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 第383节
“叔……”田老三看了肖木和身边的韩漠一眼,终于道:“这两个家伙救了我,您看……您看能不能留他们在府里做事?”
田布仁看也不看韩漠二人,淡淡道:“府里已是有几十口吃白饭的,人多活少,还添吃饭的嘴巴做什么?”顿了顿,才道:“每人给几斤粮食……”
田老三有些失望,毕竟这样一来,让他很没面子,不过此时田布仁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多说,向韩漠二人道:“你们扶我下去,回头领些粮食!”
韩漠已经笑着点头道:“好好!”
他和肖木当然不会真的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到这里来观察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至少现在让他明白,田家确实对洪家是深恶痛绝,仇怨极深。
有时候高高在上坐在府里或是军营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地的真实格局,但是只要你深入其中,四处走走看看听听,你就能知道一些很有用的事情,以此亦能推测出许多有用的事情来。
韩漠二人正要扶着田老三推下,却听一阵脚步声响,一名田府下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声音打颤:“老……老爷……洪家带人上门……上门了……”
“什么?”田布仁面色大变,随即露出恼怒之色,叫道:“叫齐府里的人手,都拿上兵器随我去大门……他奶奶的,还真当我田布仁怕了他不成?竟敢欺到我的门前……”
那下人结结巴巴道:“老爷,可不是……可不是只有……只有洪家的人,那县……县太爷也带着一大群衙差来……来了……”
“衙差?县老爷?”田布仁脸色发白,他一个小小的商人,那可是得罪不起官府,忙道:“我……我去迎知县老爷……”不敢怠慢,抬起步子就往大门去。
还没出院子门,院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布仁惊骇间,已从院外冲进数名手持大刀的皂衣衙差,如狼似虎,在他们之后,又窜进来十余名劲衣大汉,手头上还真是握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片子,这一群劲衣大汉,韩漠一瞧装束,就知道正是大鸿米店的那群打手护卫。
他听那夕春县知县到来,那是见过面的,怕被认出,向肖木一示意二人扶着田老三,不动神色地转到了旁侧的一处假山后面。
韩漠更是用手在假山边抓了泥灰,在脸上蹭了蹭,免得被发现真容,肖木也是在脸上抹了泥灰,这田老三见状,倒是一脸的稀奇。
田府里的下人们也是得到动静,那杂役护院们都拎着兵器赶来,聚在田布仁身后,不过见到洪家除了打手,竟还有皂衣衙差在里面,顿时吓住,本来高高举起的兵器顿时便放了下来。
田布仁脸色难看无比,大声喝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强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院门外响起身影,“本县就是王法!”话声中,院门外又涌进一群人来,领头的正是夕春县的知县,是贺氏族人,他左边是夕春县尉,这贺知县和那名县尉,韩漠都是见过的,昨日进城前,这两人那还是出城迎接过的,那时这县尉去接一个消息,所以韩漠倒是记得。
贺知县右边,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紫色锦衣富商,衣饰华贵,身形极胖,倒和大胖子贺学之有得一比,长着八字须,脸上却是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田布仁见到贺知县,额头冒汗,上前两步,跪倒在地:“草民见过知县大人!”
贺知县也不叫他起来,冷冷道:“田布仁,我听你嚷着要讲王法,本县今日来此,便是要好好地说一说什么是王法!”
田布仁汗如雨下:“大人有事要吩咐,传唤小人前去就是,何劳大人亲自前来?却不知大人究竟有何吩咐?”
贺知县冷笑道:“我说过,今日乃是要与你讲一讲王法的。”上前两步,才道:“本县早就发过命令,为了维持夕春县的安定,渡过灾情,那是令大鸿米店全权负责米粮出售事宜,其他各家米店,暂且歇整,这一条,你总该知道?”
“是是是,小人知道!”
“好,你知道就好。”贺知县背负双手,继续道:“后来郡守大人又发了一条命令,那是责令任何人不得在私下里卖粮。违令者,情节严重关押下狱,轻者,那也是要严加责罚,这一条,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草民知道。”田布仁背心都冒出汗来:“草民一直铭记在心,奉公守法,不敢违背!”
“放屁!”贺知县怒骂一声,高喝道:“都给我带进来!”
