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水晶宫 第1128节
可是，到底是先有了世界树，再有了海加尔圣山，还是有了海加尔圣山，才给了世界树六兄弟落户安家之所，这其实是一个很难界定的远古传说了。我们只要知道，在诸神开始创造属于这个世界的无穷无尽的种族之前，那圣山便已经屹立在了那里，那六颗世界树子嗣的神木，也早早地屹立在了那里。
海加尔圣山附近，也就是高原和山峦的交汇之处，或许是由于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附近高原的土地相当肥沃，林地之地的物产也极其丰富。于是，便聚集了大多数的高地人和山林民族的定居点。他们的部族首领基本上都有奥克兰帝国（批发）的官职和爵位，自然也算是帝国的臣子。于是，从这里起头，包括整个巴尔格高原，也都被国际社会约定俗成的视为了帝国的西北边疆，这些高原和山林的少数民族也是帝国子民。而那些不愿意服从塞罗克希亚敕令的，以及帝国西境守护军令的，也就被理所当然视作了“叛者”，时不时还要被帝国西境和北境的诸侯，甚至中央禁军的年轻骑士们，视作刷军功的工具——没办法，在这个残忍的中世纪，缺乏文明光环的落后民族，就是这么没人权。
可是，在这一片高原和山峦的交汇之处，同时也被看成是奥克兰帝国的国土内，有这么一个人口稀少的种族的少量聚集点。他们早在人类到达这里之前，便已经居住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千年了。高地与山林的人类民族随后才搬迁到了这里，和这些神秘的邻居保持着友善甚至尊敬的态度，这才安然地生存安定了下来。
大家都猜到了，这个神秘的种族，便是所谓的暗夜精灵了。
实际上，除了海加尔圣山内部唯一的暗夜精灵城市，在附近的高地林场和裂谷中，还散步着少量他们的城镇和村落。他们甚至还会自由出入于奥克兰在附近的军事和贸易据点，进行简单的贸易，也就这么和人类最强盛的帝国奥克兰建立起了稳定的外交联系，已经最起码的友好交往。
这些在“外”的卓尔精灵们，其实便是他们族群外交使节、贸易队、前哨侦查，以及守护者吧？而守护的目标，当然便是海加尔圣山，以及世界树神殿真正的入口了。
实际上，若没有这些生活在山外的暗夜精灵们带路，普通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抵达世界树六兄弟的真正通道。对那座圣山充满了执念的冒险者们只能朝着那始终不见拉近距离的山峰，不断地前进着，最后绝望地死在无边无尽的山岭中，死不瞑目失去了焦距的双眼兀自倒映着那遥远圣山的样子——不过，这其实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到了现在这个多族**流越来越，暗夜精灵虽然依旧是一群神秘主义的隐世者，却也有着相当程度的开放。由奥克兰帝国兴建的，可以并排跑上好几辆四轮马车的驰道，甚至直接铺到了赫加罗斯高山的山脚小城卢本纳中——这里算是奥克兰帝国（中央直属）最西北的城镇了，离传说中暗夜精灵的城市，以及世界树殿堂，也就不过一两天的脚程了。当然，这是得在识路的老司机的带领下才可以的。
穿过赫加罗斯的山岭，越过一大片被神秘的魔力扭曲了凡人感官的林场，再仔细地寻找一下，便能看到隐藏于重重险要的山谷、森林、沼泽和溪流之中，隐而不显的小小裂谷，那便是入口了。那里有一条被苔藓、藤蔓、雪桑果、龙尾花等等北方植物覆盖着的白色碎石小径，只要你拨开野草，才能真正看到宛若白玉一般的道路。在各色野花的衬托下，那仅仅只能容三两个人，亦或是一辆马车通行的小路，却仿佛是通往一个圣洁的仙境似的。
沿着这白色的小路走上半天时间，你便能安然地穿过这花海小径，以及那山峦岩壁形成的天然屏障。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是并不包含恶意的真正的客人。
实际上，那小路周围爬满了藤蔓和苔藓的山壁，那小路两侧的花海田，其实都是某种防御机制的一部分。如果是别有用心的闯入者，大概便会在这样的花团锦簇的心旷神怡中，糊里糊涂地失去性命吧？这一点，在启明战争中，想要突袭世界树神殿的一整个恶魔军团，外加上他们的魔将军“白面火手”冈巴度，当他们全部都死在这条幽谷小路中的时候，一定是深有体会的吧？
