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谍影 第1077节
江湖中人,露宿山林,天为被,地为床,是正常操作,可今夜,大魔神却不想睡在外面,反倒是来到这座险些被自己血洗的城池,看着一户户民居亮起灯光,无双城弟子一边维护秩序,一边往城北聚集,清理石块,修补地面和倒塌的屋舍。
这些弟子的眉宇间,带着丧气。
十大门派在凌云窟前遭到重创,新任掌门刚刚上任,别说独孤一方,其实下面的弟子何尝不是磨刀霍霍,想要南下大展身手。
可这场无妄之灾,将他们的战意彻底打光。
那惊天动地的余波,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啊!
许多弟子心有余悸,议论纷纷,一致认为,中原太危险了,还是偏居一隅的好!
大魔神看着这些人,再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隐隐变化。
正在沉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姐姐,你也被战斗波及到了吗?”
开头两个字的称呼,让大魔神一怔,眉宇间立刻露出狰狞之色,十指握紧成拳。
但当她气势汹汹地转过身去时,却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圆脸少女捧着衣衫,站在身后,打量着她。
少女看了片刻,把手中衣服递了过来:“姐姐穿我爹爹这件吧,我没追上他,家里还有,没关系的!”
大魔神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在之前的交锋中破损,虽然谈不上春光外泄,却也如同难民一般。
换成以前,她都是赤膛的,这点破损……
算了!
大魔神接过衣服,举止豪迈地往身上一套,也不说谢谢,又转过身去。
但身前很快多出一个小脑袋,那少女凑过来笑道:“姐姐,你是女侠吗?”
大魔神捏住了拳头,尖声吼道:“我不是姐姐!一边去!”
少女被她一凶,吓得连退几步,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大魔神哼了哼,用手摸了摸衣服,想要脱下来。
那少女却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屁股,居然又凑了过来:“姐姐,江湖女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凶啊?”
换成以往,肯定一拳一个烂西瓜了,但这回大魔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少女自觉得到了答案,乐呵呵地道:“江湖女侠就应该这么威风,我爹爹也是无双城的弟子,也很威风八面呢!”
大魔神冷笑地努了努嘴:“威风到被屠杀?”
少女有些后怕,低声道:“爹爹没出事,今日不是他值巡,爹爹没出事。”
大魔神看着她脸上的关切和温柔,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娘亲的身影。
几百年前的回忆了,本以为早就忘却,此刻却变得十分清晰。
他的娘亲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龟父笑三笑看中了,生下了他们兄弟二人,结果他们还没长大,龟父为了所谓的千秋大劫一走了之,令娘亲郁郁而终。
等到娘亲葬下,龟父笑三笑方才出现,又斥责他们不该修炼那引人入魔的武功,父子三人彻底翻脸相向,自那时起,他们就发誓要给龟父好看。
以前大魔神的内心,被仇恨与野心所充斥,视天下人为蝼蚁,现在却突然想到,如果天下人是蝼蚁,那他普通的娘亲,不也是蝼蚁?
她怔然片刻,缓缓问道:“如果你父亲或兄长死在了城门口,你想要报仇吗?”
少女低下头:“我不要爹爹出事,他出了事,报仇有什么用?”
大魔神冷笑:“江湖中人,安稳终老的又几位,你父亲今日逃过一劫,明日随无双城南下,不还是要死!”
少女终于不高兴了,退开几步要走:“我爹爹不会出征,这个事情一闹,我们无双城不会再南下了,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大魔神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理,不禁为这种底层人士的求生智慧感到刮目相看,饶有兴致地笑道:“这么说,你还要感激那个在城门口杀了你们无双城威风的人喽,是他让你们这些弟子不至于白白丧命!”
少女愕然:“我感激他做什么,那是我们无双城的大敌人,大坏蛋,我要感谢老天爷,让我们无双城不用生灵涂炭,卷入到战争中!”
大魔神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神色顿时沉了下来,怒哼一声。
少女算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姐姐,倒也不走了,又凑了过来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魔神下意识的想要说出张五这个化名,但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实在不好听,干脆改口道:“我叫笑惊天。”
少女念叨了几遍,带着北地的方言味:“笑景甜?姐姐你的名字怪怪的,不过蛮威风的!”
塞北之地,风气如此,颠来倒去就是威风,大魔神总觉得这丫头听错了,少女已经发出邀请:“景甜姐姐,你是路过我们无双城吧,今晚客栈不能去了,去我家做客好不好?”
大魔神被半拉半扯,来到了城南的一间民舍。
走了进去,一位温柔的妇人迎了出来,无奈地对着大魔神道:“小茹又捣乱了,给姑娘添麻烦了!”
听着姑娘的称呼,大魔神直皱眉,硬梆梆地道:“我来住一夜!”
以她的身份,确实是屈尊纡贵,妇人倒也见过不少强横霸道,不懂礼貌的江湖中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女儿,怕惹祸上身,少女却拉着大魔神的袖子摇了摇:“娘,姐姐面凶心善,别怕别怕!”
妇人点点头,去准备夜宵。
大魔神坐在这简陋的院中,看着天上乌云散去,彻底露出的明月,耳边是问东问西,喋喋不休的少女小茹,整个人恍若隔世。
大半个时辰后,大门开启,一位身材魁梧,算是三流高手的男子面色疲惫地走了进来。
少女欢天喜地迎上去:“爹爹!爹爹!”
男子也露出笑脸,抱住了乖女儿:“乖茹茹!”
大魔神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男子看到她大马金刀地坐着,却露出了警惕之色:“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