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争霸：泰伦帝国 第9节

　　APOD四引擎近地运输机的尾部拖着黑烟，虽然驾驶员竭尽所能地控制着飞船的平衡，但这艘运输机依旧像是一块从天上落下的破布般歪歪斜斜地扎向几千英尺外的大地，地下引力正把它拉向死神。

　　“我们就要降落了，都抓紧。”沃菲尔德在扩音器里说。

　　在最后关头，运输机总算重新掌握平衡。平稳地滑翔过几十秒钟以后，乘客们迎来了第一次撞击，飞船机腹首先着地，奥古斯都只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迎面地撞上了一块坚硬的花岗岩，五脏六腑都挤压成一团。

　　有那么一瞬间，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奥古斯都的内心。

　　运输机在地面上滑行，每遇到一小块坚硬的凸起都会高高地跃起又重重地落下。奥古斯都完全说不出话来，连喊叫都做不到，他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在几分钟乃至是更久以后运输机才停了下来，万幸的是他们没有一头撞上山脊或是其他什么足够让所有人全部都玩完儿的障碍物。

　　报警声没完没了地响着，预警灯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芒。眩晕之中，奥古斯都看到了一双伸向自己的手。

　　“我们得赶快离开。”那是雷诺的声音：“这艘船在地面上就是活靶子，该死的，我们的军机都在哪里？他们都是猪吗？”

　　奥古斯都很快就恢复了清醒，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扶着雷诺的肩膀站了起来。情况有些糟糕，船舱的地板上有正在流淌的、鲜红的血液，奥古斯都左右环顾，有些人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来，但更多的人还瘫坐在座位上。

　　“把他们都晃醒。”奥古斯都大声说。

　　“凯莫瑞安正在我们的头顶上，只要一发热追踪导弹我们就全得去见上帝。”他看到哈纳克和赞德尔已经站了起来：“汉克，带几个人打开货运舱把武器都拿出来。马克斯，你和其他人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叫醒。”

　　“打开舱门，把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带出去，快，不想死的就都给我行动起来！”

　　“奥莫，去通讯舱找无线电收发终端。”

　　由于全都是新兵，训练营的军官也都留在了图拉西斯主力基地之中。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毕竟新兵训练营的教官从未教过他们应该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此时除了奥古斯都也没人站出来指挥这些新兵，即使其他班的人对他不是很熟悉，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没有时间去质疑。

　　“吉姆，本杰明，跟我去找沃菲尔德。”说完奥古斯都就挤过人群走向驾驶室，沃菲尔德到现在都没有再说过话，这使得奥古斯都怀疑他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跟着奥古斯都，驾驶室的舱门原本牢牢地锁着，此刻因撞击已经弯曲损坏。本杰明在奥古斯都的示意下一下又一下地用肩部撞击舱门，舱门损坏得非常严重。在奥古斯都的心脏紧张地跳动了几下以后，舱门被撞开来。

　　刚一踏进驾驶室，奥古斯都就踩在了一滩鲜血之中，这让他的心立刻就沉入谷底。驾驶室的玻璃窗满是蛛网般的裂纹，驾驶员是沃菲尔德的副官，他的胸膛被几块破碎的玻璃所击穿，早已没有了呼吸。

　　副官也是个比奥古斯都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他有着明显是精心打理过还依然显得乱糟糟的褐色卷发和明亮的深棕色眼睛，肩章上的军衔显示他是一名参谋军士。停止呼吸前，这名参谋军官一直紧闭双唇，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

　　“他没救了。”雷诺的脸色很难看，如此血淋淋的景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中尉还活着！”本杰明看到沃菲尔德还在呼吸，他的额头上有个口子，血液汇成一股流下，但一时之间还未醒来。

　　“把他背出去。”奥古斯都一边对本杰明说着一边就把那名参谋军士腰间佩戴的一把电磁手枪取了下来。奥古斯都没有时间去合上死者的眼睛表示哀悼，也绝不会冒着耽搁的时间为其收尸，凯莫瑞安的战机此刻一定正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快走！”雷诺在这时帮本杰明把沃菲尔德抬上了他的肩膀。