一千多年过去了，倒毙在幽谷小径之中，将芬芳的花草田玷污成恶臭扑鼻的硫磺气味的恶魔尸体，当然也已经不翼而飞了。现在，当你行走在这里的时候，肯定是不会想到，这里当初却是那帮残酷的战场，以及数万恶魔的葬身之地吧？
然而，穿过了这裂谷，略微有些沉闷的气息却会越来越舒畅。你踏着大步走出了裂谷，一片豁然开朗的空间，以及充满树木清香的空气都会扑面而来。温暖的灯光在那你视线中的谷地闪烁着，就宛若宝石反射着清晨的阳光。
你脚下的白色的小石子路会开始扩大，一路延伸着经过松树、桦树、橡树、杉树、哨兵树以及远古神树组成的森林，这里面有百分之九十是普通的树木，却也有百分之十是拥有古老生命、智慧和强大力量的树人，他们也是世界树神殿的第二层守卫们。
然而，你便会到达娟娟溪流和清澈河水汇集的开阔草地——或者说，真正的花海。花精，又被世人称呼为“小精灵”的神圣生物们，在花儿和草叶之间穿梭，嬉戏，以及歌唱。在你的面前，你已经能够看到海加尔圣山真正的山脚，只要渡过一座没有护栏的小桥，或者说直接趟水穿过河流也可以——那桥底下的河流并不湍急，却是由海加尔圣山的灵泉，以及它周围的雪山融化的雪水汇融而成，清澈而冰凉，据说还带着生命的魔力。河流的对面，暗夜精灵优雅的树屋式建筑，巧夺天工地架设着所有大树的树冠之中，美轮美奂的雕梁楼阁，却和郁郁葱葱的千年巨木们，精妙地交汇在了一起。
这是暗夜精灵在这个主物质位面唯一的城市——当然，由于这里所处的地方，如果真正以空间规则来讨论，其实应该算是和主世界连接得非常紧密的一个亚位面才对——被称呼为冈德琳，便是古代凡尘精灵语中“贤者之所”的意思。而所谓的世界树神殿，其实是位于城市最核心，也是位于高耸入云的海加尔圣山半山腰的一片神秘的花园，真正的精灵贵族和德鲁伊其实都称这里为“净庭”。所谓的“世界树神殿”，其实是人类约定俗成的说法。
世界树延伸到主物质位面的第一代子嗣，那六棵分别被称为“埃森加德”、“米迦尔格”、“华伦海姆”、“尼亚海姆”、“约顿莫德”以及“弥尔弥”的神树，便矗立在这片净庭之中。
陆希原本以为，既然是被称为世界树六兄弟的存在，或许也应该是那种遮天蔽日直入云天的参天巨木吧？可事实上，这六棵神树看上去并不是那么起眼……嗯，除了正在无时无刻地散发着温润而圣洁的光芒之外，树冠上仿佛孕育着一片星辰和宇宙以外，其无论是个头还是大小，其实也就是普通生长了十几年的白蜡树的样子。
在这六棵“白蜡树”的包围中，自然而然便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大的花园，这便是所谓的“净庭”了。可是，身处在这里，你却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完全放空自己的身心，尽心尽力地去感受生命的律动，以及生命的最后一步——死亡，和轮回！
德鲁伊教团首席大长老蒂法里奥大师的遗体躺在了花园中央的石台上。他的身上并没有包裹华丽的寿衣，也没有棺椁或任何的陪葬品，整个身体其实都是被树叶和藤蔓包裹着的，然后就这样融入了花海之中。
德鲁伊教团的高层成员们在石台旁边，进行着最后的仪式。她们半跪在石台周围，大声地吟唱着赞美至高的创世意志、自然和生命的歌谣，并不是大圣堂那种威严十足的圣歌，却带着一种粗犷和原始的蛮荒和苍凉的气魄。在他们的歌声中，被植物包裹着的大德鲁伊长老的遗体，似乎慢慢地沉入了树海之中。
这是德鲁伊和许多精灵离世时候的必要仪式，讲述的便是生命和身体来自于自然，现在又回归于自然的过程。
当然了，主持大德鲁伊长老的“归去仪式（德鲁伊不管那叫死亡和葬礼，认为这是回归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必须是德鲁伊教团的高层了，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妮可——她是在护送老爹的遗体经过诺尔达，一直到海加尔圣山后，被教团的大德鲁伊们火线授予了“德鲁伊大师”的称号，算是进入了高层，当然，也自然有了参加这次墓葬仪式的资格。
