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 第1206节
众将面面相觑,只觉得大是怪异。
韩漠皱眉道:“柳公公,难道是要本将去将孔非以及那两名都指挥使召唤回来?如今他们镇守田元城,掐住魏国粮道,那是断然不能离开的。”
韩玄龄也道:“圣上只怕并不知道前线的战况。柳公公,孔非等人,万万不可调回来的。”
宋世清走到柳公公身边道:“柳公公,旨意宣读之后,若是有必要,可令人将圣上旨意往那边传达。战场之事,非同儿戏。”
柳公公想了想,才点头道:“既如此,咱家便先宣读圣旨。”
韩漠立时上前两步,韩玄龄、铁奎、夏侯德等一番将领跟在身后,俱都单膝跪下,等待聆听圣旨。
柳公公从袖中取出黄绸,缓缓打开,看了诸将一眼,才尖着嗓子宣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西北军连战连捷,显我大燕国威,振我燕军雄气,朕心甚慰。诸将骁勇,功劳卓著,望诸将胜而不骄,再接再厉,平剿西寇,待功臣之时,三军将士,必将厚赏。”宣到这里,柳公公顿了顿,众将还以为宣读完毕,只是一份激励士气的旨意,孰知柳公公看了韩漠一眼,继续宣道:“统帅韩漠,年轻有为,统兵有方,令我燕军势如破竹,朕心甚欢。今特宣韩漠急速回京,朕询军务,又行封赏,接旨即返,不得有误。前线军务,暂交由副帅韩玄龄执掌,钦此!”
第979章 授符
柳公公旨意一宣,在场诸将都是神色大变,韩漠垂着头,眼中寒芒乍现,但是很快就消失,而柳公公却已经卷起黄绸上前来,笑眯眯道:“大将军,圣上对您可真是器重,此番召大将军回京,定是要大加封赏的……大将军刚刚得了一位小少爷,如今又要加官晋爵,实在是双喜临门,咱家先向大将军道喜了。”
四周诸人却都是对此话不以为然。
韩漠如今掌控兵权,在东燕一国,权势之雄,那是绝不输于权倾朝堂的韩玄道,说到底,韩家如今真正的权势,却是以韩漠为支柱的。
如此权势,东燕已经没有其他官爵可以比及了。
韩漠缓缓起身来,接过黄绸,微笑道:“来人,带柳公公下去用早餐。”
柳公公忙道:“大将军,圣上旨意说的清楚,接旨之后,便要即刻动身赴京……”
韩漠淡淡一笑,道:“柳公公,旨意虽是如此,但是你也瞧见了,这里有将近十万大军,魏人虎视眈眈,就算要走,本将也总要花费时间安排一下,你且先去用餐。”
柳公公皱眉道:“那大将军准备何时启程?”
韩漠淡然一笑,并不理会,竟是转身便往帅营之中走去。
柳公公一怔,眼眸子深处随即显出一丝恼色,但是身在此处,他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韩玄龄已是令人领着柳公公下去。
众将不约而同地跟在韩漠的身后,一起进入了大帅营帐之中。
此时韩漠正坐在帅椅之上,左手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眉角,若有所思,众将一个个神色凝重,进了帐内,一时间也无人说话,只是在帐内站着,只有韩玄龄微皱眉头,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帐内一时死一般的寂静。
“大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凌云终于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沉声道:“这个时候,大将军怎能返京?”
铁奎也正色道:“大将军,临阵走将,绝非儿戏,大将军如果此时返京,必会影响军心,甚至会导致三军士气下降。圣上……该当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夏侯德亦是眉头锁成一线,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便又有几名都指挥使愤愤道:“大将军,此时万万离开不得。”
“大将军,莫若上一道折子,加急送回京中,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于圣上,请圣上收回成命!”
在场诸人,多数人还是想不明白,在这最为紧要的节骨眼上,皇帝陛下为何会下达这样一道圣旨,以皇帝陛下的圣明,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实在很不合时宜的旨意?
忽听得一个声音淡淡道:“钦差前来下旨,难道要抗旨不遵?”
诸人循声看去,只见却是韩沧在人群中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话。
韩沧在西北军中并无官职,但是他终究是忠义营指挥使,身份并不低,孔非分兵之后,便由他暂管右翼军。
今日宣旨,他自然也是到场,只是从头至尾一声不吭显得极其冷淡而已,此时骤然说出此语来,众将都是看了看他,便有几人皱起眉头来。
韩漠一直没有吭声,等到众人静下来,他才看向韩玄龄,问道:“韩总督,此事……你如何看?”
韩玄龄神情严峻,并没有立刻回答,沉思良久,才道:“诸位将军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大将军总不能抗旨!”
韩漠淡然一笑。
他已明白,宫里让柳公公聚集都指挥使以上将领才宣读圣旨,其目的就是让所有人亲耳听到这道旨意。
旨意前半段,所谓的激励诸将,只是一个掩饰而已,其真正目的,无非是要召自己回京。
这道旨意诸将皆知,若是自己不遵从,自然是抗旨。
韩漠微一沉吟,向铁奎诸将道:“军务要紧,你们各自回去,这道旨意,暂不要对外有丝毫泄露!”
诸将互相看了看,终是齐齐躬身,都退了下去。
韩漠独留下韩玄龄,等众人出帐之后,才向韩玄龄道:“二伯,依你之见,小五此番要不要回京?”
韩玄龄神情一直是严肃无比,凝视韩漠缓缓道:“小五,临阵走将,这确实乃是兵家大忌,只是……圣上如此急召,只怕……”说到此处,他终是没有说下去。
韩漠含笑道:“二伯,圣上是猜忌小五。”
韩玄龄脸色一沉,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脸色和缓下来,道:“小五,你莫多想。圣上召你回京,或许是真的另有用意。”
韩漠叹道:“二伯,小五敬你,心中有话,只能向你说。”
韩玄龄也知道韩漠在家族之中,对自己很是敬重,而他也对韩漠很是喜爱,温言道:“小五,此刻只有你和二伯,你心中有什么想法,尽管向二伯说来。”
韩漠点头道:“二伯,圣上心中疑我,那是自我得到兵符之时便已开始,这也不须隐晦的。”
韩玄龄知道韩漠这是要与自己说真心话,叹道:“小五,自古至今,为君者,对手握重兵的大将,从没有放心过,其实……这也怨不得圣上。”
“小五当初抓紧兵权,不为其他,只是为了保住我韩氏一族,不要步其他世家覆亡后尘。”韩漠肃然道:“小五的性子,二伯知晓,自由散漫,实际上并不喜欢这样的戎马生涯。”
韩玄龄看着韩漠,眼中满是柔和之色,道:“小五,你为韩家所尽的心,族中是看在眼中的,你是个好孩子……”
韩漠起身来,走到韩玄龄身边,就在韩玄龄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道:“二伯,小五不瞒你,如果此番不是二伯在军中,旨意上明言由二伯暂时接管西北军务,小五定要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辞违抗一回旨意的。”
韩玄龄伸手轻轻拍了拍韩漠肩膀,道:“你的性情,二伯知道,这等事情,那是敢做的。只是二伯却要嘱咐一句,日后行事,当勇则勇,但是有时候却还是要守着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