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名将 第430节
进了厅堂,马良和苦脸婶分别用衣袖擦干净满是灰尘的椅子让易天涯和易夫人坐下。
易天涯刚一坐下,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易天涯又回来了”,突然又盯着尾随走进来的易寒,“混蛋,你不愧是我的孙子”。
易寒心中暗忖道:“我是混蛋,你不就是老混蛋了”。
只听易天涯又冷冷道:“只是功不能补过,我现在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与西夏狼主断绝关系,而且不能引起两国战争”。
易寒沉默不语,易天涯咆哮道:“说话!答应不答应。”
易寒还是保持沉默,跟这老头子很没有理由可讲的,那还不如不说。
只见易天涯的表情却特别平静,垂下眼睛,一旁的易夫人却着急的不得了,他知道公公想杀人了,这一次却真的想杀,忙着急的向易寒使眼色。
易寒决然应道:“办不到!”
易天涯淡淡道:“你现在是一军统帅,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麒麟是吗?”说着却沉声道:“你们全部退下!胆敢在门口偷看者,就不要怪我不留情!”
屋内只剩下三人,爷孙眼神对恃,谁也不退怯一步,一旁的易夫人干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只见易天涯抽出腰间宝剑,淡淡说道:“这把宝剑跟随我多年,二十年未沾鲜血,锋芒依旧,我原本打算等你功成名就之时赠送与你,等我百年之后,你就是易家的顶梁柱,可是今日我却要用这把宝剑结束你的一切,给明瑶一个交代,给李毅一个交代,给易家列祖列宗一个交代,给所有唾骂你忘本忘宗的天下人一个交代。”
易夫人着急道:“寒儿,你快答应你爷爷”。
易天涯举起宝剑朝易寒缓缓走了过去,易寒似没有看见死亡的危险,缓缓低下头,充满无限深情轻轻道:“望舒给我生了一个孩子,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抛弃她跟孩子”。
几根短发轻轻的飘落到地上,易天涯的剑却突然停了下来,收起宝剑,朗声道:“你再说一遍!”
易寒抬起头直视着满脸惊讶的易天涯,正色道:“是的,我已经有了孩子,恭喜你,你有曾孙了”。
叮的一声,易天涯随手一扔,宝剑入木三尺,只听易天涯冷声道:“你胆敢骗我……”。
话未说完却被易寒打断:“我死都不怕,还会欺骗你”。
易夫人忙道:“公公,看来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外表看的这么简单,我们还是先听听寒儿怎么说,再做定夺”。
易天涯返回椅子坐了下来,淡道:“既是易家骨肉,孩子你先给我带回来认祖归宗”。
易寒平静道:“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他现在是西夏的王子,未来的狼主!有本事你去带回来,我是没这个本领”。
易天涯听完只感觉不可思议,怎么易家的骨肉就成了曾经敌国未来的狼主,这实在是太复杂了,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易寒倘若说的是真的,又顺理成章。
易天涯扶着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显然非常为难纠结。
易夫人明白女子怀胎十月所遭受的苦难,当一个女子愿意为男子生育儿女,这当中所涵盖的情感是无法用世俗的一切利益来衡量的,两人有了孩子,关系已经变得千丝万缕,又如何斩的断,她是西夏狼主注定是一个非凡的女子,她为丈夫生育儿女是个非凡的母亲,这件事情已经到了断也不是,不断也不是的地步,到了一个死胡同,没有任何选择,否则像公公那样处事干净利落的人又怎么会头疼为难。
易夫人垂下头,无力道:“冤孽啊!”
三人沉默不语,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易天涯突然抬头道:“男孩还是女孩?”
易寒应道:“男孩”。
只听易天涯道:“他母亲的身份注定他将来是人中王者,易家没资格容纳他,我们也认不了这个孩子,劣子,你去做你的西夏王夫,去做你的麒麟将军,以后与易家再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李毅那边,我会用这条老命向李毅和玄观赔罪”。
易寒朗声道:“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这个问题呢?将来望舒退位,她不就什么都不是了,她只是我的妻子,易家的儿媳妇。”
易天涯和易夫人两人眼神一亮,那里有这样的荒唐事,不过这倒也是一个可行之法,至于曾孙子嘛,看的见,安康健在就好,回不回易家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确定寒儿是父亲,他们就落实了祖母和祖爷爷的身份,也不算是弃祖忘本。
易天涯小心翼翼道:“到底是你主事还是她主事?”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一国之主自然是一言万金,秉守君臣之道也是情理之中。
易寒道:“现在她主事,将来我主事”。
易天涯站了起来,不悦道:“你小子何德何能?”
