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水晶宫 第840节

是的，此时此刻，马车的车轮之下踏着的红山大桥，就是后来一切故事的核心。

在大学城建立起来之前，翠岛原本就是七海之都的大豪商圈起来的一座大型度假岛，专门供他们，以及来自辰海两岸的王公贵族们休养游戏。在和学院们的搬迁谈判中。他们不但愿意将整座岛屿奉上，还同意在涅奥思菲亚本岛和翠岛之间这长达三公里的海峡中修建一座巨大的跨海大桥。这是能够解决学子们最大交通问题的可靠提案，也是最终打动了院校管理者们的“干货”。

在陆希的家乡已经存在那种数十公里长的跨海大桥和海底隧道，可在这个世界，哪怕是这种自由三公里的大桥，也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超级工程——如果没有神秘学和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就是一公里都是扯淡的。

可是，当大学们陆续搬迁到翠岛之后，大桥的工程却迟迟没有动工。据说是因为矮人和精灵工程师们拿出来的设计图和预期费用吓坏了财阀们。他们觉得修建这样一座大桥是件非常浪费的事情。不如琢磨着开几条固定渡轮什么的。反正三公里的海峡，只要几条小型驳船就能搞定了，几乎不存在什么花销……

然而我们都知道，文人除了骂骂不会把他们真的怎么样的政府。其实蛋本事都没有。在面对金钱和屠刀的时候，膝盖骨其实往往比街头的小混混还要软。在涅奥思菲亚的财阀们集体耍流氓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文科学者出生的大学管理人员们自然个个都束手无策。而在那个时候，唯一挺身而出的，是一所并不起眼的福尼亚工程技术学校的校长，一位叫做艾维?红山的矮人。

对于涅奥思菲亚财阀来说。福尼亚工程学院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不点，但这个不起眼学校的矮人校长，却是一个连两大帝国皇廷和大圣堂都不能忽略的超级大人物。

这是一位有过一个多世纪冒险经历的资深矮人老战士，是当时全世界最强悍最著名的矮人冒险家和勇士，足可以用来写成一百万字小说的传说级战绩可以列满一张a4纸，有生死之交的传说级战友也可以列满一张a4纸，这其中甚至包括那时候刚刚即位的奥克兰帝国“太阳王”盖伊乌斯。

这位已经退休了的老矮人，平时在学生眼里和蔼可亲仿佛圣诞老人一般的校长先生，却放下了教鞭，又一次提起了自己的战斧，一家一家地去拜访当时七海之都的财阀领袖们。

他如此“亲切”的举动感动得豪商们个个泪流满面。于是乎，这座在后来成为世界建筑史十大奇迹之一的地表式建筑物，终于破土动工了。唯一遗憾的是，老矮人校长在大桥建成之前便与世长辞。阴谋论者认为是豪商们的鬼蜮伎俩，不过考虑到红山老人当时的年纪，就算真的是寿终正寝，也是很正常的。

总之，在桥梁建成的那一天，这所大桥也被命名为红山大桥，他生前所在的福尼亚学院也直接更名为了红山大学。不少很仰慕其名声的学者也加盟了这所历史并不算久远的学院，几十年下来，生生便把一所普普通通培养技工的专科学校。变成了名声仅次于海洋大学的综合性大学。

三公里多长，足够容纳十台四轮马车并排行驶的跨海大桥，在陆希的家乡当然排不到前列，但在这个世界却完全算得上是真正的建筑学奇观。

大桥的两面都是蔚蓝的波涛。身处其中，自然而然地便有了一种被大海所包围，踏波而行的新奇体验。看看很多在桥两边的围栏出驻足的人，大多都不应该是学生，而应该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实际上。翠岛的大学城中也包括着公寓、邮局、餐厅、市场等等配套设施。大多数学生和老师，就算不选择住校，也都会在城中居住的。

