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水晶宫 第771节

于是乎，在这场奥克兰内战貌似就要见分晓，世界第一公主殿下的“叛军”已经进入赛瑞迪尔的时候，聚集在光辉之都城下的难民已经有了三百多万人。这些可怜人的想法也很清楚——历史上奥克兰也确实发生过复数位的战乱，可无论是那一位赛瑞迪尔和帝都的新主人，却都不敢破坏破坏赛罗克希亚，更不敢在光辉女神目睹下大开杀戒。老百姓们哪怕明知道离开自己的家园，逃到帝都，就会变成再没有生活来源等待救助的难民，但至少可以保证。在光辉之都的护佑之下，他们的性命大多是可以保存下来的。

不过，当他们感到帝都的时候才发现，当自己放弃了一切的时候，仅仅只是要活着，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光辉女神必然会指引了祝福着你的灵魂，愿你能得到真正地安息。”须发皆白老人将手按在这个已经断气了许久，甚至都有些开始发臭的遗体前，默默地献上了祝福，完成之后才直起了身体。沉沉叹息了一声：“这个可怜的老妇人，他的家人还没有找到吗？”

穿着一身朴素的神官法袍的年轻女孩摇了摇头：“只是听附近的人说，二十天之前，这老夫人得了急病。上吐下泻的非常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最后连行动都行动不了了。那个看上去像是她儿子的年轻人说是要出去买药，便带着女人和两个孩子离开了，接着便一直都没有回来。老夫人是在三天之前走的，临走之前还在喃喃地念叨着‘尼尔’的名字。”

说到这里。神官女孩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这难民营足足有三百多万人，只靠一个名字，根本就无从找起啊！而且我们的人手也不足……”

老人又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两个大汉走上去，将尸体抬起，放进了大板车中。

一眼望过去，这板车中其实已经堆了两位数的尸体。他们很快就会被推倒更远的空地里，集中火化。那里已经挖勒许多大坑，全部都是一些无人认领，却又得不到救治而死的人的尸骸，目前已经集中了近万人。他们生前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历史，但现在却要如同废弃的垃圾似的，集中销毁，集中掩埋。听上去这是无比残酷的作法，但若是不做，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就将变成最大的疾病和瘟疫之源，同样会将整个难民营变成一片人家地狱。那时候，死者将绝不会是区区的万人。

正被“叛军”搞得焦头烂额的帝国政府是管不了这些的，于是牵头来处理这些事宜的便只有自愿离开帝都，来到民间的大圣堂神职人员了。这些神术修行者们人手当然不足，便干脆打开了圣库，取出了所有的财产，一方面购买粮食和药品，一方面则雇佣了一些身强力壮的难民，负责维持难民营中起码的伪卫生和治安。

然而这些神职人员毕竟只是神职人员，不是皇室贵族和豪商。无论在民间有多么高的信誉，他们没有行政权，也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资金，更不敢理所当然地大规模组织难民进行自救工作——否则很容易被人有政治层面上的误解。

还得幸好现在是2月份，气温还比较低，横穿帝都的河面上甚至还接着未化的并怪。若是发生在几个月之后，致命的瘟疫说不定早已经发生了。

可问题是，现在冬季已经将要结束了，天气将会越来越热，而难民们得病的机率也将会越来越高的。

行走在难民营中，老人所接触到的几乎都是麻木而绝望的眼神。他们只是凭着一点点本能，艰难地生存下去而已。

“当尊严从生命中离开，人难道还可以被称为人吗？”老人但心中如此沉痛地叹息着，但他也知道，当战争爆发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他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已经见惯了世间一切的黑暗和不公，他痛惜这样的情景，却也只能以一个人的良知尽绵绵的微薄之力。

“我代表着大圣堂，对抗魔神，对抗黑暗，但最大的黑暗，其实不是魔神们带来的，恰恰是每一个隐藏在人类身上的原罪啊！”他叹息着，行走在城外的难民营中，步履显得有些蹒跚。

“冕下……我们的药品已经用光了。大家每天都在城外用神术免费治疗难民，一个个都累得精疲力尽。迪卡尔神官长这几天都瘦了一大圈，还有斯蒂芬骑士长，当年可是单独面对过炎魔的铁汉啊！但昨天一会帐篷就倒下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是，几百万的难民，就凭着圣堂中百十号神官和圣骑士，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老人的身后，一个年轻的女神官亦步亦趋，低声地劝说道：“不如，由您出面，向云中城的总部求援吧？嗯，只有有两千人能使用基础圣疗术和痊愈术的兄弟们就足够了！至少也不会眼看着这么多人因为伤病得不到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离去。”

“大圣堂之所以能够存在至今，就是因为我们从不会干涩世俗国家的内政。”老人回答道：“两千多名拥有施法能力的神职人员若进入了奥克兰帝都，你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反弹的。”

