醉迷红楼 第361节
“啧啧,看你这架势,果然是年轻气盛,嚣张跋扈的名头冠你头上还真不冤枉你。怎么,要是老头子我说你两句,你还准备对老夫也抱以老拳?”
李光地面上笑的一团和气,可该批评的话却半句没落下,偏生,还给人感觉,他批评的很有道理……
贾环脸上的冷笑散去了,有些尴尬道:“小子贾环,见过李相爷。”
不是他认怂,不管敌我关系如何,该有的礼仪和家教总是不能缺少的。
李光地上下打量了番贾环,笑道:“你和代善公长的不像,性子也不像。当年,就连老夫也要拜倒在代善公的绝世风姿之下。
代善公允文允武,性格儒雅出众,与人交谈一二句,便能使人如沐春风,为其仪态而心折。老夫与太上皇聊天时,还常常提起他……
再看看你,唉,虽然也算是少年英资,风采不凡。可是比起代善公,相差甚远。”
贾环闻言,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荣国先祖是我祖父,我不像他倒也情有可原。可你儿子还不像你老人家呢,你怎么不说他……”
李光地闻言不怒反笑,而且笑的声音很大,笑罢后,指着轿门口角落里的绣墩对贾环道:“坐下说话吧,老夫今日上门做了回恶客,还有事相求呢。”
贾环也没客气,拱拱手谢过后,拎过绣墩坐下,看着李光地道:“您老人家乃当朝宰辅,位高权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哪里还用的着小子做什么?”
李光地不理会贾环话里的怪味,笑道:“若是寻常难处,自然用不到你,可这件事因你而起,所以老夫不得不上门求助于你啊。”
贾环歹话说到前头:“李相爷,小子我家里条件不大好,自幼就没读过什么书,知道的事不多,你老可别坑我!”
“哈哈哈!”
李光地闻言大笑不已,指着贾环笑骂道:“怪道太上皇说起你来,只说是个猢狲,如今看来,还是太上皇慧眼识人。小子,你不仅胆大包天,还惫赖的紧。不过这件事,却容不得你推脱。
是这样,我家那个混账小子,自幼被宠惯坏了,前日,你将他揍了一顿,也算是给他提个醒。说起来,老夫还要谢谢你,但是……”
贾环苦笑道:“李相爷,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但是。不过我提前说好,前儿个我就是不忿他们纵奴行凶,轻轻的抽了他一下,疼都没多疼,更别说有什么大问题了……要是他现在出了什么毛病,你可别赖我,我是绝对不认的。”
李光地又笑了阵,然后感慨道:“如意这孩子,说坏呢,还是不算坏的。就是自幼被宠惯了,长大后又结交了些不大好的朋友,听的奉承话多了,渐渐也就崖岸自高起来。这件事也给老夫提了个醒,往后要在他的教育方面多费点心思。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关键的是,我家的老太太,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高龄了,如今整天就守着家里的这根独苗苗过日子。
这根独苗苗被你收拾了番后耍起脾气来,不肯吃饭,结果连累着老太太也不肯吃了。哎呀,老夫真是心焦的紧啊!
这不,老夫只能仰着一张老脸,上门来求贾爵爷了。”
娘希匹,老家伙说两句吸溜一口香茶,也不知道从哪儿贪来的这么香的香茶,客人坐在对面也不说倒一碗茶招待一下,有这么求人的吗?
贾环坚定的摇头道:“老相爷,这件事如果是晚辈做错了,在道理上站不住脚,那晚辈现在去给您儿子磕头都没问题。可问题是,晚辈自觉并无错处!所以,总不能因为您儿子耍脾气,祖母心疼了,我就要巴巴儿的去给他鞠躬作揖道歉,没这个道理吧?”
李光地叹息了声,道:“老夫也知道为难你了,可这不是事急从权嘛。要只是如意闹毛病不吃饭,老夫理都不理他,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他年纪轻,扛饿。可老太太不同啊,老太太年纪太大了,少吃一两顿着实让人心焦。”
贾环有些为难道:“要不这样,晚辈可以跟相爷您去相府上,给太老夫人说说好话,但是你儿子那边,就请恕小子无能为力了。”
李光地闻言面露不悦,一对白眉缓缓皱起,沉声道:“小子,你可知道,别人会顾忌你贾家,老夫却没这个顾忌。在圣上面前,老夫都少有一个求字,今日难得开口,你敢扫老夫颜面?你须知,老夫可不是忠顺亲王。老夫若是出手……哼哼!”