　　当他们返回新兵所在的乘员舱时，里面只剩下哈纳克跟龙德斯泰因两个人，他们一人背着两杆C-14电磁，手里提着一把SR-8霰弹枪。

　　一见奥古斯都出来，哈纳克递给他一把电磁步枪，说：“三班有两个倒霉蛋摔断了腿，还有个家伙肚子上破了个大洞......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情况？”奥古斯都拿过枪就跑向打开的舱门，边跑边问。但这显然涉及哈纳克的知识盲区，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贯穿伤，他被引擎爆炸的碎片击中了。我们用简易担架把他抬了出去。”龙德斯泰因代替哈纳克回答，他吐字条理清晰，毫不慌乱：“货运舱有几个M-1医疗包，我尝试用纳米凝血剂止血，效果却不怎么样，伤口太大了。如果不能把他送到战地医院或者空中医疗飞船上，只能等死。”

　　奥古斯都走出运输机，赫然发现他们的降落地是一片城市废墟，脚下是一条八行道的天空列车环形轨道。

　　这条环形轨道位于距离地面一千英尺以上的空中，穿梭在上百座顶天立地的摩天大楼和天空高塔之间，再向上看就是仿佛触手可及的云层，下方是蚂蚁般的房屋和无数高速公路、匝道和桥梁。

　　此时正是白天，天气晴朗，奥古斯都能够清楚地看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巍峨的洁白色天空高塔。天空高塔气势恢宏，一个巨大的、仍在缓缓旋转的齿轮环绕着它六棱柱的塔身。

　　这座天空高塔之上挂着一副巨幅的金属广告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波克之傲，向勇气，向飞行员，向泰伦联邦致敬！

　　因为战火，其上几乎所有的玻璃都碎掉了，白色的墙面也布满火焰焚烧的黑色痕迹和激光束犁过墙体的划痕。

　　所有楼层中都没有灯光，从他的那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原本应是窗户口的黑色洞口，一些窗户口堆满了线缆、办公桌和其他已经损坏的大件电子设备。

　　已经逃出运输机的新兵们聚在飞船几十码外，一些人匍匐在地紧张地盯着天空，另一些人则看着奥古斯都。

　　“散开！五人一组散开！”奥古斯都走向他们。

　　但这时大多数人都没有立即遵从他的命令。

　　“你是谁？沃菲尔德中尉呢？”一个新兵看着奥古斯都。

　　“他还处在昏迷状态，按照战场条列，此地由军衔最高者接替指挥。”奥古斯都径直走向担架的那名伤者：“我是新兵军士奥古斯都，而你们连二等兵都算不上。如果你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那么就拿出更好的方案。”

　　“不怕死吗？动起来！凯莫瑞安地狱犬的对地高爆导弹能一瞬间报销我们所有人！”这时，雷诺大声地喊起来。

　　那名质疑的新兵说不话来，剩下的人也都照着奥古斯都的话做了。

　　奥古斯都走到担架那边，那名受伤的新兵正躺在那里，赞德尔、奥莫和沃德半跪着担架旁边。伤员很平静，止痛剂和镇定剂都起了作用，他的腰部缠着浸血的绷带，浅蓝色的眼睛忧郁地看着天空。

021 空中列车轨道基站

　　“我们不能抛下他。”赞德尔对奥古斯都说。

　　“我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位战友。”奥古斯都在伤员的旁边单膝跪下，对他说：“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长官，我就要死了。”伤员的声音异常的微弱、平静。

　　“虽然我懂得不多，但他看起来应该是失血过多，我们应该找个能给他输血的地方。”奥莫谨慎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这事我也知道，说点有用的。”雷诺站起来看了看四周。

　　“我带来了一台无线电设备。”奥莫小声地对雷诺说。

　　“别告诉我你拿错了。”雷诺对自己的发小再了解不过，虽然奥莫并非笨手笨脚的糊涂蛋，但他做事情时常会弄得一团糟。

　　“那里面只有这么一台，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用来传输无线电信号的，上面什么连字都没有。”奥莫说着从自己宽阔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台黑色的电子设备，模样倒像是一台收音机。

　　“看样子是改良过的老型号设备，而且还是殖民地时期的老古董，应该能派上用场。你做的很好，奥莫。”奥古斯都接过奥莫的背包，开始调试设备。

　　在奥古斯都很小的时候，受家族影响和兴趣使然，他很喜欢研究电子设备和智能机，虽谈不上精于此道，但使用这样的无线电设备于他而言却算不上多么困难。

　　“一个经过三重加密的信号将直接发送至最近的指挥中心。”奥古斯都迅速地编辑并发送求援讯息：这里是APOD-1304四引擎负鼠运输机，我们被击落了，指挥官沃菲尔德中尉负伤。我们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支援，我们需要医疗兵，这里有重伤员！

