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不丧尸 第424节

程子介只能哈哈了事。无论如何，这个胖子都有其过人之处。虽然他可能缺乏长远眼光，也没有什么大局观，总是反复横跳搞事不断，但总能在最危险最复杂的情况下找到当前最有利的做法。直到这一次，他仍然找出了连程子介自己都没预料的最佳选项。

想到这里，程子介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沉声道：“你要知道，我还是会送你上军事法庭。”

刘上校的语气却仍然轻松：“从我拉起这支队伍开始，就很多次想过我会怎么死。被丧尸咬死，被人打死，被手下捅刀子，打黑枪，饿死，毒死……和你打交道以后，还想过你会突然冒出来，给我脖子上来一刀。或者突然中了一支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箭，拼命看也只能看到你的影子。就是没想过上军事法庭，然后枪毙。不过这个死法比起前面那些，其实还蛮不错的。”

这种态度让程子介莫名地有些恼火，讽刺道：“但是你那些手下怕是不一定知道这些。”

刘上校转头看了已经尽量缩进夜色中的邱中校一眼，脚步不停：“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没办法，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程子介很想出言批驳他也敢说良心二字，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出口。虽然这胖子和自己的道德规则不同，而且也和正常的普遍的道德规则不同，但他却始终如一地遵守并履行他那种歪曲的道德规则。除非能彻底否决掉他的道德规则，否则无论怎么批评他，都只会不痛不痒。

这种事当然不是程子介的逻辑和口才能做到的，至少不可能一两句话就做到。而此刻刘上校已经在一栋仓库前停下了脚步：“将军，一百来人都在这里。”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振奋

一个小时之后，程子介再次站在云庆部队的士兵们面前。身边除了刘上校何安静之外，还多了几十名刚刚获释，状态还好的海源野战军成员。这一次地点换成了基地内的一片广场，刚才那些战车已经开回车位，士兵们离开战车，交回了武器，坐在地上听着程子介的命令，气氛比起刚才已经轻松了很多。

在一个小时的冷静之后，他们即使蠢得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接受程子介的领导与指挥才是唯一生存的机会，也不得不接受其他绝大多数人都这么选择的现实。而且他们至少能意识到，现在对程子介制造事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些基层士兵当中的的绝大多数只知道自己面临一场存亡危机，其实对现在的局面，以及后续可能发生的情况，当然也对程子介具体会怎么做并没有清晰明确的认识。这支队伍的心态还没有真正稳定下来，或许一个小小的意外就会再次造成混乱。程子介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回到这里，把他们召集起来。

“……各位。既然我接了这个担子，就会负起责任来。从现在开始，你们是我优先度最高的目标，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们生存下去。我不敢保证能做到这一点，但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只要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人活着，我就会继续努力，会继续战斗，绝不自己先逃走。”

当听到程子介并不能保证他们安全的时候，有些士兵表现出了激动的情绪，广场上弥漫起低沉的嗡嗡声。但程子介这段话说完之后，他们便安静了下来，再次安静地看着程子介。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这么多丧尸向这里运动的主要目标，其实很有可能并不是你们，虽然我现在还搞不清楚它们到底想干什么，但大致可以确定这一点。丧尸内部也分成两派，一派想消灭我们人类，一部分愿意和我们和平合作。但是你们无故袭击核电站，打死那里的丧尸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你们可能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还不知道恶劣到什么地步。我现在解释给你们听。你们应该知道，核电站那两头奇怪的丧尸是有智慧的。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它们是我的朋友，和我达成了协议。协议的内容是和人类和平共处，一起保护核电站。——据我所知，这应该是最早的，和我们人类进行合作的丧尸。你们当中那些参与过行动的人，可以仔细回想一下，你们进入核电站的时候，那些迎上来的丧尸是不是并没有攻击你们，而是欢迎的姿态。”