易寒淡道:“比你强,你是不是感觉不爽”,易天涯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种,易寒才有此一言。
易夫人沉声道:“寒儿,不得对你爷爷这么说话”,这会事情有了迂回之地,易夫人的心情也畅快了许多,不似刚才一般压抑。
那里知道易天涯却哈哈大笑:“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是我孙子不是外人,输了给你又有何妨?”
易夫人却道:“公公,明瑶怎么办?我已经将她认作我的儿媳妇,我是她的母亲了,怎容得别人欺负她”,说着却朝易寒看去,这个别人却所指明显。
易寒心里无奈,自己是她亲生儿子,怎么成了别人了,他知道母亲想告诉自己,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苦涩道:“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好吗?该还的债,我一个也不欠,你们只管操办婚事就可以了”。
易天涯与易夫人面面相觑,易寒不悦道:“我现在堂堂一介元帅,难道连处理这些小事的资格都没有吗?”
易天涯无奈道:“等见了明瑶再说吧,我是没脸去见她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易寒心中暗忖:“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搞的这么复杂,玄观的为人她还不清楚,她可不计较世俗那些所谓的名分,她眼中所认知的东西,就似风流公子不明白有的人为何要遁入空门白白浪费大好光阴,你觉得不可思议,她却觉得合情合理”。
就在这时,只听马良远远的高声喊道:“老太爷,席府的席夜阑拜见”。
易寒一听席夜阑这三个字,头一下子就大了,夜阑你要来凑什么热闹,好好的去整顿你的娘子军不好吗?
第九十四节 齐聚一堂
席夜阑?虎女?她怎么还在京城?易天涯刚到京城可是对这里的情况都不是太过清楚,他只知道,天子迁都荥州,那朝中臣子的家眷也是一同前往,为什么这席夜阑会出现在京城,而且他刚到就立即来拜访,要知道当初自己想给易寒寻的第一门亲事就是席清的孙女席夜阑,只是易寒跑了,这席夜阑也拒绝了这门亲事,这件事情才不了了之,最后阴差阳错反而搓合了跟明瑶的姻缘,这会易天涯却再也不敢动这方面的念头了,一个西夏狼主就让他焦头烂额,岂又敢惹上席家的女儿。
易天涯高声朗道:“请席家小姐进来吧”,一语之后对着易寒道:“你站在你母亲身边,不准你说一句话”。
一会之后只见席夜阑阔步走了厅堂,一身干练利索的衣衫,外罩红色披风,腰佩宝剑,绝美面容透着冷傲,让人感觉那么不可亲近。
荒寂的厅堂在她走进来的一瞬间,似乎同时走进来生机,寒烟荒芜惊鸿美,水颜冰心寂寞凉,果然是女中豪杰,没有辱没了奇女之名。
在场三人盯着席夜阑看,心中各有想法。
易天涯心想:“果然是个女中豪杰,这英姿勃勃的气质就是男子也比必上啊,席老头这孙女真的是太耀眼瞩目了”。
易夫人心中却想:“幸亏这么亲事没成,否则寒儿不得被她压的抬不起头。”想这事情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一军统帅了,还停留在花花公子的印象,这两年多来,易寒的际遇,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易寒心里暗忖:“比我要还要威风,夜阑是来示威的吗?她知道这个女子从来不肯向别人认输,也不知道她这会见到会不会惊讶,当初在房内的时候脱俗喊了自己姓名,她却丝毫不惊,或许没听清楚,或许早就知道,突然暗骂自己愚蠢,脱俗与她住在一起,她怎么会不知道易中天就是易寒呢?哎,自己也不是无心骗她的,也不知道这个朋友还做不做的成”,想着却情不自禁的朝席夜阑凝视而去,但是席夜阑并没有将目光凝视在自己的身上,她正视着易天涯,施了一礼:“夜阑见过易家爷爷”。
易天涯听了这个称呼,开心的呵呵笑道:“孙侄女不要客气,我跟你爷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都是一家人,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易寒心中不悦,“这老头子见了美女就换了一副嘴脸,温和的跟哄小孩子一样”。
席夜阑披风一荡扫清椅子上的灰尘,从容大方坐了下来,她的对面正是坐着的易夫人和站着的易寒,突然又站了起来施礼道:“夜阑见过夫人,刚才没看见夫人,夜阑失礼了”。
