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好群星献上祝福 第173节
勾逸亡眼睛也亮起。
他今天的收获可真不错,不光在被甩入虚空后恢复了一点点理智,还收获了两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以有限去追逐无限么?
勾逸亡品尝着这句话,已经折断的腰在古画晴空手中无比愉悦地整个躺下。
不。
不是躺下,上下左右地概念在这高维世界中已经模糊,这里的广袤无垠是现实世界的好几个数量级。
就像现实世界相对于那些古早游戏,困于一块液晶屏幕的虚拟有多么宏大般。
现实?
游戏?
勾逸亡的眼睛越来越清明,又忽然涌出一点点湿润的泪。
泪珠自他眼角滑落,落在纯白的虚空中,化为杂乱无章的线飘向更远处,再也消失不见。
“你叫古画晴空对么,你也很爱游戏,你也钟爱‘有限’,”勾逸亡低声喃喃:
“可我问你,你觉得咱们的世界,究竟是‘有限’,还是‘无限’的?”
古画晴空愣了下:“……宇宙的半径可能超过十一万亿光年,这个结论在近千年中还没有被推翻;这么大的尺度,相对于这么渺小的我们,应该能算是无限的了。”
勾逸亡点点头:“是啊,这么大的空间,我们自己却这么渺小,那世界相对于我们来说也应该是无限。”
“我想,如果古早游戏中,那些NPC如果也有思想,大概也是这般的想法吧。”
虚空之中,为创神檄文卷起的乱流还在吹。
玛瑞卡的温暖又摇曳了数下。
古画晴空沉默,随即冲勾逸亡冷声:“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勾逸亡只是咧了下嘴:“你是爱游戏的,也知道创造者的巧思是在用有限去模拟无限,是在用各种光影效果去遮掩游戏世界本是虚幻的事实。”
“他们大多数时候确实是成功的,所创造的世界哪怕画质再差,也总能在引动人想象力时,给我们一种沉浸感;”
“就好像再古代一点的戏剧,戏台上的演员明明只是背上插了几根旗帜,却总能模拟出千军万马。”
“可是,有一个词叫‘出戏’。”
“游戏制作者的‘有限’终究是用到了头,再也没办法遮盖那抹虚假,让整个世界的不合理暴露无遗。”
古画晴空沉默。
勾逸亡舔舔嘴唇:“古画晴空,你说你欣赏于游戏制作者的巧思,可发现地铁隧道的秘密时,或者头戴火车头装备的角色时,你进行时,是用的一个什么视角?”
“是‘出戏’的视角,是超脱创造者的给予你本来限制的视角;好比你在欣赏戏剧时,非得不看剧目的正面,一定要去侧面与观察隐藏在背景板后的工作人员。”
“而这种‘出戏’的视角,被玩家所操控的角色,偶尔也会遇到;”
“比如,走着走着,忽然碰撞体积的检测失效,整个人走到了山体中,建筑中;然后发现模型中空空荡荡毫无一物,转过头来,模型外依旧持续着虚假的车水马龙;”
“又比如走着走着,忽然踩到了一块没有建模的地面上,然后掉进地下,掉进一片什么都没有的万丈深渊——”
“掉进一片虚空之中。”
这种恼人的事但凡是古早游戏的玩家,都该有所见识;就是俗称的游戏漏洞,从地面掉进地心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但勾逸亡特别提及了虚空?还与现实世界做了对比?
左吴愣愣,忽然有些想笑:“你是在说,这片虚空是咱们因为世界的漏洞,而不该踏足的地方?”
“不,”勾逸亡摇摇头:“我是在说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虚拟的游戏,”
“有虚空这般的漏洞,实在是太过正常了……对,哈哈哈,游戏,游戏!”
“我想起来了!我所创造的陶沃姆,是整个银河第一个发现整个世界不过是一场游戏的文明!”
第204章 长城
勾逸亡的话语落下,隐含着一股莫名的怆然。
左吴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怎么说呢,眼前这男人艘自称的“神灵”身份,在愈发往事实那边靠拢,可他总是会让左吴感到微妙的失望。
比如勾逸亡所声称,这“世界是一场游戏”的事,根本没法儿让人感到有多么惊骇。
毕竟在地球,类似的哲学猜想从古开始便有萌芽;比较出名的就是“庄周梦蝶”,侧重点可能不一样,但依然是在说这个世界可能是一场梦。
思考世界是否虚假的哲学思辨,在千年以来可都未曾停歇;
连佛教也出现了有关于此的谚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甚至是在鼓励众人将世界看作一场虚拟的梦。
如今宗教已然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可这谚句语却依然生机勃勃地流传,和“庄周梦蝶”一起,成了银河无数生灵的文化组成。
仅仅是地球的古代,就萌生思考这类问题的成熟思想;而其他的文明只要不是社会科技太拉胯,有关的思潮也比比皆是。
所以。
银河的生灵可能没有意识到,大家自远古开始,就对世界可能是一场虚拟的事做着准备。
若这个猜想真是事实,或许会有很多人会感到惊骇;但毕竟是思索了几千年的老生常谈了,应该不至于让全体生灵陷入“悲伤欲绝”的境地。
甚至有些文明会感到狂喜,世间真理和他们的文化信仰所契合,难道不该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开心?
