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寻道者 第406节
白术点头,他上前一步,挥掌落下。
“好。”
……
……
……
梦是将睡眠时的细微刺激进行夸大而形成的,在梦中感觉自己像行走在火中,身上异常的热,而现实只不过是受到某一些热的东西的烘烤罢了。
人们梦境中所出现的所有这些元素都是基于记忆基础的,如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感觉……
压缩、移置、次级修正……显相被歪曲,压缩,成为了另一种简略而残缺的形式,无条理的材料用作系统化呈现,被以改头换面的形式登场。
从浑沌到清明,在这漫长的过程中,白术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长梦。
自踏入修行以来,在胎息有成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做过梦了。
他以打坐取代了睡眠,在开辟泥丸宫之后,元神的存在,更是让他远离了睡梦。
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像隐隐绰绰的云雾,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白术浑身骨头都发出折断般的疼痛,他短暂睁眼,在瞥见刺目的日光后,又闭上了眼,连手指都懒得抬起。
记忆里还停留在他杀死赵佛狸的时候,他记得人头落地,血从脖颈淌落的声音,但之后的,都似乎是空白一片,没有留下任何迹象。
三个呼吸……
在三个呼吸的沉默过后,白术突然发力,猛得翻身而起。
他肩骨和腰椎传来炒豆子般的爆响,白术表情短暂扭曲了刹那,疼得龇牙咧嘴。
睁开眼……
大片大片的日光从敞开的木窗洒进来,细小的尘埃颗粒在金黄的日光中寂静悬浮,这似乎是一处乡下的小院落,在木门边上,白术还看见了几件沾着新鲜泥土的农具。
他僵硬扭了扭脖子,低下头。
床榻被垫上了几层棉花,似乎是要他睡得更舒适一些,被褥和枕头都是干净的,味道闻起来像清淡的木梨花香气。
白术摸着厚厚绑在自己胸口的纱布,微微皱了皱眉,而于此同时,敞开的木窗突得蹿进一条黑影,在重物落地的短暂声响后,黑影鬼鬼祟祟爬上木桌,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那是一头土拨鼠模样的小兽,油光水滑,圆得像颗球。
玄空在偷偷溜上木桌后,惬意摊开双腿,轻车熟路抄起了木桌上的糕饼,大口大口咀嚼了起来。
在它正吃到天人合一、浑然忘我之际,屋子里,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玄空。”
“?”
“玄空。”
“……”
鬼鬼祟祟的小兽慢慢放下糕饼,狐疑地转过头,终于,在最后四目交接的刹那,玄空几乎惊得蹦了起来。
“你看到我似乎很吃惊。”白术抚住额头,无力开口:
“你不是应该在徐平关吗?怎么会在此处?”
“还有……这是在哪?”
“老方丈把我带过来,我,我……”
玄空支支吾吾解释了几句,终于再也忍不住,额头滚下细密的汗珠来,这头圆滚滚的土拨鼠人立而立,它瑟缩看着白术,眼底满是见鬼般的惊惧神情,脊背也在恐惧之下不自然的微微躬起。
“怎么?”
“……”
白术茫然转过头,他顺着玄空惊疑不定的手势,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铜鉴。
“……这是?”
尽管早有准备,铜镜中的画面,还是令他吃惊不少。
不再是妖冶的金瞳——
那因为修行婆稚阿修罗王观想经,而衍生出的金色修罗眼,此刻尽皆褪了颜色。
光。
光。
除了银色的光以外,还是银光。
白术看见铜镜中,自己眼瞳不再是妖冶的金色,而是银白色的一片,如同全部的白银熔化在眼底,最终汇成了淹没宇宙的银白色汪洋。
隔着薄薄的镜面,银白色的瞳孔冰冷一片。
在镜面中,白术看见自己的神情,也是同样的平静和漠然……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二)
日光遍照。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小木门被从内推开,吵嚷的声音也从屋内零散传来。
“老方丈把我从徐平关带走,溜……溜……一袖子就把我带去了北卫,贼快!”