易夫人心中暗忖:“她虽让起来傲慢,倒也知书达礼的。”微笑道:“夜阑侄女,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三人,席夜阑独独没有跟易寒打招呼,两人还是久识呢?而易天涯和易夫人似乎也没有打算将易寒介绍给席夜阑认识的意思。这让易寒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简直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人,那一次的场合他不是全场的焦点。
易天涯开心道:“夜阑啊,当初我还像向爷爷求一门婚事呢?看来我的眼光一点也没有错,你果然是女子中的凤凰……”
易夫人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易天涯的话,易天涯恍然大悟,这事怎么还能再提起,还嫌不够复杂吗?连合起嘴吧。
席夜阑也当没有听见,说道:“易家爷爷,我听人说你回来了,这易府尘封已久,清理打扫起来要费上不小的功夫,所以我就带了些人过来帮你清扫一番”。
易天涯笑道:“好好好,夜阑有心了,我正在烦恼人手不够呢,有夜阑的帮忙,这事情就简单多了”。
易寒心中不悦:“这老头子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堂堂一军统帅,难道还缺人,这老头子风流之风不减,该不会是打算泡席夜阑吧。”想到这里却莞尔一笑,别人是闺女另说,这席清的孙女他敢动吗?看来只能干馋着。
易寒偷笑,却不知道三人其实一直在注意他,只听易天涯冷声道:“劣孙,你笑什么?”
易寒端正姿态,正色道:“我笑了吗?我没有笑”,突然却看见席夜阑朝他投来轻蔑的眼神,似乎站在她眼前的男子根本没资格让她看上一眼,原因很简单,易寒成了西夏王夫,抛弃了拂樱和脱俗,这个污点足矣掩盖他身上所有的闪光点,在战场上再如何雄才大略,终究是个无情无义,无心无肺的人,她终于看清楚麒麟只是一个凡人,而且他还是一个男子,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是脱俗为什么一直坚持他是真心的,他是有苦衷的,就算有再大的苦衷也不应该抛弃爱人另结新欢,他将自己的心给了李玄观,而昨夜见了李玄观,她根本就无法从李玄观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丝的不自然,她依然淡定从容,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她根本无法看透,然而眼前的男子难道不也是谜一样吗?他的身上还充满着矛盾,既痴情又无情,想到这里席夜阑心中根本无法有准确的喜厌印象来看待这个男子。
还是席夜阑先收回了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又不知道该敬还是厌,这种矛盾的心情搅的她特别的烦躁,突然起身道:“易家爷爷,易夫人,事情就这样定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退了”。
易天涯一讶,他还想说多一会话呢?看她样子似乎并不想久待,点头道:“易寒,送夜阑离开”。
“不必了!”席夜阑分别朝易夫人和易天涯施了一礼,干净利落的转身走出门口。
易寒却不想与易天涯呆在一起,纠结望舒的事情,追了上去喊道:“席家妹子不必客气,让我送你出去”。
一会之后,易寒便追上了席夜阑,两人并行,席夜阑停了下来,冷声道:“我说不必了!”
易寒笑道:“不必客气。”
席夜阑转身见易寒一脸笑容,这会他还能笑的起来,不知道脱俗为他而多少个日夜无眠,心中怒火顿起,拔出宝剑,冷声道:“你再跟着我,就不要怪我客气了”。
易寒轻笑道:“席小姐,好大的威风。”说着却淡定的走了几步,居席夜阑前方半个身子,淡淡道:“就算不念世交之情,也该念在我们是久识,曾经朋友一场”。
席夜阑冷笑道:“我所认识的那个朋友却是易中天,而不是易寒”。
易寒淡道:“易中天和易寒只是一个名字,我人就站在这里,还不是一样”。
席夜阑道:“在我眼前不一样,易中天更近一点,易寒却很遥远”,说着却跟随易寒的步伐继续前行。
易寒轻轻问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仇恨,你为何如此恨我?”