“可是……”女神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人用温和却毋庸置疑的口吻打断了：“我们的存粮还剩下多少？”

“存粮已经不足了，其实到了昨天，我们在城东摆的粥铺已经不得不关了。在城北的另外两处，也由一人一份改成了三人一份……可就算是这样，也最多只能支持到后天。”年轻的女神官有些心疼地道：“冕下，这可是您将赛罗克希亚教区中所有的积蓄花掉，才收集起来的粮食啊！”

“我们本来就是侍奉诸神的神职人员，财产都是百姓们的供奉和捐赠得来的，现在用到百姓身上有什么不好？花上一大笔金币请艺术大家雕刻一尊大理石的女神像，或者用这些钱购买粮食和药品救下一万名难民的性命，哪一边才更能代表女神们的教诲呢？”

年轻的女神官当然无从反驳，只是咬着牙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相比起来，我说不定更倾向于花这些钱武装1000个值得信任的战士，带着他们干掉一万个坏蛋，说不定潜在救下来的百姓能够超过一百万呢。”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地在老人的身边响起。

女神官露出了警觉的神情，手已经摸在了腰间挂着的战锤上。她明明就是神官的打扮，却随身带着这样的杀人利器，仔细看看，法袍露出的空隙之中也反射着金属的光芒，应当是甲胄。如此看来，她明显就是传说中的“带刀祭司”了。

“除恶便是扬善吗？这种说法我也并不反对，不过，我只是一个文职神官，既不是带刀祭司也不是圣堂骑士。女神并没有赐予我滥用武力的资格。”老人回过了头，因为疲惫而显得很是苍老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仿佛是恢复了不少活力：“你的立场太过于微妙，我的小朋友，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希望能是好消息吧。”

“久疏问候了，安东尼冕下。”陆希站在难民营的阴影之处，垂下了头，向这位可敬的老人诚心诚意地鞠躬致敬。(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七章 真果断

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相比，光辉女神的最高祭司，大圣堂枢机主教安东尼?圣?德拉沃冕下，便仿佛是老了十岁以上似的。 . d t . c o m并不是头发花白了多少，亦或者是脸上多了多少条皱纹这样外表上的体现，而是直接展现在精神上的，疲惫而迟钝的眼神，沧桑而灰白的脸色，以及长时间没有认真打量，显得有些蓬乱的头发。他也没有穿属于枢机主教的华丽法袍，而只是一身非常简朴的圣职者麻衣，和任何一个行走于乡间小路的巡游圣职者的装扮都完全一模一样。

而此时此刻，坐在一定普通帐篷中的大主教冕下,就仿佛是一个街头随处可见的，因为上了年纪，精力和体能都已经在渐渐枯竭中的垂暮老人。

要不是太过于疲劳，几乎是透支性地消耗着体力精神力和魔力。否则，就算是上了年纪，一个传奇级的施法者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表现呢？想一想自家那位战无不胜精神头足得简直可以活到下个世纪的老爷子吧？这比较起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甚至从探查术中也能来，老主教的身上分明正套着“虚弱”和“魔力枯竭”的debuff。前者还好，只要大吃一顿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过来，但后者则是因为强行透支魔力引发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冥想才能逐渐恢复。

说白了，这位明明已经到传奇级的神术大师，现在甚至没办法使用七环以上的神术了。

那位年轻的武装女神官给陆希和他的小伙伴们都各自倒了一杯咖啡，却又迟迟拿不出牛奶和糖出来，就这么很自然地站在主教的身后，仿佛一尊雕像似的。而后者则桌子上摆着两盘……圣饼，说白了就是无酵饼，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大圣堂的苦修士们确实是把无酵饼当做平时的正餐，而一些虔诚的信徒在每个月斋戒的时候也会选择这干巴巴的东西当做当日的食物，但大圣堂毕竟也是一个很与时俱进的神职机构。至少在招待客人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拿出精美的餐食点心和好酒的……然而，这时候的老主教，却只能拿出无酵饼出来了。

“真不好意思，你远道而来，我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一下的。不过你也，小朋友，圣堂的存金已经全部都被我用来买了粮食和药品。现在也基本上用光了。你可是比我这个大圣堂最富裕的枢机主教有钱多了。”老主教用很坦然的笑容笑道。

大圣堂第一富裕教区自然那是涅奥思菲亚，不过那里是由贸易女神渥金和海洋女神卡莉古索的最高祭司共同管理的。

“您不会是买了涅奥思菲亚商人运过来的高价粮食和药品吧？”陆希忍不住问道。

“除了他们。在这个动乱时期，不可能有任何一家奥克兰领主和商人会给我们提供‘战略资源’的。战争的第一要务是要保证军队的给养，这完全可以理解，而涅奥思菲亚的行商们冒着生命危险把货物运了过来，多赚一些也是应该的。”老主教希不岔的表情，又笑道：“放心吧，我在之前给涅奥思菲亚教区的同僚们写了信的，他们已经用亲切的方法劝说过商人们，不会把价涨的太厉害的。”

