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寻道者 第199节
……
此刻。
街市之上,正是华灯璀璨,即便被当做日轮的玄光石已隐去了光辉,在此处,盏盏莲花灯垂下的温柔晕光,依旧把一切都照得通透。
人声、叫声,欢笑声……种种声音汇成一处,从四面八方拍打而来,像巨大的浪。
白术漫不经心避开来来往往的人潮,他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心里捏着一枚传信玉圭。
他低下眼眸,手心的传信玉圭微微一亮,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一如既往的,对面没有应答。
白术眼神闪了闪,又抬起头。
“师兄。”
一旁的崔元洲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这是在给谁传讯?”
“朋友。”白术笑了一笑:“但她似乎很忙,没有理我。”
“很忙……”
崔元洲刚一张嘴,就打了个大大的酒嗝,他脸上一红,讪笑一声后,又接着开口:
“不会遇上什么事了吧?”
“不会的。”短暂沉默的白术对他摇了摇头:“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谢十九给他的传信玉圭,全然没有丝毫用处。
无论他怎么催动,对面却始终没有回复。
再联想谢微说过的话,那个小呆子修行出了错漏,命不久矣,已经被杜绍之带去了白茅山。
白术心头猛得跳了跳,他指尖传来过电一般的触感。
莲花冠的少年道士抬起头,远处,正是一片灯火朦胧,华灯初上。
随着夜幕渐深,一片片煌煌光焰也渐次升腾,丝竹声和欢笑之声轰隆隆撞进耳中,飞盖妨花,香风罗绮,瑞烟氤氲,清影错落。
在白术恍惚之际,身边传来一阵柔软的风。
像疯兔子般蹦蹦跳跳的白晞兴高采烈,她手里举着一捧糖葫芦,连小脸都吃得鼓了起来。
“你知道……”白晞的声音含糊不清:“你知道这是什么节吗?”
“什么节日?”白术随口问道。
“这是……”白晞鼓着腮帮子,认真看着他。
女孩儿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白术,却突得面色剧变。
“来华清宫找我。”
泥丸宫里,广慧的声音淡淡响起。
还未等他回过神,泥丸宫里的声音,便已消失不见。
“我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
白术告罪一声,便急切抽身远去。
原地里,崔元洲和慧圆和尚等面面相觑,皆是茫然不解其意。
……
华清宫。
恢弘的大殿外,无数水族修士正来回梭巡,搅起灵光阵阵,波光汹涌如海潮,共同汇成了一方奔流万水的大阵。
在大殿之内,面色木然,正闭目诵经的广慧忽得睁开眼,原本紧锁的殿门轰然洞开。
殿外,在一众水族修士簇拥下,是一个戴莲花冠的白衣道士。
白术惴惴不安地抬起头,入目所见,空旷的大殿内,只有一个身披袈裟,面色木然的中年僧人。
“上师。”
他踏进殿门后,双手合十,向广慧肃穆施礼。
一众水族修士阖上了门户,恭敬退了出去,又重新守备在殿门外。
广慧抬起眼,却没有说话,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
而气氛,也登时沉默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面色木然的中年僧人嘴唇动了动,白术听见了他的叹息声。
“你可有想过还俗?”广慧突然对他说。
“弟子……”
“那棠昇楼里,涵虚的孙女儿。”
在白术心乱如麻,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之际,广慧又再度问道:
“你可是属意于她?”
“未曾,未曾。”白术连连摇头,叠声否认。
“不是她吗?”中年僧人沉默了良久,终究抬头笑道:“无明,你可有意中人了?”
“我……”
白术张了张嘴,他突得想起谢十九给自己的传信玉圭,这一刻,他竟沉默了刹那。
“原来如此。”广慧闭上眼,面色波澜不惊。
……
……
……
与此同时。
钟离郡,丰山寺。
时节已入冬,雪也下了足足数十日。
放眼望去,丰山皆是一片白苍苍,雾气如蛇蟒,在山中翻滚不定,天地之间,皆是素寒的萧瑟一片。
虚岩口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扫着檐下的落雪。
或许是时运不济,一连数日,被抽中扫撒寺院的,都是这位高胖和尚。
正咒骂那群孬货合该断子绝孙时,高胖和尚脸上神情一滞,缓缓抬起头来。
在他面前,不知何时,竟悄然多出了一个人。
及膝的积雪里,一个小女孩抬起头,正看着自己。
她就像一块浸在清水里的翡翠,温温润润,清丽如莲花,又澄澈如琉璃。
虚岩早年走南闯北,行踪遍布了三国,在见识了不少世面之际,也自然见过了不少女人。
可他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女孩的容貌所震住,一时之间,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小施主……”虚岩警惕地后退两步,深深皱眉:“小施主来我丰山寺,不知所为何事?”
“我叫谢梵镜。”虚岩听见女孩对他说:“我是来找白术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得偿所愿 【两章合一】
高胖和尚神色一滞,他面上摆出一副笑脸,手却悄然负到身后,隐蔽地掐了一个印决。
谢梵镜疑惑眨眨眼,抬起小脑袋望着虚岩,似看穿了他的小动作。
两人对视了半响,终于还是虚岩率先禁不住,出声打破了沉默。
“小施主。”虚岩讪笑一声:“我们丰山寺都是正经和尚,谨守着清规戒律,吃斋念佛的,什么白术不白术,贫僧可不听说。”
“可他就在丰山寺的。”小姑娘固执开口:“他亲口告诉我的。”
该死的,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了……
虚岩心头哀叹一声,不住地叫苦。
明明出门的时候,都告诫他假扮成道士了,把脏水全泼给那群牛鼻子。
怎么,还是被仇家找上门来了?
被认出是和尚,这也就罢了,偏偏,怎么就傻到把老窝都给报出来呢?
这不是指明了要人家一锅端嘛!
高胖和尚嘴角狠狠抽了抽,内心有些犯愁。
眼下,丰山里修为最高的师父远去南海,寻找破境机缘,而修为仅此于自己的虚则,在师父远走南海后,也悄悄下了山。
这疯和尚听闻两国边军异动,北卫与大郑之间,战端已一触即发。
于是,虚则在一个深夜里,趁着师父远走,寺里无人能管束他时,悄悄摸下山去。
虚岩几乎气疯魔了,带着丰山寺的师兄弟们,上上下下,把丰山周遭都摸了个遍,却还是没能逮住他。
后来才知道,虚则一路逃去了郑卫边境,去投奔金刚寺出身的大都督。
这一次,就连郑国的炬龙卫,也在大都督的统领下,驻扎在边境,与北卫的诸多人魔遥遥相对。
也因此,随着虚则的偷跑,偌大一座丰山寺里,放眼整个钟离郡,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寺庙。
阳符修士,唯有虚岩一人而已。
完全撑不起场子来。
看着有人找麻烦,虚岩心头也不禁一阵犯咻。
虚岩哀叹一声,苦恼皱了皱眉。
年轻后生真是不长记性,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高胖和尚悄悄打量了小姑娘几眼,面前的瓷娃娃站在雪地里,粉雕玉琢般,眉目精细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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