席夜阑淡道:“我对所有男子向来就是这样冷漠,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易寒轻轻笑道:“好一个冷漠自傲,视男子如无物的席夜阑”。
席夜阑平静道:“碍着你了”。
易寒道:“碍不着,只是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只不过不肯在人前表现出来而已”。
席夜阑冷笑道:“你想将我当其她女子一样征服?”
易寒正经道:“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一直对你很敬佩,敬佩你倔强不屈的性格,敬佩你就算渴死也不肯饮用尿水的坚毅,这说明你的原则不被任何东西所改变。”
席夜阑突然怔住,易寒好奇的转身,只见席夜阑美丽的眸子正静静的凝视着自己,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席夜阑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看着易寒,看的易寒莫名其妙的,只听席夜阑冷笑道:“原来是你,你果然做惯了骗子”。
易寒对于席夜阑的话显然不甚理解,一脸疑惑,突然席夜阑将宝剑架在易寒的脖子上,“从你出现在李府,我早就该想到了,那个人是你”。
易寒低头思索,突然恍悟,自己看见他喝尿水的时候却是吴刚的身份,当时他胡编了一个名字,那里会想那么多,依照自己对席夜阑的了解,就说了出来,没有想到却泄露了当初与她在沙漠同行的事情。
只听席夜阑缓缓道:“当日你轻薄我,这笔账我现在要跟你算,你可服气?”
易寒诚恳道:“我并不想轻薄你,只是那个时候怕你冻着了,所以才抱了你,我也不算是外人,算起来是你的世家哥哥,这事就不要计较了”。
席夜阑厉声道:“我要计较!”说着手中的剑又近了一分,在易寒的脖子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易寒冷声道:“有什么好计较了,抱了就抱了,我又没有什么邪念。”
席夜阑却别过脸去,等再转过头来看着易寒的时候,却是眼眶红润,隐隐可见泪痕,“你明知道我为了你,不惜一切以身冒险深入大漠,你明知道我凝视那尊雕像的时候心中悲痛,我就在你眼前,你却视目无睹,毫无反应”。
易寒淡淡道:“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与你素未谋面,我无法想象你想找的那个夫君就是我,我并不知道这一切,我只是对你的行为感到好奇”。
席夜阑手中的宝剑又重了一分,易寒脖子上的血痕更加鲜艳明显,只听席夜阑冷喝道:“回答我,你是不是在说谎,你这个骗子”,此时此刻她的自尊已经被贬的一无所有,她再也无法在易寒面前昂然抬起头颅来,所有的冷漠高傲,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表里不一的笑话,她的身子开始变得懦弱起来,不似刚才一般挺拔硬朗,此刻她就像似一朵美丽的花朵被摧残后在风中凋荡。
易寒见她情绪激动,轻轻安抚道:“夜阑,你不要胡思乱想,这根本没有什么,我无心骗你,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我根本是说不出口,我当初问你话的时候,你不是说恨他入骨吗?那个时候我又怎么敢告诉你,我的身份”,易寒这番话自然是胡搅蛮缠,但起到的效果却是很好,席夜阑冷静了许多,她感觉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有无数条无形的线拉扯着她,让她与易寒有着说不尽的恩怨纠葛。
冷漠的席夜阑露出凄然的神情,那是如何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易寒手指轻轻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痕,温柔笑道:“不要哭了,就算要死的那一刻,也不见你落半滴眼泪,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是席夜阑,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你变得懦弱”。
席夜阑凝视着这个表情透着温柔的男子,感受着他手指肌肤触碰自己的脸颊,她不想再这样倔了,她想对这个男子屈服,可是她却不能,挥手扇开易寒的手掌,宝剑入鞘,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留下易寒一个人呆若木鸡站在原地。
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易寒深深的叹息一声,一个人站着看着周围的环境,思绪慢慢的飞到了昔日的年少时光,直到涌进府内一对帮忙打扫府邸的娘子军,易寒才回神。
席夜阑走出易府,却变得失魂落魄,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又该往哪里去,只是走着走着,想走到走不动了,想走到没人的地方,似个普通女子一样痛哭一场释放内心压抑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