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好群星献上祝福 第183节
英雄。
非得在律师的巧舌如簧下,才能抵消所受怀疑的英雄。
左吴对如此名号也不甚在意。但艾山山却觉得颇为舒服,古画晴空也被一再修正着指引信息,被引向一个全新的地方。
古画晴空在黯淡的太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好像这个世界线被改动的轨迹般,如此优美。
而左吴也终于向夕殉道大致说清了所谓“仁联”的来龙去脉。
夕殉道盘膝坐下,有些出神,像是在品着左吴的故事,越琢磨越有味儿;
他是帝联军人,尽管已经背叛曾属的政权,但听到帝联居然有机会强盛如斯,居然有些心驰神往。
直到离婀王在他腰上不爽的掐了一下,恨恨:“发什么呆?人家在问你正事。”
帝联强盛无比,那和它向来是宿敌还是邻居的燎原用脚趾头想想就大概知道是个什么结局;物伤其类,离婀王当然不爽。
夕殉道回过神,点头:
“……我想,仁联和帝联命运的分歧点,应该就是地球文明刚刚分裂,名为地联的分支幸存,然后展开对虚空的探索后,却找到了不同的东西吧。”
“演化为帝联的世界线是找到了织褛,而演化为仁联的世界线就是找到了所谓陶沃姆的长城节点,由此也有了不同的命运。”
左吴咧嘴:“可找到长城的却比找到织褛的要厉害这么多,亏你们之前还觉得织褛赐下的是祝福来着。”
“我可从来没觉得是祝福,”夕殉道耸肩:
“如我所说,我觉得什么织褛什么器具,所赐下的只是不同的死亡方式,然后让人临终前爽一把……现在还多了个什么终末之圆环?听着就很不好相处。”
“确实,”左吴只是笑了笑:“夕殉道,你对仁联为人处世的方式有没有什么头绪?”
仁联被长城节点形容为凶残的鬣狗,但其中可能蕴藏了其太多的主观色彩——
仁联姆窃取星球的行为是对陶沃姆想围猎被玩家污染的星球,全部装进一个虚假宇宙中计划的破坏,长城节点当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
而夕殉道曾是帝联军团的最高指挥,是军人,又对帝联的一些秘辛颇有了解,对这个问题应该能做出一些不同的视角。
夕殉道却抱手摇了摇头:
“很遗憾,我也不是什么社会学家,对这个问题只能从一名专职作战的军人角度来考虑,”
“就像你之前问我初丹天使、星海联盟与帝联的实力对比一样,没办法做到有多客观。”
左吴点头:“但说无妨。”
夕殉道眯了眯眼睛,手虚握几下:
“从作战角度来看,我无比知道后勤保障之类对一个军团来说有多重要,甚至可以说,一场战争在交战双方亮出可以调动的后勤与资源时,结局就几乎注定了;”
“就连我和离婀在那片战场星域中互相做出的算计,绞尽脑汁布下的陷阱,还有各种各样精妙的穿插迂回,其实都是在出口封闭和资源耗尽后不得已为之。”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谁不想开着几百上千星舰,对对手来一场犁庭扫穴,或者在正面痛痛快快对攻一番呢?”
“我从来对各类后勤数字感到头大,作战时各种报告简直要把我的视界塞满,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有意外,很是烦人。”
左吴静静点头,夕殉道看上去是在抱怨,也是在说着他分析的观点;古画晴空在引导下快要降落,是联盟一个被同样永夜包裹,却繁华无比的行星。
透过聊天窗口,夕殉道也看到了这颗目的地行星;他隔着屏幕,冲离他千里之外的地方遥遥一指:
“当然,解决棘手的麻烦也能给我带来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但还有些类型却只能像苍蝇嗡嗡,打死嫌脏手,不管又烦人。”
左吴也顺着夕殉道的手指回头,被他遥指的行星表面灯火灿烂,无数生灵在其上繁衍生活,在为联盟刚才发生的爆炸而议论纷纷。
如此。
在一个强横无比的文明前,这些声音倒确实像恼人的苍蝇;
左吴有理由怀疑若再有次类似的爆炸预言发出,那其上无数星舰可能会争先恐后的逃亡,一如炸了窝的蝇群。
夕殉道眯眼:
“没错,我最烦在好不容易占下的星系,落后的原住民在那里搞事,搞事;”
“安抚也不是,镇压也不是,由于生理和文化的差距还有军团作战的需要,我们几乎不可能做到他们完全满意。”
“明明他们弱小如斯。”
古画晴空降落至繁华的地面上。
左吴有所明悟:“所以,还是一个完全空置只保留造物的行星,对你们要更方便些?”