士兵们马上作出了反应。本来整齐的队形出现了明显的两群，广场一角的两三百人被其他人拉开了距离，瑟缩在几千道目光的烧灼之下。

这就是当初直接攻击了核电站的那些人。

“所以，事情并不只是打死两个丧尸领导这么简单，而是我们人类背信弃义。这件事远比你们想象的严重得多，”他长叹一口气：“如果你们没有打死它们，可能会有更多的丧尸效仿它们的做法，而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后果就是就连那些还愿意和我们合作，至少愿意和我们和平共处的丧尸，也都一致同意先报仇。换位思考，我们也会这么做的，对吧？如果有丧尸答应和我们合作，却突然背信弃义地杀了一批人，我们就算还打算继续和丧尸合作，也会心存疑虑，至少得消灭那些凶手才愿意考虑下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这支部队实在让人头疼，虽然现在迫不得已，愿意接受自己的指挥，但确实距离真正的军队还差得很远。情况顺利时或许表现得还好，但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马上就原形毕露。他们的很多反应显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程子介现在深刻地理解了刘上校的艰难之处，看着那些陆续站起来，向着被孤立的两三百人蠢蠢欲动的士兵冷笑道：“我命令你们站起来了吗？”

威严的建立是一个复杂缓慢的过程。即使这些家伙现在敬畏程子介本人，也还远没有到敬畏他的命令的时候。刘上校看到这一幕，只是叹了口气，垂下脑袋。但幸好，大部分士兵还是有最基本的理智，明白现在时代变了，自己以前习惯的做法，现在可能会带来完全不一样的后果，所以没有贸然行事。那些站起来的人也都纷纷再次坐了回去。

程子介现在自然没办法追究。这是这支部队根深蒂固的问题，而不是这些人的问题。这次追究这些人，下次还会有别的人，无穷无尽。所以只能叹道：“既然我来了，你们就不能再按以往的想法和习惯行动。他们只是倒霉，刚好遇到这事。换成你们遇到那种情况，难道结果会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对丧尸来说，它们不会也分辨不出来你们之间的区别。对它们来说，你们这群人，就是一个完整的目标。任何人都别想置身事外。”

叹气声和失望的嘟哝起此彼伏，但那群被孤立的人则纷纷感激地看向程子介。很显然，他们会是云庆部队中除了群星之王的信徒之外，第一批真正愿意跟随程子介的人。这种情况自然有用，但此时还不重要。程子介继续道：“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胡作非为。我既然答应救你们，就是打算救你们全部，让你们活着上军事法庭。”

气氛总算再次安稳下来。而程子介则进一步向他们解释了自己的打算。毕竟，没有什么比明确的，看起来有操作性的计划更能让人看到希望了：“我下一步会先去找丧尸的领导谈判。它们现在在横岭山脉中移动，到了下一个落脚点后会通知我。我马上去找它们，尽量通过和平方式解决问题。如果那样，就最好不过了。”

大部分士兵脸上都露出希冀之色。但即使程子介自己，也觉得这只是希望：“但是这次情况非常复杂，那么多丧尸，来自不同的地方，光是领导的智慧丧尸就至少有几百个，每个都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想法。而且基本上都是我不认识的，更谈不上朋友。要全部说服它们太困难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做好战斗准备。而且我会尽量想办法给你们找到退路。”

这一次不再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程子介却并不能满意，而是以最严厉的语气，冷峻地补充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局面，很难预判会发生什么千奇百怪的情况。所以，我需要我以后的全部命令得到执行。不管是你们理解不理解，认可不认可，都必须执行。如果你们想活下去的话。我最后重申一次，这次你们面对的是丧尸，不要以为按自己的常识和习惯来行动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也不要以为哪些命令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可以随便应付的。你们自己的教训就在眼前。你们以为只是打死一群无关紧要的丧尸，很随意的事情，无所谓。现在给你们自己招来这场大祸。刚才我在外面和丧尸要人，你们也都看到了。如果那时候有人开枪，会是什么结果？如果还有人想乱来，可以先想想这些问题。”