大桥联通翠岛的这一段则是一座小型的广场，中央立着艾维?红山的雕像，工艺精湛，栩栩如生，明显是大师级雕刻家的手笔。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是一副甲胄在身手握战斧的冒险家的打扮，面对着涅奥思菲亚的主岛，就仿佛是在对那些财阀豪商们说：“背后的大学城是劳资的地盘。你们要是敢过来造次，下行劳资的斧头不留情哦！”

“红山先生，真是了不起啊！”小卡尔曼望着矮人的雕像，叹息了一声：“涅奥思菲亚的翠岛之所以短短的时间内就成为全世界最先进的学术圣地，他功不可没。只有这种能凭着一腔热血和一己之力护住一片净土的人，才算得上是值得铭记的伟人吧？如果我未来能成为这样的人物就好了。”

如果你未来真的成为了这样的人物，那一定是我这个当老师的失败。陆希想。

“他肯定算得上是个伟人，但其实仔细想一想却还是挺悲剧的。”陆希望着弟子露出的疑惑表情，道：“涅奥思菲亚学术之所以能在金钱的力量表示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学术自由的风气，最早其实是靠着超凡者的暴力而实现的。然而遗憾的是。有良心超凡实力者不常有，为自己的利益而服务的超凡实力者偶尔有，权力和金钱的力量却一直都有。说得好听一点，学术归根结底要为生产力服务。说得不好听一点，便需要为权力者服务。所谓的学术自由，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美好的欢迎，只不是上位者忽悠程度的水平高低而已。“

哪怕是小王子这么聪明早慧的孩子，这种言论也或许是太早了些。他睁大了眼睛，一副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样子。过了老半天才糯糯地开口：“可是，红山先生他……”

“他做的事情当然不是无意义的。至少，天真的学者和学生们不是那么好忽悠了，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由各个高等学府代表组成的委员会虽然越来越政客化了，但至少也能和财阀们过过招。当然了，随着时间的进程，红山先生本人的名声或许是会越来越低，最后到慢慢别人忘记的地步。这座雕像，很快就只会慢慢变成一座普通的旅游景观而已。”

话说，我这样教育孩子真的没问题吗？这小正太毕竟也是迪玛希亚皇家出生的，要是真的被本人教育得完全看懂了人吃人的世界的真实，那或许真的会成为世界第一女皇陛下最得力的帮凶，给被皇权压迫的苦难奥克兰人民带来有又一个难以逾越的大山呢……不过，这样做似乎也特别有趣呢。

陆希觉得自己的坏心眼已经冒泡到完全无法抑制的地步了，当下便挤出一个邪恶的笑，直接问道：“你看到刚才在桥上游行的人没有？”

“嗯……好像他们是在打着海洋大学的条幅呢。说是闹着要改名什么的。”

“他们就是海洋大学的学生，要求给这座大桥改名。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明明涅奥思菲亚最著名的学府是海洋大学，这座唯一通往翠岛的跨海大桥却命名为‘红山’，感觉好像红山大学就成了翠岛大学城唯一的代表似的，这一点实在是难以接受什么的。就算是不能直接改名叫海洋大桥这么直白，也应该叫做翠岛大桥，知识之桥，智慧之桥，帕拉斯大桥之类的等等。欸，我倒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但这帮逗逼实在是太没有创意了。”

“可，可是。这，这明明是……”

“明明是为了纪念红山先生才建成的，对吗？然而艾维?红山已经是个过去时，会随着历史和文明的变迁。最终变成了一个书本上的符号，可学院的名声就是学院的利益，不但是现在时还是未来时。看到了吧，小卡尔曼，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学术圣地。所谓的接受着全世界最先进最精英教育的学子。的确，这群翠岛大学城毕业的高材生，一定是全世界成材率最高的群体。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商会，外加上辰海两岸列国的领主天天跑到这里来拉条幅招募人才了，但本质上他们还是凡人。而只要是凡人，就往往会因为一些俗不可耐的原因而令利智昏，而铤而走险，甚至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陆希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看着小徒弟煞白了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世界真实。怎么样。小卡尔曼，自己身处这样一个世界，是不是觉得有点心灰意冷？”

