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第433节
既然是圣上口喻,谁敢多言。
那可是抗旨啊!
可怜那两个女戏子本梦想着讨好了裕王,说不定会弄点赏赐,甚至脱离贱籍。却不想这回竟被弄去跳大神,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打完醮后,戏班子就被冯保直接赶出了京城,警告她们,尔等有多远就圆润地滚多远。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这会让你们做伎乐,下次,咱家就没那么好心,直接请旨发配你们去教坊司做淫贱柴儿。
裕王没想到冯保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偏生又不好说什么,就叫人打了他一顿棍子泄愤了事。后来,他另寻得新欢,就将那两个女戏子给忘记了。
反正知识已经学到手,两位老师也可以谢幕了。
听人说,冯保被打的很惨。可说来也怪,在受刑的时候,这阉厮却面露狂喜的笑容,一副受用模样,惟恨暴风雨来得不够猛烈。
裕王心中奇怪:听说阉奴都喜欢相公,难道他是受虐狂,这次府中军士龙精虎猛,对他一通毒打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意?
本王再不干这种事了。
冯保自然不知道王爷的心思,若是知道,估计会说一句:“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他做了世子的大伴,前途一片光明,只需刻意讨好王妃和世子,未来司礼间必有他一席之地。太监,说穿了就是皇家的家奴。皇宫大内谁说了算?当然是皇后啊!
这次俺冯保为未来的皇后娘娘立过功,为娘娘流过血……哎哟,怎么打得这么痛……我要见娘娘,我要见娘娘……
……
按照嘉靖天子的规矩,一年二十四个节气,他都要在西苑祈祷上苍,企求苍天赐福。
端午节因为有大事耽搁,就顺延到今日。
如此重大的节日,又是第一次以官员身份侍侯皇帝,周楠周大人不敢大义。忙召集齐在京正一、全真两派的代表人物,并道录司、神乐观的官吏,早早地进了西苑司礼监值房等候。
和内阁一样,司礼监作为另外一个宰辅机关,为了配合嘉靖皇帝的工作,也在西苑设了值房,每天都有一个秉笔在这里值班。
今天当值的秉笔太监叫什么名字,周楠也没记住。只记得这人就是一个干瘦老头,瘦得跟骷髅一般,以他的面相和精气神来看,估计在这个位置上也呆不久,自不需浪费精神和他结识。
再说了,你一个文官和阉党太亲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无妄之灾
秉笔太监相貌如此不堪,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却见,全真和正义诸道有人身着明黄色的八卦衣,头戴方巾,手执桃木剑;有人身上则穿着水田衣,提着一柄拂尘。这些人有心在天子驾前展示良好的精神面貌,将最好看的正装都穿了出来,显得花枝招展,俗气不堪。
至于道录司来的几个官员,因为在衙门里久坐不动,一个个生得大腹便便。
周楠落到这群歪瓜裂枣中,也算是英气逼人。
不觉心中感慨:这嘉靖皇帝的审美品味也不怎么样,眼前这情形和后世乡下赶大集又有什么区别?
惟独稍微看得过眼的就是神乐观来的几个歌舞伎,可惜一转眼这几个神婆女子就将脸抹得像是白色的墙壁,叫人识不得庐山真面目。
后人一提起司礼监的太监们,总是拿后来天启朝的魏忠贤来做模板。觉得他们就是一群阴森森,心胸狭窄,动动辄杀人的凶神。
其实,这不过大家对身体残缺者的一种岐视。公公们也是人,能够进司礼监的文化程度都非常高。
这个秉笔显得非常儒雅,若是穿上青衫,还真有读书人风采。只可惜他年纪实在太大,又可能身体太差,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叫人听不真切。
其他人估计以前经常进西苑,和这个太监也熟,也不拿他当回事。
你在上头说你的,咱们在下面自聊咱们的。
周楠一句话也没听清楚,禁不住问旁边的六根:“道长,这位内相公公究竟在说什么?”
六根:“不外是交代一下宫里的礼仪,每次进宫面圣都会说一遍,耳朵都生出老茧来。”
周楠一笑,早在前几日他也知道要进宫,提前就借了一本皇家礼仪的书儿学了一遍,以免君前失礼。不但不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反吃挂落。
他又问:“道长,今天内阁哪位阁老,或者翰林院哪位学士侍侯君前?”
按照嘉靖的习惯,每次打醮都会有一个内阁阁老或者翰林院学士陪同。这些人可是当今天下一等一个文豪,也只有他们写的青词能够叫皇帝满意。
一般来说,这几个人都是固定的,要么是内阁三老,要么就是张居正、高拱。
周楠预先做足了工夫,准备了十来首青词,有心在这几日的出个风头。这几人中,徐阶、李春芳、高拱是作词高手,他们若来,自己未必能出彩。
况且,自己和老徐见面未免有点尴尬。
六根:“今日是袁阁老侍驾。”
“原来是袁炜。”周楠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袁老头好象并不擅长此道,倒是不用担心。
上头那秉笔太监估计也是说累,也知道大伙儿不那他当干部,也没有学别人那样“老夫再补充一点,现在说第一小点……”只道了一声:“进去吧。”就结束训话,挥手让两个小太监带着众神棍巫婆朝玉熙宫走去。
这还是周楠第一次进西苑,进所谓的皇宫大内,一切都觉得非常新鲜。
却见,眼前斗拱飞檐,红墙碧瓦,殿宇巍峨,尽显皇家气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亭台楼阁都非常新,就好象是后世的仿古建筑,少了些古意。
嘉靖皇帝还在殿中清修,要等出关后才能举行议事。
周楠他们也没闲着,大伙儿一通忙碌,又是搭花架子,又是设祭台,又是摆香炉,累得浑身是汗。
周楠倒是无所谓,他年富力强,这点活儿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怜那些道爷们一把年纪了,身上穿得又宽大,行动极是不便。
过得片刻,又有两群人进来。
一群都是文官,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少的老者。
六根在旁边跟周楠说:“这位就是袁阁老,那边那位小王子就是裕王府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