当然，程子介不指望仅仅通过语言就能真正扭转这些家伙的习性。但希望至少能起一些威慑作用。见不少士兵都有肃然之意，知道多少还是起了些作用，便最后道：“我已经安排了我部队的一些军官和技术兵过来，天亮以后他们的飞机就会到。到时候再紧急整编，准备打仗。现在解散。”

士兵们一齐敬礼，虽然姿势千奇百怪，动作也远远说不上整齐，但总体的承诺，大致的计划，以及具体的安排一起作用，终于使这支部队的精神有了振奋的迹象。那刚刚被孤立的几百人则格外庄重，表情更是带着尊敬。

程子介举手回礼，再次感叹世事的其妙。这部分人本是云庆部队中程子介最恨的人，最想亲手为曙光和嘟嘟报仇的对象，现在却成了他们之中最尊敬和服从程子介的人。可以预见，在今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会是这支部队里程子介最得力，最值得信任的人。

回营士兵们的背影陆续消失在夜色中。而他们还未散尽，基地门外便传来汽车的声音。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控制

回到基地的，正是刘上校安排到双河的那部分部队。他们的人数不多，虽然白天时见到的指挥官自称是一个营的营长，但现在看来只有一百多人，一个加强连的人数而已。陆续驶入基地大门的，除了程子介在双河看到过的，但现在才发现多达十辆的装甲运兵车，还有那时没看到的四辆坦克。

程子介心中吃惊。这肯定是刘上校能配置的最好的资源了。他现在随时能找出一百辆坦克，以及更多的其他作战车辆，但现在他手下能操作这些新式主战坦克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过十个车组。

也就是说，他在这一百多人当中投入了自己几乎一半的装甲力量。这些人应该也是云庆部队中唯一的，真正实现了机械化的队伍。

程子介看向刘上校，但刘上校只是表情平静地眺望着自己这些部下。片刻之后，程子介终于按捺不住，问道：“这些是你最精锐，最忠于你的嫡系吧？你怎么把他们派去双河？而且把抓到的大部分人也关在那边。”

刘上校并没有看程子介，而是继续注视着一辆直驶向自己的装甲车，解释道：“蒋参谋提醒我以后，我就一直担心丧尸的问题，特别是海源的丧尸。我思前想后，如果海源那上千万的丧尸有组织地攻击这里，我肯定是挡不住的。有没有这一百多号人都挡不住。不如把他们放在别的地方，当一条后路。我本来是打算把他们藏在云庆，但是距离太远，很难及时用上。再加上丧尸开始大规模向南运动，北方也要注意提防，所以我就暂时把他们安排在双河了。”

至于俘虏的问题，刘上校没有回答。但既然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也就能理解这一行为的目的了。于是程子介不再追问，只是心中暗叹。无论多么殚精竭虑，多么周密布置，不管是袁领袖也好，刘上校也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动作都是徒劳。

直驶过来的那辆装甲车在距离程子介十来步的地方停住，车上跳下三名军官。领头的，就是那位可能因为要符合少校军衔才号称营长的齐万家。

齐少校白天已经见过程子介，而且此时已经从刚才的联络中得知了详细的信息，但表情依然带着迷惑和迟疑。当他看到刘上校身后那十头丧尸，以及几十名刚刚释放出来的海源野战军成员时，脚步短暂地停顿了一秒，接着才再次举步，一直走到程子介面前，停下敬礼。但他的目光看向的，以及说话的对象，还是刘上校：“头儿。”

刘上校圆圆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点头道：“嗯。老齐，刚才电话里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现在开始，你们听程将军的指挥。”他举起粗短的手臂，想要制止齐少校发飙意见：“老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心里也可能觉得我这么做不明智……”

