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水晶宫 第47节
大魔导师打量了一下翡翠少女,又看了一下无奈的陆希,不由得促狭地笑着。
“您老可真没创意。”陆希耸了耸肩,“在伊莱夏尔,拉瑟尔大师来送我的时候,也说得是同样的话呢。”
奥鲁赛罗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精怪老管家伽姆查道:“老伽姆,这些孩子们就劳烦你来安排了。”
“是的,老爷。”老管家点了点头,拍了拍手,朝着孩子们大声道,“好了,孩子们,先都跟我走吧。”
玛丽仰着头看着陆希,后者则道:“安心吧,伽姆大叔看起来有点凶,其实是个很温柔慈祥的老爷爷呢。你们先跟他去好好吃顿饭,休息一下,安顿的事情我们慢慢来就是了。”
玛丽点了点头,带着孩子们跟上了去。乔克还不想走,但也被普莉姆拉无声地拽走了。
“那么,事情已了,我也该告退了。”阿兰蒂斯恭敬地说道。
“怎么,不准备再留上几天?我新酿的冰酒马上就可以出窖了,还想让你来尝尝呢。”
“那在下先在这里感谢您的热情和款待了。只是,这次在下尚有公命在身,实在不适合叨扰了。”
“有公事啊?那也实在没办法,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师徒对我这个不肖跟班的照料了。”
“大师客气了,那么,晚辈就此告辞。”阿兰蒂斯向奥鲁赛罗行了一个礼,然后再向陆希点了点头。
“六月,伊莱夏尔见。”
“伊莱夏尔见。”阿兰蒂斯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回了船。
在奥鲁赛罗师徒的目送中,浮空船尼卡龙号离开了七彩蔷薇岛简陋的港口,加速飞入了云海深处,很快便看不见了。
奥鲁赛罗回过头,对陆希说道:“怎么样?陪我这个老头走走如何?”
时间已然进入了冬季,岛上的小树林已被皑皑的白雪点缀得银装素裹。阳光透过树冠的白雪和冰棱射过,仿佛将那条林中的小路上变成了如梦似幻的人间仙境。
陆希走在小路上,感受着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沙沙”声,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首都一行,有什么感觉吗?”走在前面的奥鲁赛罗问道。
“伟大而壮丽的城市,可惜阴影之下却掩藏着罪恶、贪婪、贫穷与虚无。如此的繁华,也只不过是橱窗中的繁华罢了。”
“很不错的见比喻。呵呵,再这样下去,怕是没有几年,连橱窗都保不住了。”
“嗯,橱窗一旦不在,所谓的乐土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陆希意有所指。
“听起来你话里还有些埋怨呢?”
“埋怨自然是不敢的,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老师您的自由。只是,看着孤军奋战的拉瑟尔大师,有些为他不值罢了。”
“就像你自己说的,这也是拉瑟尔的选择。”
“……可是老师,您难道不希望让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帮助了拉瑟尔,这个世界就能变好?你只见过他几面,凭什么就认定,他能够给人民和国家带来更好的生活和更公平的社会?”
“呃,我不敢说拉瑟尔大师一定是一个好人,也不敢说他掌权就一定会比现在的联邦政客们好。可至少,如果他提出的法案能够通过,联邦隐藏的矛盾能够缓解一下,人民应该也能喘一口气。”
“他的法案,你是指那个《奴隶解放宣言》吧?”
得到陆希的肯定后,奥鲁赛罗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拉瑟尔有没有对你说过:现在的联邦社会,有所谓的三大毒瘤之说?”
“是奴隶制,私兵制和税权地方制吧?”
“那么,归根结底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应该就指所谓的门阀贵族吧。”
“呵呵,你还什么都明白。小子,那你说说:拉瑟尔,现在有和门阀贵族正面抗衡的实力吗?”
“这个……”陆希犹豫了一下,“听阿兰说,有些家族的历史甚至比联邦还要长,势力盘根错节,应该会很困难吧。”
“何止困难?”奥鲁赛罗撇了撇嘴,“即便有了帕隆那个老顽固和一大群所谓的清流书呆子帮忙,论实力,拉瑟尔连人家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是,拉瑟尔大师并没有想着要现在就瓦解门阀贵族的特权啊?只是想给联邦和人民一点喘息的机会罢了。”
“在谈判桌上,能够谈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可以打出来的。你既然撼动不了对方的根基,又凭什么让对方放弃既得的利益呢?退一万步讲,即便门阀贵族放弃了奴隶制,又如何能保证他们不用其它的方法来‘补偿’?比如,加大圈地和占厂的活动;再比如,降低治下劳工和佃农的收入;或者说,增加更多的税项。哪一个不比奴隶制更加可怕?”
陆希看着奥鲁赛罗,心中波澜起伏,一向伶牙俐齿的他,此时却无言以对。
“政治这种东西,你还太嫩呢。小子。”奥鲁赛罗拍了拍陆希的肩膀,洒然一笑,但笑容却多少显得有些苦涩。
“况且,即便消灭了门阀贵族又能怎么样呢?谁能保证不出现新的门阀?现在的联邦,从本质上来说不过是从一个人的**变成一帮人的寡头政治,何谈什么民主?”
“民主……”
“小露西,你告诉我:民主的条件是什么?”
“中产阶级?言论自由?”陆希回忆了一下中学教科书,但不等奥鲁赛罗搭话,自己却先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表现而非条件,我想,应该是民智吧?说白了,也就是教育资源能否让大多数人得到获得知识和能力的机会。如此,狮子和绵羊的差距才会根本性地缩小,让每一头绵羊,都有成为狮子的可能性!”
奥鲁赛罗赞许地看了看陆希,又问道:“那么,教育资源又从哪里来呢?”
“说白了,教育资源就是社会资源的一种。至于更多的社会资源……”陆希微微地一愣,仍不住道,“老师,您说的不会是生产力吧?”
“呵呵,孺子可教!”奥鲁赛罗欣慰地摸了摸自己并不算长的胡子,“我一直都信奉着一个观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社会制度。而民主,说白了也就是社会制度的一种。可惜,现在的联邦,或者现在的世界,还没有实现民主的生产力条件啊!”
陆希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咬了咬牙,突然问道:“老师,您不会也是穿的?其实,在另外一个世界,您还有个名字叫马克思?”
“穿是什么意思?马克思又是谁?你这孩子,不会是被冻糊涂了吧?今天也不算冷啊。”
陆希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对自己的老板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