陆希对此算是持保留意见。确实，经过了永世机关和对灾厄之王的大战，这姑娘已经不知不觉地升到了黄金8阶，绝对实力已经当得上“德鲁伊长老”的地位了，但以精灵的年龄和心智来说，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嘛。
可是，现在看看，明明是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孩子，明明在自己面前已经好几次哭红了眼睛，但这个时候，身处墓葬仪式中央的她，脸上虽然并没有掩饰自己深切的悲痛，但更多的，确实一种专注和认真，竟然便这样多了几分肃然和成熟，更多了几分神圣的庄严仪式感。
妮可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向蒂法里奥老爹告辞呢。
望着一瞬间便似乎长大了的精灵少女，他一时间竟然有些百感交集。然而，当陆希看到，老爹紧闭着双眼的脸，慢慢地淹没在了草地上时，不由得心中一酸，眼泪便这样涌了出来。
他赶忙伸出手擦了擦眼睛，便感觉到旁边人递过来的手绢。睁开了眼睛，便是一张无比熟悉，但又已经久违了的美丽容颜。
“他要是看到你这样，会毫不犹豫地嘲笑你吧？”
“……嗯，我已经看到他的嘴角在翘了。”陆希深深地看了看蒂法里奥老爹真的慢慢隐没入了花海和草木之中，喃喃地道：“左右他以前也没有少嘲笑我，这便算是最后再给老爹一个理由咯。”
“……另外，蒂朵姐，谢谢你！呵，这么难看的样子，我是真的不想被你看到呢。”
“没关系，我也已经是久违了呢，看到你这么脆弱的样子。在哭泣着，似乎是红了眼睛，但是……”却像一条准备择人而噬的巨龙呢。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奥格瑞玛局势
在陆希的记忆中，他两世的记忆中，实际上都没有嚎啕大哭的经历。无论是当年还在蓝星家乡的“上辈子”，母上大人忽然毫无征兆地离开；还是到了现在，他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连续失去了两位相当于是父亲的角色。
他还记得母上大人在离去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无论如何，小子，你不能让人看到你的悲伤，更不能让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我看到悲伤。说这是装酷也好，冷漠也好，但却是我对你的要求！”
于是，那个时候或许（某种情况上）还没有从中二病毕业的他，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可随后，又有人告诉他，应该哭的时候哭，应该笑的时候笑，顺其自然，顺应命运，当然，更关键的是，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咯。哭其实也是开心的一种呢。
而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身旁。陆希看了看蒂德莉特?林歌，若说蒂法里奥老爹和奥鲁赛罗老师填补了他生命中缺乏了的“父亲”这样的角色，蒂德莉特或许是在扮演第二个无限接近于“母亲”的角色吧？……嗯，好像这样算哪里又有点不对，应该说是一个不着调的，但是又非常靠得住的姐姐还差不多吧？
然而，这就是亲人了。
于是，陆希在记忆之中的，自己真正的哭泣，是在他自告奋勇地玩秘密潜入收集情报，混入了那个贩奴队伍之后的事情了。他用匕首将那个名叫“黑手莱曼”的奴隶贩子头目捅成了破片碎片，然后伏地痛哭。可是，就算是这样的痛苦，却和很多人的想象中撕心裂肺的嚎啕不哭完全不同。他的眼泪虽然完全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但却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了，只是默默地流着泪，默默地咬着牙，默默的……酝酿着未来的计划。