果然是一脉相承的普遍风气。虽然是刘上校的嫡系，也是最服从刘上校的部下，但齐少校仍然不顾刘上校的制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头儿，你可以带我们一起走啊。就算打不过丧尸，有我们这些弟兄在，去哪儿去不得。”他皱着眉头，看向基地深处：“那些兔崽子，你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程子介心中暗惊。齐少校的建议其实很有可行性。整个云庆部队的几千人难以逃走，但只有一百多名精锐，要走或者要投靠别的势力，应该是轻而易举的。而且，刘上校安排这部分人去双河的原因，他刚才并没有全部说出来。从齐少校现在的语气看来，或许他们这些精锐嫡系，已经和其它部队有不少矛盾了。

这至少是原因之一。

刘上校却笑道：“老齐，走得了一时，走不了一世。”他看向程子介：“真要是只带着你们百多人走了，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齐少校也看向程子介，然后垂下了头。他显然也明白，即使他们现在跑了，但是以后只剩一百多人的力量，程子介要收拾他们就简单了。到时候他们只怕一直到死都会惶惶不安。

刘上校则收起笑容，像是对真正的家人那样，认真而温和地解释道：“正因为我把你们当兄弟，才不想带你们搞到那种地步，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而且，”他叹了口气：“这边这些人，虽然心不齐，也总搞我，但总是我一手拉起来的。我答应过他们很多东西，安全，安稳……正常的生活，还有老婆，结果全都没做到。我好歹得给他门一个交代。要是我是个遇到事就拍屁股跑路的人，你们当初也不会跟着我。——好了老齐，就算你也知道，程将军至少会对你们公平处置，这次的事他答应负责，就会尽力。以后对程将军就像对我一样吧，别再多想什么了。”

齐少校沉默了一会，不再争辩，而是平静地接受了刘上校的决定：“行吧，既然头儿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到时候我会陪头儿一起上军事法庭。”说到这里，他再次向程子介举手敬礼：“程将军。以前多有得罪，感谢您现在还肯救我们一条生路。以后我们会唯命是从。”

可能文化水平不高，这中年军官用词多少有些不当，但这支精锐的小队伍应该是可以放心的了。程子介举手回礼：“以前的账，以后再算。这次我会为你们尽一切努力，也希望你们配合。”

而这时随着战车驶入基地的那些卡车和客车也陆续停住，陆续从车上下来的，是那些被俘的海源野战军成员。程子介迎上前去，这些士兵当中还有不少人，在被俘的时候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后又被关在双河，消息被完全封锁，甚至不知道程子介已经接任严少将，成为海源野战军的最高领导，更不知道之后的一系列变故，以及如今的危急情况。

足足花了十五分钟，程子介才完整地传达了这些信息，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安排好他们暂时安顿的地方后，程子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现在虽然基地内人员的成分复杂，但已经有不少人值得暂时信任。其中有直接制造了核电站屠杀事件的，现在成为众矢之的并只能把程子介当成救命稻草两百多人，有刘上校的嫡系，按照刘上校的意愿，至少不会给程子介找麻烦的一百多人，还有八百群星之王的信徒。再加上刚刚释放的两百多俘虏，以及正在等待青阴运输机的，包括骆中校在内的一百名军官。现在的程子介，已经可以确定基本控制住这支部队了。

于是程子介向刘上校道：“好了，你也去休息吧。这么一天一夜过来，你竟然还没垮。我看你已经撑不住了。”

此时的刘上校显然心情也终于初步安定了下来，所以精神也确实绷不住了，眼神茫然，语气虚幻地回答道：“啊。啊……多谢。多谢。”竟然连礼也忘了敬一个，便转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基地内。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不对，转了个方向却腿脚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程子介叹了口气，对他身边的丧尸发出命令。于是两头变异丧尸一左一右地扶起刘上校，继续走向夜色深处。

现在寂静的广场上只剩下程子介与何安静两人。那个邱中校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齐少校一齐溜走了。两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至少此刻可以微笑。

