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名将 第200节
墨兰这时突然弱弱道:“老夫人,恐怕小姐不会愿意嫁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天瑜突然冷道:“现在由不得她了,她不嫁人难道想让天下人看她笑话,看李家的笑话吗?这事肯是不肯,我这个母亲都要替她做主,她一直知书达理,就这件事情一直糊涂”。
墨兰弱弱道:“可是小姐还有病在身?”
吴天瑜冷冷的盯着墨兰,“这已经不再是理由了,更是因为如此她才必须迅速嫁人,墨兰我知道,什么事情你都会跟明瑶去说,我在这里就直接表示了,这一次她非嫁不可,我就当她听见了”。
老夫人微微笑道:“天瑜不必发这么大的气,墨兰也是个乖孩子,别把她吓着了”。
吴天瑜点头轻声道:“家母,我不是生气,我是着急了,这次若不成恐怕瑶儿要孤苦伶仃一生。”朝墨兰道:“墨兰,我刚才是在怨你家小姐,你这么多年尽心尽职我一直看在眼里”。
墨兰点头道:“夫人,小婢知道”。
※※※
那边在商讨玄观的婚嫁之事,玄观却在苦思易寒的去处,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势力分布,却没有他的归属,心想,若让他去当工头不知道他愿意还是不愿意,解释不好了还以为我小看了他呢?突然莞尔一笑,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通这样的事情来,真是什么事情扯上他,我就变得糊涂,想到这里合上地图,也不想来。
走到窗户朝院子外瞻望思寻,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我让他过段时日再来,也没让他要这么久啊,这不想见他的时候偏偏出现,这想见的时候又不来,天生就是恼人的忒儿。
没看见易寒,却看见墨兰步伐匆匆走进阁内来。
“小姐,你怎么还如此悠闲啊”,墨兰刚走进来就忙问道。
玄观淡淡笑道:“我一个深闺女子整天除了赏花看月还能做些什么,唯一的乐趣便似普通人家的女子苦苦盼得有一个俊美公子在眼前出现,悦人耳目,运气好的话还能说会话儿,日后边织着绢丝边念着人,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墨兰讶异,小姐怎么说出这些思春的话来,问道:“小姐,刚刚你说的是心里话吗?”
玄观轻轻一笑,“心里话又怎么啦,外面的那些人物难亲近,这些时坐又不安,睡又不稳,我欲登山望水又费些功夫,闲行又闷,每日如此昏昏无趣,难道不能有些乐趣吗?”
墨兰狐疑问道:“小姐,你没有烦恼事吗?”
“烦恼,烦恼的很呐,烦该坐着还是站着,恼该闭上眼睛还是睁着眼睛看着景儿”,玄观语气虽懒洋洋,神情却依然优雅端庄,说累说烦却盈盈站着一脸平静。
玄观突然说道:“墨兰,陪我去无相寺一趟,与静明大师对弈一盘。”
“小姐……”墨兰却拉着长音念了出来,“你还有闲暇去无相寺,大夫人托话与我,说要把这一次一定要嫁出去”。
玄观突然嫣然一笑,“这倒是有趣的事儿,大夫人准备将我嫁给谁呀。”
墨兰应道:“赵将军与小王爷二人之中选一”。
玄观笑道:“大夫人难道没有觉得不合适吗?我喜欢吟诗,他们应的上来吗?我喜欢作画,他们懂得欣赏吗?我若想下棋,他们能与我对弈吗?我抚琴一曲,他们能与我共鸣吗?”
“这……”墨兰支吾半响才道:“小姐你才高八斗,天底下恐怕没有人能满足你这些条件。”
玄观淡淡应了一声,“是没有”。
墨兰突然说道:“那易寒呢,他能是不能”。
“就是他能,我也是不准,国未平民未安,何能取乐忘苦,待他能之日或许我早化作一滩香泥”,玄观将话说完,脸上不见喜怒哀乐。
墨兰却比她还要紧张,“小姐,这件事情你到底打算如何应付”。
玄观露出少有俏皮的神情,“我又没说不嫁,要嫁就嫁的轰动一点,放榜招亲,只要有人过得了我设下的三关,不管乞丐恶人,我嫁人又何妨”。
墨兰目瞪口呆,惊道:“小姐你是在开玩笑吧。”
玄观盈盈一笑:“要开玩笑也是拿墨兰你来,又怎么会拿我自己来开玩笑”。
墨兰沉吟良久,“小姐,既然不是开玩笑,老夫人,大夫人怎么会答应呢?”