“……你可能真的没有意识到，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眼神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蒂朵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将所有的悲伤、痛苦、愤怒和仇恨都完全压抑在了心里的，最有耐心，也最有计划性和行动力的那种，最可怕的复仇者的眼神。这便仿佛沉眠了万年的火山，一旦爆发，就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浩劫！小陆希，我大老远从诺尔达赶过来，可不是想要看到这样的你啊！”
“您这可就有点自由心证了。眼神什么的是玄学，完全不能算是证据。我的反应很正常，没人能看出什么问题呢。”陆希擦掉了眼泪，随后耸了耸肩，看着对方的双眸中流露出来的明显悲伤，也忍不住隐蔽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蒂朵姐，我依旧是当年的我，这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已经拥有了力量的我，总算是不用像当年的我那样，要等待十几年了。”
“……这便是你在炉堡附近驻扎了那支军队的原因吗？”她问道。
“……他们是来国外驻训，并且和矮人盟友们进行正常实战演习的。联邦地少人多，一个有山地、有林地、有草原、有雪山的完美训练场几乎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感谢矮人盟友们的慷慨，也愿意支付一定的报酬和土地租金。”陆希微微一笑：“至少，我的上司们，联邦元老院、军部，以及执政委员会的大家，都是这么认可的。”
“你啊……我现在是真的开始怀疑，当初让你随奥鲁赛罗离开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了。”
“您尊重和支持我获取力量的想法，并且为我找到了最后的老师，至少对我的人生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正确了啊。”
“这既是我后悔的地方。你明明是个挺没心没肺就想要混吃等死的小坏蛋，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玩世不恭，就算是要复仇，都绝不会做以卵击石逞血气之勇的蠢事。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你都会选择隐忍和筹划的。可现在，你拥有了力量，让所有人都要为之侧目的力量，或许你会渐渐变成一个我再也不认识的人了吧？”
“……这种台词，要是让一个小确幸的痴呆文妇说说也就罢了。您说出来才真的让我不认识了呢。另外，前半截有人身攻击的嫌疑，我姑且就把它当做是对我的夸奖了吧。”
“是啊，我也只是单纯想说说这样的台词找找感觉来着的……如果直接对你说，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尽管去做吧，这似乎会显得我太纵容你了。”诺尔达木精灵的最高领袖平静地道：“另外，蒂法里奥说他一定会死在我前面，要求我在他的葬礼上不准哭，也不准哭丧着脸，必须要讲一个笑话。”
……说实在话，这的确是老爹的风格，陆希一点都不怀疑。
“然而，我既没有讲笑话的天赋，现在也没有这样的心情，只能做一点让我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的事情，权当是笑话了。嗯，希望这个麻烦的老头不要介意吧。”蒂德莉特露出了笑容：“实际上，我以前就告诉你了，小陆希，诺尔达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家人，也是将无条件支持你做任何事情的坚强后盾！所有的木精灵都信任你，也愿意随同你，无论是生意，还是别的……那么，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话的便不只是我的蒂朵姐，而是蒂德莉特?林歌，诺尔达木精灵的最高政教领袖了吧？事实上，作为大圣堂枢机主教之一，理论上，她这时应该是在云中城参加教宗猊下的葬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