“小橙子，你不去睡觉吗？明天一早骆大哥他们来了还有很多事。”何安静在秋风中微微缩起身子，向程子介走近一步。

程子介抬头看了看浓黑得像是有形质一般的夜空，以及镶嵌在其上的寥寥几颗清冷的寒星，笑着摇了摇头：“你忘了，还有人要来。她们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何安静这才想起来，却撇了撇嘴：“我还是觉得她有点可恶。”

程子介哈哈大笑。虽然何安静知道丁蔷薇是好意，但刚才丁蔷薇似乎确实过火了一点。他正想趁着难得的安静闲暇，伸手抱一抱她，却正如他自己估计的一样，两道汽车远光灯的光柱刺破夜幕，径直杵进基地，一直抵达两人身上。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独占

丁蔷薇当然不是有意打扰他们的，只是比程子介预计的来得早了一些。当然，她急迫的心情可以理解。按照这个速度算，她恐怕是接到程子介的消息后马上就出发了，然后在黑夜中一路疾驰，一刻也没有停息。

即使是她，也还是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但汽车却在基地门外停了下来，这仍然是冷静理智的举动。

程子介知道她肯定会停下来。因为基地门口现在可是连一个哨兵都没有。丁蔷薇知道这里刚刚发生巨变，现在看到这种异常的状态，恐怕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在路上这音信不通的两个小时内，会不会又有了什么别的变故。

于是程子介拉起何安静的手，并肩走向基地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丁蔷薇带着两名手下站在门外。身后汽车的灯光勾勒出他们身影的轮廓，看起来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加快脚步，迎了上去。丁蔷薇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姿态放松了下来，却仍然克制地没有踏入基地大门一步。

很快就到了可以说话的距离。程子介笑道：“怎么不进来？”

丁蔷薇摇了摇头，等程子介再走近一些，才微笑道：“这里是正规部队的基地。我是平民，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无论多么迫切地想见到自己的姐妹们，丁蔷薇却都能保持克制。程子介心中赞叹，停住脚步庄重地回答道：“那么，我作为这里的领导人，欢迎丁小姐。各位请进。”

“谢谢程将军。”丁蔷薇欠身道谢，然后转身招手。门外的汽车关闭了车灯，然后跳下一位年轻人。丁蔷薇带着三人，表情郑重地跨入了基地大门。

一行人来到程子介面前，再次鞠躬致意。程子介举手回礼，问道：“丧尸那边还没有消息吧。”

丁蔷薇知道这是程子介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没有。如果有消息到了，我那里留了会翻译的人专等，会告诉关先生直接联系这里。不过我估计不会这么快。”

“好。”现在程子介除了耐心等待，也别无他法。其实他现在反而更希望消息来得晚一些，能给他更多的时间来整顿云庆的这支队伍。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要对抗那么多丧尸，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何安静虽然刚才嘴里还说丁蔷薇可恶，但显然并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她看不下去丁蔷薇恭敬严肃的样子，皱着眉头道：“丁姐，不用这么拘谨吧。你是小橙子叫来的，又没做什么坏事，怕什么啊。”

丁蔷薇虽然回答的是何安静，目光却着程子介，带着笑意：“我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过什么，现在是什么状态……就算程将军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部队也有部队的规矩。要是我做出了什么失礼或者出格的举动，就算不会影响程将军的行动，也可能让他为难，或者有损他的威信。还是谨慎些好。”

这个话题其实没什么好讨论的。丁蔷薇的谨慎是她的优点。于是程子介笑道：“其实你知道，不然不会来的这么快。对吧？”

丁蔷薇微笑道：“是。你和刘长官一走，我就着手准备来这里了。但是不知道将军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她叹了口气：“云庆这些人很难控制，将军可能面临很复杂的情况，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还有很多顾虑。”