小正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吓了一跳，赶忙用力地摇着头，他红着脸道：“这一定不是老师想要告诉我的全部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一个世界……嗯，这样一个让人心灰意冷的世界，您之前所有的努力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嗨，果然，和聪明人说话真的和省力。陆希越来越觉得。能弄到这么一个弟子，不仅仅是他的幸运，同样也是自己的幸运。当初，本天才本主角和老师相遇的时候。他老人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您可是一千多年第一个消灭魔神的人了，幽暗地域的拯救者，娜蒂亚联邦的英雄呢。嗯，当初在法拉哈尔斯战役的时候，面对着这样绝望的境地，您依然是义无反顾地驾驶的七曜极光号。单枪匹马地进入战场，一个人便改变了战局了！还有先祖克诺乌斯大帝，黎明骑士帕恩，那些启明战争的传奇英雄们，他们耗尽一生的心血乃至于生命对抗魔神们，难道就真的是为了这样一个世界吗？”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陆希笑着反问了一句让小正太目瞪口呆的话。

“小卡尔曼，如果你是普通人，那么我是不会对你说这些话的。你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读书、立业、娶妻生子，最后慢慢老去，渡过简单却又幸福的人生。然而诸神给了你这样的天赋，又给了你这样的出生。你毕竟是克诺乌斯大帝的后代，太阳王盖伊乌斯的孙子，以及卡琳的弟弟，圣泉皇家的嫡系。当然，也是我的弟子，注定不可能拥有那种所谓的简单平凡的人生。”陆希拍了拍小正太的肩膀：“你必须早早地明白，在苍穹天宫的女神姐姐们圣光照耀下的世界，却依旧不是一个光辉明亮的世界。非黑即白那是孩子和凡人认知的世界，灰色，却是这个世界永久的主体。”

“可是，那又有什么不好呢？你看，这群打着条幅的海洋大学逗逼学子们忘了本，但同样也是海洋大学的研究小组，在去年联合大圣堂，帮助索斯内斯的巴庭斯王国解决了横行百年的沙灾问题，拯救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民。涅奥思菲亚财阀们领袖全是一帮贪得无厌的寄生虫，但毕竟建立了这座七海之都，为辰海两岸的两块大陆制造数不清的财富和就业岗位，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他们有大功于整个世界文明。这就是灰色的世界，善良的和邪恶的，高尚的和卑劣的，却交织出了这么一个热闹喧嚣充满的有趣世界，这可和那些魔神和中二病邪教徒们追求的混沌虚无，灾厄毁灭可完全不一样哦！”

陆希很满意地看着小男孩的眼神从迷茫到懵懂，从恍惚到恍然，从了悟到清明，最后又变成了露骨的崇拜。

“你若是真的懂得了这个世界，你才会真的为了保护它，让它变得更美好而努力……”当然，也能更好的统治它。不过这一点我肯定不会乱说，能不能理解就要看你这孩子的悟性了。

“若你做到了这一点，你就能成为你想要成为的那种人。”陆希用这句话给自己的精英教育做了个结尾，顺手又将手放在小正太软绵绵暖和和的脑袋上，揉了揉那手感极佳的天然卷。

“那个……老师，您刚才的话，能再说一遍吗？”小王子巴巴地道，又摸出了小本子和笔。

“哈？你指的是哪一句？”

“呃……最好是全部。”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觉得，能说出这番话的老师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我一定要将它们都记下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六章 狮姐Get?daze~~