玄观淡淡应了一句,“先斩后奏,无力回天”。
第八节 山村
玄观让易寒过些天去见她,易寒也照她的意思坐了,刚好他想豫州老家一趟,与老头子商量些事情,当然最主要是报平安,依这老头子得个性,获悉自己死了的消息一定装成个没事人,免得被性格懦弱的母亲发觉。
临走之前他特意去了方府一趟,依他的身份自然是进不去方府之内,却获悉了一个消息,方夫人并不在府中,细细一想便立即知道她定是亲自监督贵州粮道修建之事,倾动全部家产所为的事情,莫说她性格谨慎,就是一个粗心的人也不敢大意,这其中若有半点闪失可就倾家荡产,方夫人自然要亲力亲为,易寒爱的女子不少,真正佩服的却是不多,方夫人就是其中之一,一介女流却能雄霸一方与男子平起平坐,他对方夫人的感情不深,与她相比,柔儿雄霸的感情更深厚一些,对她感激尊重多一点,既然不见得也就没有半点留恋,留下书信一封,并未署名,相信她看了笔迹会知道他留下的。
至于宁雪又给他演了一出好戏,无声无息的离开金陵,这一次倒有给他留下一封书信,信中没有倾诉半分柔情不舍,多是叮嘱威胁,宁雪的外表是温柔,内心却像一匹野马永远也降伏不了,若不如她心愿,就会被她摔的人仰马翻,一身伤痕,若是如她心愿,又能带着你纵情狂奔,信的最后写上了一个日期,易寒知道这是她与颜觅风大婚的之日,这也是她给自己定下的期限,若无法在天下人的眼皮底下把她拥入怀中,她就永远不属于自己了,她是个有野心又心计百出的女子,有她相助,颜觅风就会如鱼得水,当自己与颜觅风成为死敌的时候,宁雪也将会是自己的敌人,宁雪将选择权交到他手上,表达她自己那霸道又轰轰烈烈的爱,只有宁雪留下的信纸之上点点泪迹才让他心中有稍微安慰。宁霜是个阴狠的女子,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还是斗不过看上去温柔如水还有点俏皮的宁雪,因为宁雪柔中带钢,软硬不吃。
易寒孤自一人驰马奔在去豫州的路上,心中感觉那一段段爱的入骨的感觉都离那么远,前情今爱个个那么模糊,玄观不愿意嫁给他,宁雪又是那么刚毅,望舒远在天边不知道何年能见,拂樱又不知道去想,梦真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回娘家去连面都没有见到,还有狠心被自己赶走的小脱俗,便只有亦师亦姐的苏洛让他感到真实温馨。
易寒快马驰鞭,希望快一点回到那个安详淳朴的小山村,他的脸色似乎第一次出来一般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这粗矿的脸容下那笑容让人感觉如此可善。
※※※
寂静的山村里,一条水晶般透明的小河,一道斜着隆起的山坡,一抹柑黄色的霞光,一条满是苔藓陡峭的山道,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坐在简陋的屋门口,手里编着筐却默默出神的望着这美丽的景色。
风景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沿着小河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渐渐近了,是一个拐腿的男孩子,他手里掂着一把镰刀,两条绳子勒在胸口,后背一个簸箕,里面装着些穗条子,这些穗条子山里人用它来编箩筐,大人打猎或外出寻活,孩子与妇女就靠编箩筐过日子。
女孩知道他又来找自己去拔穗条子,说是来陪着自己去,其实她心里并不愿意,两人同行,山坡刚开始得台阶很矮,女孩只要轻轻一跃就上去了,可是瘸腿男孩却爬的很苦很苦,他滑下去,右手用力一撑,傻傻的瞅着自己的手掌发了一会呆,突然又将那磨破皮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呸!”将嘴里沾上的黄沙吐了出来。
穗条子大都长在山坡上,瘸腿男孩还得继续往上爬,女孩等着有些不耐烦,她自个爬到前面,也不等后面那个傻傻的家伙,原本美丽的风景看起来也不那么美了。