第321章 永不翻身
贺知县一声令下,就听院外又传来一阵嘈乱声,又一群衙差推搡着五六名麻衣打扮的百姓进了院子来,那大刀都是搁在百姓的脖子边上,这五六名麻衣百姓个个都是一脸的惊恐,那脸色儿都发白,微垂着头,见到田布仁,更是深埋下头去。
田布仁跪在地上见到这几人,身体晃了晃,几乎要趴倒下去,那眼眸子里满是惊骇。
贺知县身后那穿着紫色锦衣的大胖子富商迈着步子上前来,一脸的得意笑容,走到田布仁身边,回头指了指那几名麻衣人,笑呵呵地道:“老田啊,这几个兔崽子,你都认识吧?”
田布仁咬牙道:“洪悟修,你这是什么意思?”转向贺知县问道:“大人,这些都是我的伙计,却不知他们犯了何样的过错,惹得大人如此动怒?”
贺知县冷笑道:“到了现在,你还与本县打马虎眼吗?田布仁啊田布仁,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却要将王法当儿戏……你不将本县的命令放在眼里,本县不与你计较,你却连郡守大人发下的命令也不放在眼里,那可真是胆大包天了……你屁大的一个奸商,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本县身为朝廷命官,岂容你如此肆无忌惮,放肆妄为?”
田布仁一咬牙,硬着脖子道:“大人,你这话小人听不明白,小人奉公守法,从无作奸犯科之举,却不知何时违了王法?”
贺知县没说话,大鸿米店的东家洪悟修却是嘿嘿笑道:“老田,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手下的这些伙计,在我米店附近转悠着,偷偷摸摸拉着客人售粮,这事儿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确实不知。”田布仁立刻道:“郡守大人和知县大人都是下过命令的,不得私下售粮,我田布仁铭记在心,岂敢违抗?他们售粮,与我无关。”
洪悟修嘿嘿笑道:“老田,此事真与你无关?知县大人在此,你若是信口开河,那可是欺瞒知县大人,这罪过可不小。”
他在旁鼓噪,笑里藏刀,那是准备狠狠地整治这个老对头一番。
贺知县亦是带着冷笑看着田布仁,淡淡道:“田布仁,你们田家世居夕春县,也是老家族了,什么事请该做什么事请不该做,你应该清楚。”
“是是是。”田布仁连声道:“只是……只是此事小人确实不知内情,实不知他们为何要私下卖粮。小人之前念他们跟我多年,所以每人都发了一些粮食,让他们不至于挨饿,本是一片好心,实在想不到……想不到他们竟然将粮食拿出去卖……哎,若说有罪,小人那是有管束不力之罪,还请知县大人责罚!”
“巧舌如簧,灿口生莲!”贺知县喝道:“就知道你能言善辩,将罪责推到他人身上。本县不是三尺孩童,若无十足证据,也就不会亲自上门来。”叫道:“传田猪儿进来!”
假山后面的韩漠皱起眉头,低声问田老三:“田猪儿是什么人?”
“那是我堂兄弟,也是我叔的侄子。”田老三低声道:“之前与我一般,也是一家米店的掌柜,不过长相奇怪,鼻子外翻,取了个诨号叫做猪儿……”
田猪儿果然长得很奇怪,那鼻孔外翻,极是显眼,也怪不得取了个“猪儿”的诨号。
他一见院子,瞧见跪在地上的田布仁,那目光顿时闪烁起来,垂下头,不敢去看田布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田布仁微皱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猛地那眼中寒光一起,满是怨恨之色,看向了田猪儿。
洪悟修得意洋洋地走到田猪儿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地道:“猪儿,莫怕,你大义灭亲,那是了不起的事情,有知县大人在这里,谁也不敢将你怎么样!”
田布仁指着田猪儿,厉声道:“臭小子,你都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
田猪儿见贺知县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仗着胆子道:“叔……咱们出去卖粮,那……那都是你指使的……如今出了事儿,你总不能……总不能让大伙儿担责任……”
“你胡说什么?”田布仁吼道。
贺知县脸色更加阴沉:“田布仁,你喊什么?本县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这田猪儿是你的亲侄子,他见你私卖粮食,违背法纪,那是心中愤怒,这才大义灭亲,将你们这群人的行踪告诉了本县,本县这才能够一网打尽,他是有功之人,本县回头还要赏他。你现在还不承认你违抗法令,私下卖粮吗?”
田布仁硬着头皮道:“大人,这小子纯属胡说,小人确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