所谓气势者,不能说虚妄,这个东西确实有。
但是这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彼此双方有关碍,或者说,有利害关系。
比如说,体制内的高官对下属,公司的上级对下级。
再比如说,学校的老师对学生,局子里的条子对罪犯……
只有这种双方占有利害关碍的情况下,才能深刻的体会到上级的威严和气势。
跳出这个圈子外,南韩的长腿妹就绝对不会崇拜北韩的三胖欧巴。
同理,贾环也不觉得气势逼人的李光地能咬他一口,所以面对李相爷的滔天雄威,贾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咧开一张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无比灿烂,对李光地道:“要不,您老试试看看?”
李光地一双老眼盯着贾环,两人就这般对视着,良久之后,李光地眼角抽了抽,缓缓道:“小子,老夫只希望你胸中能时时不忘忠义,否则,日后乱我大秦之贼首,非你莫属。”
……
第二百二十章 告诫
听到这句话,贾环当真是觉得日了狗了。
他无语道:“李相爷,您这出手护犊子是不是也太狠了些,不就抽了您儿子一巴掌吗?您就想把我贾家定成乱臣贼子?您怎么不直接给小子下一个治世能臣、乱世奸臣的批语,说我是活曹操不更好些?”
李光地笑道:“你也别急着喊冤,老夫只问你一句,你心中可有敬畏?”
贾环莫名其妙道:“当然有了,我贾环敬天敬地敬祖宗,还敬畏国法……老相爷,不是晚辈放肆,我真要说你几句……您这样做真过了些,连您自个儿的格局和体面都不要了。我和您儿子之间,连恩怨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晚辈之间的小矛盾。结果我这刚打了小的,您这老的就出面,您这忒不讲究了些。”
李光地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贾环道:“你自己听听,你这还叫有敬畏?”
贾环玩味的看着李光地道:“老相爷,您这才叫没有敬畏。是,小子我这般和您说话确实略有不恭,可这有一个前提啊,那就是小子没有犯错,更没有犯法。小子我行得正,走的直,何惧之有?”
李光地闻言后,老眼中的目光深邃了些,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老头子呵呵笑了两声后,道:“好了,老夫不过白话两句,玩笑而已……既然你说你能哄好老太太,那老夫也就不逼你了,咱们别浪费时间,赶紧回去吧。只要你能哄着我家老太太进饭,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说罢,老头子不给贾环反对的机会,伸手拉了拉身边的一条细绳,随即,轿外轿檐顶角处传来三下铃铛的脆响声,这架当朝一品宰执方有资格乘坐的,皇家内务府所出的八抬大轿,便起行了。
贾环傻眼儿了,看着李光地道:“老相爷,您这是在给小子挖坑呢?怪道您不愿进我宁国府里,您这是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
李光地笑的有些得意道:“老夫也是没法子啊,若是换个其他勋贵家的子弟,老夫不过是下张条子的事情。可谁让你是贾家的子弟?老夫虽不惧你贾家,可你这小子也不会惧老夫。若不使出这个上房抽梯的计谋,老夫这身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打不过你哟!”
贾环哭笑不得道:“老相爷,您可真是……我听外面人都说,您老爷子的规矩大的要命,等闲外臣进京,想到你府里请个安,连门儿都进不去。
就是寻常京官儿,在您老面前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可您现在这幅神态,说出去怕是没几个人会信。”
李光地闻言,老脸上的表情愈发得意了,笑道:“小子,所以老夫才说,你小子是真正的胆大包天……不过这也对了老夫的脾气,都说高处不胜寒,老夫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老夫如今想找一个平等心态聊天儿的人,着实不容易啊。”
贾环心中微微一凛,不过面上却笑的愈发灿烂,道:“老相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小子只是觉得,只要是咱大秦的勋贵,只要自己不犯错,更不要犯法,那见了谁都不必怵!老相爷,小子我读书少,懂的道理不多,以往都觉得这种想法没错,怎么到了您这里,好像不大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