“没错,一个空置的星球,我们很容易就能安排人口,腾笼换鸟;否则就算是几万头猪,跑山上抓三天三夜也抓不完;”
夕殉道甩甩手,好像上面有甩不干净的血:
“中子灭杀是帝联产出的第一批巨构造物,这是我们的现实需要;仁联窃取行星后,想做的事,和我们应该大差不差,毕竟我们系出同源。”
夕殉道话音落下,跟着落在繁华星球的还有姬稚的马蹄。
在稍显冰冷的风中,人马娘眼睛波光莹莹,准备迎接左吴来到自己的背上。
第215章 错误
原来是这样。
夕殉道几乎是明说了,帝联的军团更希望接收一个土著被驱逐殆尽,生物层面上空空荡荡,但工业建设却已经完备,可以直接拎包住入住的星球。
如此,军团可以直接享用土著们的成果,而不必费尽心思去应付土著的反抗,以及一些原生的奇怪传染病。
这个世界线的帝联还是地联时,外交政策偏向亲外。
即便如此,中子灭杀还是在很早的时候便被研发而出,大概是帝联内部派系斗争的结果。
军团的力量在纯血人类尚在时,其实颇有被压制的地方。
也因为帝联的前身留下的人道传统,在外征战的军团征战时,想为了方便做出灭绝土著之类的事时,总是要遮掩一番的。
但仁联可能不一样。
它是靠偷窃吞食其他世界线的星球而快速壮大的;对得到的星球进行深度清洁不是为了军团方便,而是整个政权上上下下的刚需。
所谓清洁,要么是思想层面,要么是物理层面;
前者用类似天神裁决之类的巨构便能做到,但天神裁决在这个百万文明共同升空已过千年的世界线,帝联依旧没有将其完全掌握。
不像中子灭杀早早地便列装成熟,夕殉道又提了一个细节,有消息称中子灭杀的原型机是在人类接触到织褛之前便开发完成。
而仁联与帝联走上不同命运之路的分歧点,只在仁联于虚空中找到的不是织褛,而是陶沃姆的长城。
左吴脑海中渐渐有了思路,自古画晴空的驾驶舱中起身,夕殉道的声音还在他的视界中响:
“所以我猜,仁联掌握中子灭杀的时间应该和帝联一样早;对接收到的星球进行‘清洁’的方式,也应该是围绕这最早取得的中子灭杀来建立标准化流程化的清洁方法。”
标准化流程化?
左吴回味着这两个词,脑海中想起的却是那已经被爆炸摧毁的海星罐头工厂——兼养殖和屠宰为一体,无比追求效率,催熟着繁多的海星人。
被养殖的海星人数量轻易超过了外界自然诞生的总和,这便是标准化与流程化的威力,让屠宰场的外形也有了世界树般的美丽。
帝联如今的中子灭杀是只能遮遮掩掩地使用。
可仁联却是将其标准化流程化建立着体系,那隶属仁联的巨构,所激发的中子羽流席卷时,该会又如何壮丽的景象?
左吴无法想象。
夕殉道笑了下:
“而一个体系建立完备,开始运行,那想对它做出任何改变,可都是难如登天;”
“就像地球古代,腐朽的漕运体系也会因‘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而难以改革;选择一样工具,权重占比大的不是它的性能是否优秀,而是它用起来趁不趁手,习惯与否。”
“所以我想,即便仁联也开发出了类似天神裁决这样可以改变土著思想的巨构,它对得到的行星进行处理的第一选择,也应该还是用中子灭杀。”
左吴点头,从古画晴空中轻轻跃下,感受着许久未曾有过的“脚踏实地”,却没有多少踏实的感觉。
仿佛脚下宽广的大地和头顶笼罩的永夜,将在仁联来临的一瞬便分崩离析。
唯有前方姬稚好像镌刻在空间中星星般的眼睛,可以永不消失。
艾山山跟在左吴的后面跃下,依靠动力甲背起尚且酣睡的列维娜,撇了撇嘴。
至于勾逸亡,他好不容易拥有逻辑勉强清晰的逻辑能力,又不想就这么和自己孩子们的遗物分开,暂且留在了虚空中。
他是神灵,即便本体碎成了渣子,之后也依然能和自己脱离虚空,与他人相见。
而夕殉道还在视界中对左吴做着最后的结语:
“我是帝联军人,在正式上战场前也日复一日受着标准化流程化的训练;同我的战友一样,都是在朝更高效的杀敌和为帝联服务前进。”
“所以,当我真的投身战场,操控造物第一次杀死了一名外星生物时,”
“哪怕尤钵沙塔的神经连接让我真的感受到了他血液的温度,拉进的镜头也让我看清了其眼镜中蕴含着的害怕和不舍,能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智慧生物时;”
“我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摊手:“所以我想,一个用惯了中子灭杀的仁联,大概是不会忌惮多杀一些,多清除一些的;”
“他们来到我们的世界后最好不要将和平相处作为第一期望。”
话音落下,夕殉道的分析告一段落;左吴点头,有些凌然,隐隐间真觉得自漆黑的天幕上有东西朝自己的世界投下了磅礴的视线。
嘿,自己是不是在未战先怯?
嘲笑了一下自己,左吴只是朝夕殉道点点头:“我明白了。”
“对于仁联,我能做出的分析暂时就是这些……”夕殉道呼气,从地上爬起,发现他自己的背脊覆了一层冷汗,好像他对自己的分析也心惊不已:
“……更深入的分析,我还需要点时间仔细想想;你那边忙么?我们来面对面谈一下。”
纯血人类间血脉里注定相互厌恶的诅咒,让夕殉道说出“面对面”这个词时有些咬牙切齿。
面对面谈谈么?
左吴本想点头,忽然对上了姬稚的目光,咽了下口水:“……我还有些事,得晚一些,你那边的事有没有做完?”
夕殉道愣了下:“我这边有什么事?”
左吴揉揉眉心:“你留在银行金库,不是为了挑选我们该带走的人类遗产吗?星海联盟虽然被炸了一个窟窿,但这事应该还算数。”
夕殉道的眼睛心虚地游移了一下,和离婀王在金库中的独处让夕殉道彻底忘了这件事;而之前他的气态妻子也隐晦地提醒过,可他就是没想起来。
离婀王在一边无聊地哼歌,听到这个,眉眼含起挑衅般的笑,手又往夕殉道腰间狠狠掐去。
夕殉道吃痛,嘴上却在说:“当然挑好了,反正靠得不是什么眼光,而是咱们的‘气运’,又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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