　　在奥古斯都确认信息无误并发送的瞬间，两架凯莫瑞安战机就出现了，这种尖棱型的战机好像切割天空的刀片。

　　那两架地狱犬战机从云层中向着列车轨道上的泰伦联邦士兵俯冲而来，在距离他们两百英尺的位置开火，奥古斯都仿佛都能够听到地狱犬战机火箭弹弹巢打开的声音。

　　“分散开火！小心火箭弹！”在奥古斯都专心于调试危险的设备时，雷诺代替奥古斯都进行指挥。他本身就极具战略智慧，年轻时，这项才能就显露无疑。如果奥古斯都不在这里，那此刻能够指挥这支新兵部队的也只能他。

　　同一时间，尽管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击落战机，列车轨道上的新兵也开始一边四散奔跑一边朝着地狱火开火。

　　几名新兵竭尽全力的支起一根肩扛式单兵火箭筒——这种火箭筒显然是为身着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设计的，普通的士兵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勉强进行操作瞄准。

　　似乎是被地面的联邦士兵震慑住了，地狱犬战机突然之间就从俯冲姿态转向，在划过一道弧线以后再次升空。

　　随后在联邦新兵的欢呼声中，两架泰伦联邦复仇者战机从列车轨道的下方升起，以幻影般的速度掠过他们的头顶，追逐正在加速逃离的凯莫瑞安战机。

　　“瞧见了没有，他们可真酷！”雷诺吹了个口哨。

　　“现在我们去哪儿？还是就在这儿等援军？”赞德尔问奥古斯都。

　　“从目前看来，原地等待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奥古斯都看了一眼那名受伤的士兵，凝视着他愈加神色涣散的双眼，接着他又看向轨道边的一块里程指示牌。

　　“我们距离最近的悬浮列车基站只有一英里，那里能提供有效的掩护......如果能够找到列车轨道管理局用来清理轨道垃圾的巡逻车就好了。这里应该是交战区或者是双方军队反反复复争夺的区域，没人能保证不会有突然出现的凯莫瑞安小队。”

　　“我们必须赶快行动起来，这里太空旷太宽阔了，没有遮掩。这鬼地方离又地面那么远，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雷诺也担忧地说。

　　时间在一分一秒钟流逝，原本分散开来的联邦士兵又向着奥古斯都聚拢过来。越来越多的身着栗色制服的新兵正看着奥古斯都，等待着他的命令。在这无声的静默中，所有人都盼着奥古斯都开口说话，带来任何救援部队的消息或是发号施令。

　　奥古斯都看向他们，意识到这些年轻的士兵都把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此时背负着沃菲尔德的本杰明仍在试图弄醒昏睡的中尉，但医疗箱里并没有哪怕是一针药剂能够派上用场，于是他只能把中尉放在一架担架上。

　　“集合。”奥古斯都说着就把装着无线电设备的背包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现在有四个整编班接近五十人听从他的指挥，他们将因自己的命令而生或是死。

　　“我们沿着这条轨道朝东走。”

　　在奥古斯都和雷诺的组织下，这支孤立无援且无人指挥的新兵排有条不紊地组成两列纵队沿着环形轨道开始奔跑。由于他们有四个担架和几台重武器，还需要照顾重伤员，最前方的奥古斯都在考虑到要保持队型的同时有意地控制了速度。

　　这条高空中的列车轨道再次归于寂静。轨道两边的照明灯和预警灯都已经暗淡，不时有狂风呼啸而过，被风卷起的几张联邦宣传单和公告在他们的脚下打着旋。

　　奥古斯都和新兵们在两条磁悬铁轨间穿行，由于磁悬列车早已停止了运行，他们倒不必担心疾驰而来的列车将自己碾成肉酱。

　　一英里的路程对在新兵训练营时期每日接受高强度负重奔跑训练的奥古斯都等人来说并不费力，他们很快就抵达了最近的一座列车轨道交通基站。交通基站是支撑着空中列车轨道网络的一座钢铁高塔，数十个高度不同、大小不一的列车或者机动车轨道自高塔牢固的钢架结构中穿过，组成一个错综复杂、无比壮观的交通网络。

　　奥古斯都所在的这条高空环形轨道是最高的一个，处于钢铁高塔的最顶端。他们在高塔内部的那一段轨道上停下，登上在钢架结构上搭建的钢筋混凝土月台，月台之后就是列车候车厅和维护技师休息室。