穿过了红山大桥，伴随着各种鸟儿的叫声，沿着大学城郁郁葱葱的林荫道路又走了十几分钟，马车终于停在了海洋大学的大门前。

“这个，小姐，小少爷，我们已经到了。海洋大学不允许外面的马车进去。”车夫不好意思地看着从车厢中走出来的陆希和小卡尔曼，搓了搓手掌。

小姐你个大爷啊！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诶，这种反驳方法好像哪里有问题？陆希隐蔽地翻了翻白眼，但也懒得和这种人分辨，丢给车夫一个闪闪发亮的金奥铢，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辛苦您了，多谢。”一个人你的素质并不是看他如何在大人物面前装逼，而是看他再最底层的劳动人民面前不装逼，陆希觉得这句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接过金币的车夫先生微微一怔，随即又赶忙放到嘴边咬了一下，感觉到这让他心旷神怡的触感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拿到了足可以让一家老小有鱼有肉吃上十天的打赏，整个人五官顿时舒展开来，仿佛每个毛孔都要溢出幸福的色彩：“谢谢您了，谢谢您了，美丽善良的小姐！呃，您之后还需要雇车吗？我就在门口等您。”

这个车夫先生虽然是个男女莫辨的白目，但好在驾车还稳当而且话也不多，于是陆希便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您了。您可以现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个午饭什么的，我们出来的时候应该也是下午四点以后了。”

车夫先生将金币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千谢万谢地点头离开了，并且表示自己下午3点以后一定会准时守在门边，自己的服务绝不会让这位如同女神般美丽高贵善良悲鸣的“小姐”和小公子失望。

涅奥思菲亚有自己的货币单位——贝克，这是这群跨国财富和三大银行共同联合，以自己的信用度来发行的一种纸币，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纸质货币的先锋吧。当然，或许是纸币在这个中古世界还是太前卫了一些。贝克纸币在除了七海之都以外的地方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可。于是，再其出现了一百年后的今天，国际贸易结算的时候依旧还在采用着贵金属货币，最坚挺的当然便是奥克兰帝国的标准金币——金奥铢了。实际上。你拿着一把金奥铢，一样可以在七海之都任何一个地方消费，甚至不需要到银行专门兑换成贝克纸币。

一贝克在涅奥思菲亚的购买力相当于陆希家乡的二十到三十元软妹币上下，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在路边小餐厅吃一顿有肉有菜有果有汤的丰盛晚餐。然而实际上，大多数涅奥思菲亚底层劳动人民的月收入其实都在50贝克以下。如果还上有老下有小的话，只能算是勉勉强强地活着。

1枚金奥铢可以兑换40到60贝克之间，顶的上码头的搬运工人们辛辛苦苦工作得快要过劳死一个月的收入。而像刚才那位车夫先生，拜涅奥思菲亚的流动人口很多，富人也很多的缘故，收入在劳动人民中到算得上是中上阶级的，但也并不是次次都能遇到这么大方的客人。向这种一看就出生高贵落落大方彬彬有礼还带着一点点悲悯情怀的千金“大小姐”，外加上贵族小男孩，在资深的老司机（字面意思，没有引申）看来。这就是最容易混打赏的金牌服务对象了，俗称肥羊的是也……当然，像出手这么大方的大小姐和小公子居然护卫和仆从都没带，还租的是出租马车有点让人疑惑。不过，再怎么说，上等人有点怪癖也是很正常的嘛。

车夫大叔整个人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兴奋地托着自己的马车离开了大路，应该是准备找个地方刷刷马再洗洗车什么的。

“看到了吧，小卡尔曼，这也是世界的一部分。”陆希看了看车夫的背影：“他生活在这个灰色的世界中。自然也不明白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但却也有着小小的幸福，以及属于他自己的世界。我给了他一个金币，这点钱可能还不够我们吃一个高档的宫廷甜点。却足以让他在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内都感觉到生活都充满了动力和希望。那么，你觉得公平吗？”

“这……公平，呃，不公平？这个……好像……可是”就算是聪明到有妖孽混穿甚至被灌了aptx4869嫌疑的小卡尔曼，也毕竟是个五岁儿童，恐怕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当然不公平啦！这有什么可想的呢。”陆希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笑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拥有外挂……呃。我生下来就是主角，对除我之外所有人都不公平。你生下来就是圣泉皇家的子弟，也拥有常人所望尘莫及的天赋。这样的你，对那些普通人来说，同样也是不公平的。可同样的，一枚金币便可以让那位车夫先生感动许久，而现在的我，就算面前放上堆积如山的黄金，我或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不也是很不公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