两人已经分开,女孩砍了一簸箕穗条子归回,却始终没有看见那男孩的踪影,来到男孩必经的小河边却突然停了下来,分出一半穗条子放在地上,用树枝在地面上写着三个字“送给你”,这三个字不是私塾先生教给她的,而是以前村里一个出了名的坏蛋,女孩也讨厌这个坏蛋,但每次那坏蛋讲故事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跟着大家跑去听,久了也就识字会写字了。
女孩躲在一棵树后偷偷的瞧着,远处一个摇晃的黑点出现了,越来越近,最后在放着穗条子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背后的簸箕空空如也,瘸腿男孩瞪着眼睛,张大阔大的嘴巴,干瘦的脸皮绷紧起来,盯着地上的字看了看,蜡黄的脸顿时涨红,他扭动脖子四下张望,眼神里露出惊恐,仿佛面对一场灾难,眼眶突然噙着泪水。
躲在树后的女孩有点可怜他了,与其让他如此受苦,还不如当面对他说清楚,那三个字伤害了他的自尊两次,女孩刚迈出一条腿,男孩却弯下腰去,抱着穗条子塞入簸箕,转身离开。
女孩松了一口气,她应该感激他,幸好他还算聪明,否则,这让她很难为情,那摇晃的黑点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这山这河这山道,女孩觉得这片风景又变得非常美丽。
日复一日,每天如此,有一天女孩的父亲告诉她,她要嫁人了,为的是让她哥哥有银子娶媳妇,女孩什么话也没说,她知道自己是一桩买卖,她默默无语的应了下来。
要娶她的那户人家来了,女孩走了出来,咬牙抬头看去,她不敢相信。阔大的嘴巴,干瘦的脸皮,赤红着的脸,惊恐不安的表情,是那个瘸腿男孩,女孩突然感觉他很肮脏,凶恶的像头狼。
两人走到暗处,女孩背过身嫉恨问道:“你家靠什么发的财来买的我”。
“嗯,我爹是能手,我想娶你不是来买你”,男孩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女孩突然喊道:“那小河边上的穗条子是谁给你砍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仙女”,男孩回答的没有底气。
“仙女,你说的仙女就是我”,女孩声嘶力竭喊出来。
“你?!”男孩慌张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笑容很尴尬也很残忍。
“你别买我行吗?”,女孩虽然站着却感觉和跪着一样卑贱。
男孩咧着嘴笑道:“我喜欢你”。
女孩“哇”的一声哭了,绝望了跑远,她不该帮那瘸子砍穗条子,人家就没有那么多银子来“买”她了,她真后悔。
隔天,女孩并没有在小河边放着穗条子,她采完穗条子便在小河边洗着衣服,突然听到嬉笑声:“好奇怪啊,瘸子爬坡,摔了又爬”,是一群比她小上许多的小孩子在发出笑声。
女孩的心一抽,心中骂道:“活该摔死没人疼”,洗了一会衣服,却匆匆放下跑到山坡上去,只看见那瘸腿男孩气喘吁吁的坐在山坡之上。
他摔的不轻,这个坏家伙,女孩心里一边骂着,一边朝他走进,男孩正揉着自己的肿红的膝盖。
男孩抬头看见了她,先是一愣,旋即侧过身去,只用眼角偷偷瞄着,眼神里透着惊慌,女孩也不想看见他的模样,只感觉他可憎的很。
“你还能走吗?”女孩冷冷道。
“不,求你让我爹来背我回去。”男孩弱弱道。
“我才不去叫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孩很紧张,“那……怎么办”
“我背你呗”,女孩大大咧咧说道。
女孩背朝瘸腿男孩蹲下,蹲了好久,才有两条瘦弱的手臂伸到她的肩膀上面。
女孩奋力走着,她想象着自己背的是那穗条子,心里好受了些,忽然,穗条子颤颤说道:“我不会欺负你的”。
“闭嘴”,女孩气的满脸发红,“你再胡说,我把你给扔了”。
快到男孩住的村子,女孩害怕被人看见突然不想走了,但狠不下心来扔下他,犹豫了一会,咬咬牙接着走。
几个小孩子,看见两人,嚷笑道:“瘸子老婆背瘸子!”