……这可真的说不好。涅奥思菲亚毕竟是个资本的世界。资本的掌控者连权力和暴力都不畏惧。深信自己能用财富控制一切，又怎么会畏惧神权呢？嗯，除非您的同僚们用的亲切的方法是“那种亲切的方法”。

陆希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悲观，不过还是对旁边的妮可使了一个颜色。

精灵姑娘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天球仪一般的事物——正是能够将整艘七曜极光号都放进去的神器级空间袋”掌中苍穹”。原本这东西一直是由团队的“办公室主任”兼唯一的常识和良心，学识会主席小姐赛希琉保管的，不过自从她暂时离队之后，便被对什么东西都保持着旺盛好奇心的妮可抢了过来。

未来的大祭司小姐当然是一个大孩子。但其实在重要的地方也还是挺靠谱的。虽然没有赛希琉那么靠谱，但把重要的东西叫给她保管，陆希也并不是完全放心不下的。

“嗯，这应该是掌中苍穹吧？”安东尼枢机主教露出了动容的表情。他现在疲惫地连一点高环的神术都使不出来了，但眼力和知识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我在一些秘密的图鉴资料中见过这东西，据说是古代萨曼夏尔人的遗宝啊！……嗯。这应该那位尊敬的殿下生前送给你的吧。”

新生赫纳斯血族王国的建立，血族们被月神立为眷族，以及最后的真祖亚雯?穆恩莱特做出的决断和牺牲，对于像老主教这样的重要高层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而听他的口气，对已经牺牲的真祖小姐，其实还是保持着一份敬意的。

“我带来了一些这里急需的粮食和药品……呃，抱歉。因为里面还有一些别的重要物件，我也就只能带这么多了。”陆希叹息道：“好在这中间有不少兰巴斯饼干，是古精灵的压缩军粮，用水泡开分量也还是挺充足的。嗯，虽然这点东西杯水车薪，但多少也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吧。”

“这已经是非常重的厚礼了，我代表这些苦难的人民谢谢您。”老主教倒也没有矫情，露出了很开怀的笑容，诚心诚意地向陆希道谢，然后等着他的后续。他知道，对方冒着危险跑到帝都城下的难民营寻找自己，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送这么一点点粮食过来。

“可是您也应该明白，冕下，无论送多少粮食和药品过来，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想要真正帮助他们，只能尽快结束这场奥克兰内战，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家园去。”陆希道。

“正是如此。现在，卡特琳娜殿下的军队已经进入了赛瑞迪尔，凯岩公爵和龙堡大公的军队也都分别于西境和南境起兵。无论之后的态势会向那一方偏移，至少我可以确定，战争正在走向结束。”大主教笑着道：“这可能是这段时间最好的消息了吧。”

“但更有可能是黎明前最重的一次黑暗……双方的实力若是没有根本性的倾斜的话。那只会形成一场旷日持久尸横遍野的大决战，整个赛瑞迪尔地区和帝都之下都会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修罗场，统御一方的贵族领主都会沦为炮灰，更不用说是这些普通的难民了。”陆希如此地道：“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我觉得，您也一定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小朋友。您不会是来劝我全力支持卡特琳娜殿下的吧？”枢机主教摇了摇头，笑容有些促狭：“我的确拒绝参加了现在这位皇帝的登基大典。也拒绝代表大圣堂给他祝福。这确实是因为他的登基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是……这并不能代表我就一定要偏向于您背后的公主殿下吧？大圣堂不能干涉世俗的内政和皇权更迭，则是我们的宗旨，同时，也是云中城之所以能存在至今，并且没有发生大的变质的原因。”

“更何况，就算是想要支持也不可能啊！你也，我手下只有300多人的神官，其中大多数都是文职人员。以及10名圣堂骑士统领着的大约500人的僧兵。这点人手。就算是想要维持一下这难民大营的治安都非常勉强，难不成还能帮公主殿下夺取永辰宫不成？”

“……您多虑了。我虽然不算什么虔信者，但对于大圣堂的宗旨也是略知一二，更不可能勉强您去让您为难的事情。”陆希叹了一口气：“只不过，整个帝都我都不认识什么人，现在就连联邦大使馆都在上个月撤离了。可现在，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要进城。所以只能拜托您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希望您能有什么办法让我进入永辰宫。”

“……你不会是想要进宫去刺杀伊肯陛下吧。”老主教沉吟了数秒钟，忍不住开了一个特别容易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从这一点倒是来，这老人家能和自家那个战无不胜的老不正经特成为好朋友，本身估计也不是什么太正经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