勾逸亡的怆然,在左吴眼中就显得有那么些没必要。
但左吴还是保持住了基本的礼貌,只是向勾逸亡轻轻摇头:
“世界可能是个游戏的事,不是几乎没办法证伪的?就像‘缸中之脑’那样,谁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是不是一个被操纵一切感知,泡在药罐子中的大脑。”
“我知道!”勾逸亡挥了挥手,又狠狠擦了擦眼睛:
“我喜欢游戏,这种概念我当然熟得不能再熟!我是为我创造的文明而难过没错,我是,我是……”
勾逸亡笑了下,笑中藏着疯意,也有因为记忆缺失和逻辑与眼前事实暂不相通的莫名,却有一种更加无法言说的豪迈:
“我也是相信的,我创造的陶沃姆,可不会因为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就被击垮!”
“而我的长相就是证据!”
左吴歪头:“长相?”
勾逸亡长得是个颇为帅气的中年男人形象,帅的没什么特点,在影视剧中一抓一大把,像千篇一律的模板。
“是的,长相;”勾逸亡拍了拍他自己的脸颊:“我能认识到我在诸多神灵中算是无比弱小,失去陶沃姆之杖后甚至只能依附于某些个政权;”
“可咱能屈能伸嘛!”
“我当前的外貌便是模仿星海联盟所颁布的标准人类模板而成——陶沃姆人和我本不长这样。你们知道的,我在虚空外边不怎么清醒,这可花费了我相当多的精力。”
“可做成的好处也多多,至少不保持异形之姿,让我融入星海联盟的过程少了许多难度。”
说着,勾逸亡将捧着自己脸的双手拿下,自豪的语气中多了那么一些感叹:
“陶沃姆是我创造的,陶沃姆像我;也一定是一样的‘能屈能伸’,无论世间的真相究竟如何,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左吴点点头,又咧起嘴:“这么说,你办的拍卖会主题是‘毛茸茸’,也是追求适应联盟的节奏而想出的主题了?”
“可能是,”勾逸亡摸摸下巴:“但也不排除我是真的喜欢。”
“……嘶。”
左吴抽了下凉气,赶紧示意古画晴空把捏着勾逸亡的手松开些。
结果被海妖无情地拒绝,艾山山在左吴前面无奈摇头,抢过麦克风权限自己发言:
“等等等等,勾逸亡先生,趁你现在还清醒,有些事情我必须要问清——”
“就是根据伱之前所说,你的陶沃姆不是将母星改造成一艘舰船,用行星发动机在宇宙间流浪的么?”
“可现在你又说你的文明勘破了这世界是一场游戏?这差距也太离谱了!该不会是被哪些奇奇怪怪的思潮给影响了吧?”
勾逸亡皱起眉头:
“绝不,陶沃姆观测到世界是一场游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我记得结论的得出是靠一种造物……对了!叫做‘现实透镜’的造物!”
海妖也皱起眉头,倒是和勾逸亡相映成趣:“现实透镜?什么玩意儿?”
勾逸亡几乎是脱口而出:“大概就是在虚空中打了个孔,然后用厉害了无数倍的‘小孔成像原理’,来窥视虚空之外的景象……咦?”
艾山山也“咦”了一声,给虚空再打个孔?这轻飘飘的话在当今的银河简直是天方夜谭。
虚空已经是高维世界,现在的大多数政权能进到这里便算成功,遑论对其施以影响。
更别说能再将这片高维世界给穿个孔了。
所以,什么“现实透镜”?艾山山理智上根本不信,但感性上却又有一点心驰神往。
就像古人忽然听说,人终究有一天能飞向天空时,差不多的心态。
只是这次无奈的是古画晴空了;以它的视角来看,就是在自己驾驶舱中的夫妻俩轮番走神,轮番拉胯。
关键时刻还是得自己用端庄的声音顶上:“勾逸亡,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勾逸亡点头,也没发现同自己对话的已经换人,眼睛里清明的成分越来越多,可惜就是差了一隙,为他的疯癫留下了负隅顽抗的空间:
“我只是在想,现实透镜的原理是为虚空再打个洞,就像拿电钻的工人想给一个房间装修一样。”
“可工人师傅怎么操作更方便呢?肯定不能站在门外蹩着手来,而是更该站在房间里才方便施展吧!”
艾山山也从她的走神中回来:“你的意思,是陶沃姆的母星也根本不是在现实世界,而是在虚空当中流浪了?”
勾逸亡拍手:“对的,没错!陶沃姆的母星根本不是装着行星发动机在太空逃亡,而是应该流浪在虚空里的!”
海妖愣愣。
终于学着左吴的样子抽了口凉气:“……嘶,左吴,如果勾逸亡没说谎,那我们大概确实低估陶沃姆了。”
“怎么说?”
艾山山比画几下:
“虚空技术在当今银河,可是最近几年才成熟的新玩意儿,哪怕是帝联,也仅仅能做到把机甲这种大小的东西给塞进去。”
“否则,又干嘛只给古画晴空这样的单兵机甲配备可以划开虚空的刀子;而是遇到什么敌人,便往虚空里塞满战列舰,然后不管不顾地整个砸过去不就行了?”
在低维世界,无法影响处于高维世界中的物体;若艾山山说的战法真的成真,那真不知道彼时的战争究竟会是一幅怎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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