在白术收敛瞳孔银光后,那股莫名的压迫感也随之不见,几乎被吓破胆的玄空怔了半响,也终于缓过来。
土拨鼠模样的小兽蹲在白术肩头,手舞足蹈:
“然后到了广霞宫,老方丈把我从袖子扔出来!大老爷,实不相瞒,现在的我贼强!我……”
“说重点。”
披着外衣的白术咳嗽两声,木门外绚烂的日光大片大片,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这是一处最寻常不过的农家小院落,西边的土地被开垦,当成菜圃,种上了青椒和豆角等蔬果,在东边位置,则是几处偏房和一口水井。
一群小鸡叽叽喳喳从白术脚边走过,守户的老黄狗被拴在栅栏边,它懒洋洋看着白术,也不叫嚷,只是安安静静趴着。
远处传来车辆和牛马的声响,白术从水井边掬了捧水浇在脸上,眼底神色流露出片刻的恍惚。
一瞬间。
万籁俱寂——
方才蹲在肩头,还喋喋不休的玄空突得呆住,它看着白术眼底无意泄出的一丝银光,几乎战栗得跳起来。
那种颜色……
压迫、窒息,像是沉重的海渊从天穹滚落,又像是深邃的混沌在面前翻滚。
难以言喻的威严击中了它,玄空瑟缩着抓住白术衣领,恐惧的呀呀叫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
它只觉得自己像是无意间对上了某种古老神明的目光,那一瞬间的战栗,令玄空思维都短暂凝固了,心悸欲死。
察觉到肩头小兽突然的异样,白术重新闭上眼。
片刻后,又再度睁开。
银光彻底敛去,白术抬起头,日光在他眼底照出璀璨的晕色。
“大老爷。”
良久后,玄空才停下不自觉的颤抖,小心翼翼捋直舌头:“你……”
“只是一觉醒来,我的婆稚观想法境界,就被莫名其妙废去了。”
白术低下头,缓慢抹去脸上的水渍:“我想,这可能才是我真正的模样吧。”
真正。
真正的模样?
阳光下,白术微微仰起脸,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心脏莫名的躁动,像是期待又像是苦涩的味道,随着血液流转,传遍了全身。
玄空愕然看着突兀笑了起来的白术,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理会肩头小兽的哑然,白术分开外门,走出了这处农家小院,来到了门户外。
放眼望去,只是一片苍翠,原野在眼前铺开,几个从田间劳作回来的农人提着篮子,他们疑惑看着站在木门外的白术,面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这里还是南郑吗?”白术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
青绿色的苗禾在眼前遥远的延伸,向着日落的尽头无限延伸过去,白术走在田道上,来来往往,蚂蚱也在一路上蹦蹦跳跳。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像一个疲死在黄漠的旅人终于望见了绿洲,可下意识的,也在心底疑惑这是否是蜃楼般的幻象。
“杀死赵佛狸后,已经过去几天了?”不等玄空回答上一个问题,白术又开口:“十年,还是三个月?”
“七天。”
小心翼翼的窥探,见白术瞳孔重新恢复了黑白分明,玄空心底又暗暗松了口气:“大老爷你醒得好快,金刚寺的和尚还没来,你就已经醒了。”
七天。
原来才七天吗?
“你怎么会过……”
跨过几条田间小道,白术突然在一条小河边停住了,还未脱口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像是被雷劈中,他的瞳孔放大,身躯也颤了颤。
一群妇人正在溪边浣衣,她们把带着香味的紫草揉碎,掺在旧衣里一起搓洗,然后在溪边的大青石上平平摊开。
在妇人们的笑声中,还有一个人影也在卖力干着活,她的袖子高高挽起,用力搓洗着白术换下来的旧衣,耳畔的几缕碎发随风一飘一飘,带着遥远的木梨香气……胖猫懒洋洋趴在她的脚边,百无聊赖磨着爪子,尾巴一晃一晃。
玄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秃头死后,大老爷你昏进河里了,胖天尊和女主人把你救起来,费了好些功夫,然后我们搬进张嬷嬷家里,张嬷嬷人很好,我这……”
玄空的声音还在继续絮絮叨叨,但白术却仿佛什么都听不清了,在那遥远的木梨香气里,他的记忆在顺着香气无限的延伸或拉长,烟火、佛寺、笛声、池塘……僧侣和风铃,红帐和乌鸦,在短暂的失神中,只有木梨香始终氤氲不散。
那像刻在骨子里的味道,安静得,只让人觉得寂寞……
完成了。
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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