以她的聪明，自然能考虑到这些问题。程子介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这表示了丁蔷薇对自己的信任。不但信任自己会马上帮她处理姐妹们的问题，也信任自己有能力做到。于是开心地笑道：“幸不辱命。请。”转身之前，目光扫过丁蔷薇的那三名陌生的部下，心中却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

当然不是说这三人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丁蔷薇能带到这里来的，自然是她最好的部下。而且这三人无论是对这座军事基地，还是对程子介以及何安静，都保持着敬畏和谦卑。

造成程子介心里不舒服的，是某些微妙的情况。不是那位三十出头的女子，她应该是被天昌要走的一百来人其中之一，本就是丁蔷薇的姐妹。虽然没有对程子介说什么，但目光中除了敬畏谦卑之外，还有深深的感激。也不是那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肯定是原来天兴的的人，程子介甚至觉得可能在那里见过他一面。而这个人看起来颇为老练，动作谨慎却带着警觉。看向丁蔷薇的时候，目光中也带着钦佩和服从。

他们没什么问题。让程子介不舒服的，是最后那个从汽车上出来的年轻男子。

现在程子介才看清他的长相。二十五岁左右，身材和程子介差不多，但相貌恐怕比程子介还是要英俊不少的。当然，程子介自知不算什么帅哥，以前也见过不少相貌出众的男子，从朱老五到陈在浩，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舒服过。

——原因很简单：这家伙除了在打招呼的时候看了程子介一眼，而且目光虽然说不上不敬，却是一种无视，一种根本不关心什么程子介，什么将军的意味。

程子介当然也不会为了这个生气。他不舒服的是，那家伙看了程子介一眼之后，其他时候的目光一直落在丁蔷薇身上。眼神与其说爱慕，还不如说是仰慕。

这样的心理其实很莫名其妙。程子介自己现在还拉着何安静的手呢。丁蔷薇和他没有确定任何关系，总不能把情妇或者野女人这种说法当真。更何况丁蔷薇本就是极为出众的女子，对异性有着强大的吸引力，——甚至可能对某些同性也有。比如以前那个杨富贵，就完全被她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但是这年轻男子和杨富贵完全不一样。他除了外表很出色之外，显然也有不错的能力，否则不可能这时候跟着丁蔷薇来这里。说直白一点，就是这家伙让程子介感觉到了威胁。

真是奇怪。自己不是接受了和丁蔷薇这样的关系吗？以前不是没想过独占丁蔷薇，没想过她属于自己一个人吗？

而且现在丁蔷薇绝境反杀，字面意义上的一夜之间，从天兴的阶下囚变成统治者，这种身份转换，以及她面临的困难，恐怕超过自己的想象。在这种非常时期，她无论为了稳定局面作出什么举动，都可以理解。

就算她以美色笼络部分人，甚至真的实质性地发生过什么，其实都是正常的。

程子介不敢再想下去。而且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这个年轻男子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以前没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原因很简单：丁蔷薇身边都是姐妹，并没有几个男性。就算有，也是杨富贵那样的，丁蔷薇正眼都懒得瞧的家伙。

现在不一样了。天兴现在应该有近万人，其中肯定不乏优秀的年轻男子。现在她身边出现了一个，没有出现的，或者以后会出现的，可能有很多个。

只要稍微想想，丁蔷薇身边被一群年轻帅哥围绕的场景，程子介就觉得头上发绿。这可不行，决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虽然理智告诉程子介，这种想法很自私，很不应该——自己不是众美环绕，齐人之福吗？为什么丁蔷薇就不行？

但这种事可不能讲什么理智。程子介突然之间涌现出的，独占丁蔷薇的冲动却怎么也无法抑制。

想到这里，程子介不由得回头看了年轻男子一眼。他跟在丁蔷薇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背影。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真的发生过什么，否则他不会还是这种目光。

程子介这一举动马上就被丁蔷薇敏锐地发现了。她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