听到这话,女孩一甩肩膀把男孩重重的扔到地上,掉头就跑。
过了一天,女孩走过小河边,那个瘸腿男孩突然从树后面串出来,愣愣的冒出一句话来:“我不娶你,那银子就算我家悔婚的赔礼”。
“你闪开,别装好人,媒婆昨晚上还来逼迫我快点成亲呢”。
“你不信!”男孩脸涨成猪肝色,嘴唇艰难的喏动着,突然撩起身上的汗衫,裸露着上身,身上布满了殷红的血痕,“我爹让我非娶你不可,你不愿意,我不要逼迫你”。
女孩不敢再看,她害怕,转身就要跑。
男孩只是一愣,拐着腿追了上去,“你别跑!”,不知怎么做到追上了女孩,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衫,“再,再让我看看你”,女孩本能的就朝他消瘦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男孩松开了手,消瘦的脸骤然变得苍白,忽然又对着女孩笑了笑,那笑容尴尬又凄凉。
女孩像逃脱的野兔跑了,她很害怕。
她回到家里忐忑不安,过了一会男孩的父亲寻来,着急的问道见过男孩没有,女孩摇了摇头。
天色渐黑,她偷偷的跑出去,想知道他父亲找到他没有,来到那小河边,看见围了一大堆人,几个人议论着,几个小孩子看见瘸子投了河,叫大人来却为时已晚,他的父亲与几个大人在河里打捞着。
女孩猛的蹲了下来,哭了起来,迷糊伤心听着别人议论着,“瘸子被他父亲打着骂着却一直不愿意娶人家闺女,最后痛的撑不住才去投了河”。
女孩来到河边,那喧闹的议论声,着急的呼喊声越来越弱,她只感觉自己手掌火辣辣的,似被火焚烧着一般,地上一大捆穗条子,她弯下腰捡起一根,扔到河里,一根又一根,河水被晚霞映的赤红,穗条子缓缓的沉到河底。
女孩就在地上写着“送给你”一遍又一遍。
陡峭的山道之上,一个脸容粗犷的汉子肩膀上扛着一个瘦弱的身躯,脚下步伐疾速如风。
第九节 归家
这个粗犷的汉子正是易寒,几个孩子回去禀告大人的时候,易寒刚好路过,入水将瘸腿男孩捞起,这个男孩他也认识,是王家村的王瘸子,别人都叫他瘸子,易寒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瘸子只是咽着一口水,并没有事,易寒将他救起,他也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也不吱声,易寒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他也不回答。
易寒听了下来,转身看着瘸子,问道:“瘸子,你为何要投河”。
王瘸子一面摇头,一面咧着嘴笑,只是那笑容让人感觉凄凉无奈。
易寒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笑道:“你年纪不小了,是个男人了,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要勇敢去面对,逃避不是最好的法子”,他这么轻轻一拍,却把王瘸子拍坐在地上,易寒哈哈大笑起来,王瘸子很害羞很自卑,他的脸突然涨红了,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易寒指着前面亮着灯火的院子,笑道:“前面就是我家,我背着你也背累了,你跟在我后面走吧”。
说完,易寒果真走了,丝毫不理睬后面的王瘸子,他的步伐很慢似乎在等着他,王瘸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一拐一拐的跟在易寒后面,易寒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乎只要加快几步就能与易寒齐步而行,这种与别人平等的欲望让他不知不觉的加快了步伐而不知疲倦酸痛。
突然王瘸子摔倒了,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快的速度行走着,身体的缺陷弥补不了内心的坚强,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握着他的手掌,把他拉了起来,王瘸子抬头一看,只见粗犷正微笑的看着他,一种温馨的感觉。
易寒说道:“当你有困难的时候,要相信别人会扶着一把,因为你是个值得别人尊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