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第213节
到明朝之后,因为干的是师爷。毛笔可是他吃饭的家伙,自然不能丢下。
到现在,他感觉自己的书法又有了进步,如果继续练下去,有生之年说不定能够混成一个大书法家。
相比起现代人便利的条件,古人就惨了。
要知道,古代大书家的真迹可都是无价之宝,寻常人如何能够见着。
一般人读书练字的时候,都是拿教书先生的手迹来做范本。而那些先生的字,说句难听的话,都是一陀屎。
所以,明朝的普通读书人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而且,科举的考卷用的是馆阁体,要求你写得跟印刷体一样,务必不让阅卷人产生歧义,至于有没有艺术价值,倒不要紧。
周楠的字当初王若虚是见识过的,对他也赞赏有加。
听到他问,朱聪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过去:“周大人能否伪造此人的笔迹?”
周楠接过小册子一看,却是一个帐本。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哪处田产收了多少石租子,哪月哪日府中买了一千斤木炭,支出几何。
字是标准的瘦金体,甚是娟秀,却有形无骨,没有宋徽宗那种银钩铁划的气势。
周楠笑道:“要想把字写好很难,写差还不容易。”说着,就用笔仿照那人的笔迹在纸上写了个永字。
朱聪浸大喜:“像像像,太像了,周兄,你拯救了我。”
周楠见他喜极忘形的模样,心中一动,道:“朱兄,私刻公章可是违法的,恕难从命。”
朱聪浸搓着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公务,我也不可能害你。”
周楠:“刻什么字?”
朱聪:“四个字‘我耕彼食。’”
“原来是防盗刻的雕版。”周楠恍然大悟:“也容易。”
原来,明朝可没有知识产权一说。一本书雕印成书,如果卖得极好,其他书坊都会纷纷盗印,也没人管。
有气不过的正版书上都会在扉页上印上一些威胁的话儿。比如:“本衙藏板,翻刻必究。”“此书得于内庭秘本,刊印非易,同业幸勿翻刻。”
也有人直接骂娘:“亦有逐利之无耻,与异方之浪棍,迁徙之逃奴,专欲翻人已成之刻者。袭人唾余,得无垂首汗颜,无耻之甚乎?”“我耕彼食,情何以堪,誓当决一死战。”
就将那枚田黄石架在木模具上,提起雕刀唰唰地刻起来。
一时间,石屑纷飞。
“刻得真好!”“干得漂亮!”朱聪浸口头不住恭维,表情夸张而虚伪。
周楠感觉好笑,心道:“刻一枚章子就能得一块田黄,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赚的活儿吗……不对,不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
就停下刻刀。
朱聪浸急了:“周兄怎么不刻了,快些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朱夫人的神操作
这是不对劲的地方在于,大凡小说扉页上所留的威胁的话儿直接就可以在雕板的时候刻好,印书的时候直接印上去就是。
朱聪浸手头自有工匠,找他们做就是了,为什么又要单独做个印章。难不成每出一本书,还要找专人在上面盖一个戳儿?
田黄石是何等珍贵之物,一般人多是得了一枚,必然视若珍宝。会在上面刻上一些有文艺价值的话儿作为自己的闲章,比如“青藤门下走狗”“十全老人”再比如“心血为炉熔铸古今。”那又是何等风雅之事,用来做戳子,煞风景了。
看朱同学如此紧张,周楠笑道:“朱兄,这章我可不能帮你刻,你找自家书坊的匠人吧!”
朱聪浸道:“找什么匠人,他们如何能写出和帐薄上一模一样的字来?再说,若是走漏了风声,我……”
大约是自觉失言,他忙闭上了嘴巴。
周楠心中更是怀疑,正色道:“朱大人,此事在下觉得甚为不妥,若你不说实话,我只能端茶送客了。”
“别别别。”朱聪浸急道:“请你刻的这枚章乃是我家夫人的警言章,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不会拖累大人的。”
古人的闲章分为“压角章”、“吉语章”、“警言章”、“收藏章”、“鉴赏章”、“纪年肖形章”以及“斋、堂、馆、阁居室章”等等。所谓警言章,就是书生用来盖在自己的书本上用来警示、自省之用。
朱同学的夫人又不是读书人,以她的字来看,也不是什么才女文青,弄这种章做什么,朱聪浸找人刻老婆的闲章又有什么用?
周楠同志好奇心大起,喝道:“朱兄,你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皇室宗亲,天家的事就是天下事,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不但不会刻这个章,还会登门向贵夫人请教。”
“你敢!”朱聪浸大怒,捏起了拳头。
可看到周楠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却泄了气,喃喃说道:“看来我今天不将此事说清楚你是不肯罢休的,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碰到你了。”
周楠微笑:“朱兄你说吧。”
“我若是说了,你可不许笑话。”
“不笑不笑。”
朱聪浸突然一脸通红,讷讷道:“周兄弟,你也知道,咱们皇室宗亲吃的是皇粮,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又不能做官从事别的行当,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各王府的王爷、世子、镇国将军,镇国中尉们,谁不是三妻四妾。当初娶了我家夫人之后,我也动过要纳妾的心思。谁曾想,我家夫人不肯,直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周楠奇道;“我先前听王主事说朱兄一直没有纳妾,也没有那个心思,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聪浸:“是啊,兄弟我是真得被她给吵怕了,也受不了这个烦,从此绝了纳小的念头。当然,你也知道,咱们做男人的,在外面难免有应酬,要出席一些场合。传到她耳朵里去后,又是一场闹。”
周楠点点头:“是啊,那些应酬自然是免不了的,朱兄和嫂夫人说清楚,达成谅解就好。”
朱聪浸说:“如何没说清楚,可她却是不依不饶,兄弟是快扛不住了。”
周楠:“对了,咱们不是在说刻章的事情你,你扯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