　　两个垂直向下的空中电梯能从高塔的最顶点一直抵达地面，一座空无一物的平台和已经报废的起降信号塔显示这里此前也可以作为停机坪来进行使用。

　　出于谨慎和奥古斯都在新兵训练营里学到的知识，他派出了两名携带无线电步话机的新兵充当侦察兵。而这两名新兵都是他自己班中的战士，勇敢无畏的哈纳克·汉克和沉稳冷静的艾米·布兰登。这既是因为奥古斯都对自己人更加了解，也是为了照顾其他班的情绪。

　　得到侦察兵的回报以后，奥古斯都领着人进入月台，把伤员安置在空荡荡的候车厅里。

　　在候车厅后的维修机械库里奥古斯都找到了几辆几近报废的货车、一艘拆除了引擎发动机只剩下空壳的空间站运输驳船以及堆满了大半个仓库的、已经生锈的椅子。货车还能开得动，但燃油箱里也不剩多少油了，根本开不了多远。

　　奥古斯都检查过电梯的各个设备，发现其早已损坏。

022 凯莫瑞安突击骑兵

　　重新发送位置坐标、等待指挥中心的回复时，奥古斯都派出了四名携带通讯设备和望远镜的士兵，分别前往在列车轨道东西方向的两处进出口。——哈纳克从货运仓里带出的一个背包里装满了无线电步话机，另一个里面是高倍数的望远镜。

　　哨兵的站岗点是奥古斯都带着雷诺提前选好的，位于钢架、路灯和金属垃圾之间，足够隐蔽。

　　然而还没等奥古斯都休息多久，几分钟后，站台一侧的哨兵就传回了坏消息：一支乘着轻型侦察车的凯莫瑞安部队正在快速接近，其车辆上飘扬的死人头颅旗帜表明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废土狼群——凯莫瑞安突击骑兵。

　　“他们距离你还有多远，你数得出来有几辆车吗？”奥古斯都询问那名他派出去的哨兵，那是新兵二班的一位战士。

　　“我不知道，也许有两千码，他们有四辆侦查车或者更多。”哨兵说话时语速很快，奥古斯都知道他现在十分紧张，即便如此，这名士兵依旧在坚守岗位，等待撤离哨位的命令。

　　“他们减速了吗？”奥古斯都问。

　　“我想......他们没有，他们可能还在加速。”哨兵回答说。

　　“撤离那里，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什么都不要留下。”奥古斯都命令说：“撤离的时候要注意隐蔽，不要让凯莫瑞安人发现。”

　　“是，长官。”哨兵回答说。

　　此前奥古斯都把所有人都安排在同一个带有U形回廊的、空旷的候车大厅里，在此期间他还任命了新兵二班到四班的临时班长。

　　“集合！一支敌军的突击骑兵小分队正在靠近，他们不会超过二十人。拿起武器向你们的班长报道！”奥古斯都走进大厅说。

　　“真是活见鬼了。”雷诺瞪大了眼睛。现在最要命的是，他们这些新兵才刚刚走出新兵训练营，身上并没有动力装甲。

　　其他的士兵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未曾预料到自己的首次作战遇到的就是凯莫瑞安的老牌部队。话虽如此，新兵们除对第一次真刀真枪的与敌军交战感到恐惧以外，倒也没有心生绝望。

　　凯莫瑞安突击骑兵主要活跃在瑞丁Ⅲ号行星，他们既不属于传统的陆军，也不归属于海军陆战队和舰队，而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部队”。

　　突击骑兵乘坐凯莫瑞安最快的侦察车作战，常常会在瑞丁Ⅲ号的稀疏草原上以鬼魅般的速度突袭泰伦联邦的前哨战和聚居地，再以同样的速度撤退。

　　尽管在泰伦联邦所有的记录中，突击骑兵并非是一支以正面突击和攻坚战见长的部队，他们也绝不是凯莫瑞安正规军中最令联邦军队恐惧的，但突击骑兵肯定是最令联邦统帅部头疼的。突击骑兵从不参加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只执行侦查和破坏任务，来无影去无踪，像“泥鳅”一样圆滑。

　　据传瑞丁Ⅲ上的一部分突击骑兵还会以私人身份接雇佣兵的活，在薪水不够用时，他们也会成为殖民地强盗或是星际海盗。

　　几乎无孔不入的突击骑兵往往会出现在联邦防线的后方，成为后勤部队、炮兵部队和医院的噩梦。向新兵们讲解这支部队的那名教官轻蔑地将其称为尸体上嗡嗡作响的苍蝇，死人身上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