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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列大明 第188节

  裴行俭不屑道:“他们只看到了成都县丰厚的油水,却不知道接下来这个位置将被推到怎样的风口浪尖!”

  “自古富贵险中求,西夷那边流传着一句话,只要有三倍的利润,就足以让人忘却生死。只有在狂风骤雨的时候出海,才能捕获到价值千金的大鱼啊。”

  “杨白泽,你小子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比我这个老头还要暮气沉沉?”

  裴行俭笑骂一声,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凝重,“怕就怕这掀起惊涛骇浪的不是大鱼,而是一头被激怒的蛟龙啊。”

  装上一双械臂,穿着一身白衫的杨白泽,眼眸之中精光闪动,眉宇之间神采飞扬。

  一如当日那个站在绵州县大月之下,朗声说着要靠自己超越先祖,改变这个世道的少年郎。

  “老师,您说的蛟龙是指道门?”

  裴行俭点了点头,语调沉重道:“他们虽然赶走了佛门序列,但宗人府和鸿鹄玩的那些肮脏手段同样被他们知道了。这些牛鼻子可不是能唾面自干的人物,接下来重庆府必然是明争暗斗不断,成都府的日子同样也不会好过。”

  “所以他们才会让老师您去坐镇大局啊。

  杨白泽笑道:“要是没有您,重庆府衙门可开不起来。”

  “他们是嫌弃这活又脏又累,一不小心还会丢了脑袋,所以才扔给老夫罢了。”

  裴行俭嗤笑一声,这才缓缓转身,看向这位偶然得来,如获至宝的关门弟子,语调转柔。

  “吏部和兵部联合下发的,关于重庆府事件的处理通报看过了吗?”

  “看过了。”

  裴行俭言语中透着考校的意味,“那就谈谈你的看法吧。”

  杨白泽沉吟片刻,组织好言语后轻声说道:“从通报内容来看,整件事的处理基调是明惩暗奖。”

  “哦?”裴行俭眉头一挑,饶有兴致道:“怎么个明惩暗奖法?”

  “可通报上却只用了一句‘全体官降一级,罚俸半年’,便将此事轻轻带过了。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处罚力度如此之轻,也算是开了帝国先河了。”

  “而且对于重庆府锦衣卫中的几名主管的处理结果,也十分耐人寻味。”

  裴行俭轻笑道:“具体说说。”

  “通报上说,锦衣卫百户燕八荒忠君职守,壮烈殉国,故追授锦衣卫千户职位,事迹由北镇抚司整理上报,以邸报形式分发给帝国各处的官衙、卫所、军镇学习。”

  “这一点倒不难理解,是在给皇室和三法司留面子。毕竟新东林党、宗人府、三法司在这件事里都有猫腻,谁的手都不干净。要是真把真相放到台面上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其次是二处处长王谢被贬为小旗,继续领总旗职责,牵头负责完成重庆府锦衣卫户所重建。这其实是将燕八荒的百户位置留给了他。”

  “说的没错。”裴行俭赞同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最后是那位一处处长,虽然北镇抚司的案牍库里并没有备案他的身份,可地方户所的百户有任命手下总旗的权力。而且据我所知,身份备案的程序已经上报上去了,所以无论北镇抚司承不承认,李钧重庆府锦衣卫一处处长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

  “通报上写明李钧同样被贬为小旗,调往反抗势力最为猖獗的倭寇罪民区任职。这明显是朝堂上有人在保护他,要将他摘出重庆府这滩浑水。”

  杨白泽对着笑意盈盈的裴行俭拱手行礼,“这一点也是学生最为不解的地方之一。”

  后者笑着反问:“通报内容如此简单明了,有什么不解?”

  “于公来说,秦王殿下的死因真相如何,还有待商榷,朝廷却如此笃定是死在丁桓手上,定性未免太过随意。于私来说,李钧毕竟走的是武道序列,虽然是‘野生’武夫,背后没有门派支持,但这么做恐怕同样会引起道门和佛门两边的不满。”

  杨白泽沉声道:“于公于私,这样的处理结果都太过轻微了。”

  裴行俭嘴角笑意微敛,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如果老师我没记错的话,李钧曾经饶过你一命吧?”

  “所以学生才想问个清楚,好在日后把这些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他。”

  杨白泽神色坦荡,没有半分序列之间的忌讳,也不担心这句话会惹怒自己的老师。

  恩就是恩,情就是情。

  他至今仍旧记得在绵州县的时候,李钧明明能够像捏死一只虫子一般杀了自己,然后拿走所有的脑组织切片。

  可对方却甘愿冒着被蜀道物流发现的危险,留下了一份切片,也留了一条命给自己。

  “好,恩怨分明,不愧是老夫看上的读书种子。”

  裴行俭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县衙的庭院之中。

  “整件事伱绝大部分都看得透彻,之所以有剩下这一点疑惑,是因为你不知道当朝堂中有人将鸿鹄的发展规划透露给朱祐泓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位帝国藩王的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

  “道门一统帝国西南的基本盘,不符合新东林党的利益。”

  裴行俭目光炯炯,掷地有声:“重庆府的这场动荡说穿了,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设下的一个局。”

第250章 一点恩能抵万般仇

  “鸿鹄规划将西南分部由罪民区搬迁至重庆府,是新东林党人故意漏给秦王知晓的。甚至丁桓能够如此轻易的潜回帝国本土,也是在他们的默许之下完成的。”

  听到这些话,杨白泽并没有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相反,他早就从一系列蛛丝马迹中看出了端倪。

  鸿鹄虽然是目前势力最大的帝国叛逆组织,但实际上他们在帝国本土内的生存空间并不大。

  因为被称为‘本土’的两京一十三省,早就被三教九流瓜分殆尽,作为本序列的基本盘,几乎没有留给他们什么‘纵横捭阖’的余地。

  他们的主要生存土壤,是帝国本土之外的各大罪民区。

  而所谓的基本盘,指的是辖区内百姓的基因更迭和序列晋升的主要方向,要和控制这里的主流序列势力相符合。

  以成都府为例,这里是作为道门在帝国西南的核心地盘,多年来经过道门思想的潜移默化和刻意培育之下,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已经成为道门序列从序者,作为改变身份的最佳选择。

  所以他们在选择序列之时,大概率都会选择成为道门序列。

  同样,他们的基因在一代代的更迭之下,也更适合这条序列。

  而剩下的小部分百姓因为各种原因成为其他序列,也会在经年累月形成的社会认知的影响下,并不中意自己晋升的这条序列,从而通过人造道基等方式,刻意培养下一代成为道门序列。

  至于那些无法破锁晋序的普通人,大部分也是生活在以道门各大道观为主成立的公司中,做一名勤奋上进的‘工奴’。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鸿鹄成员如果贸然进入帝国本土,或许还没来得及捭阖煽动别人,自己就会被同化了。

  就算不会被同化,暴露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升。

  裴行俭并不是新东林党的人,而他之所以会被新东林党提拔到重庆府出任知府,正是看中他这些年在成都县做出的卓著‘政绩’。

  成都县境内能出现儒家序列的夫子庙,背后正是他的手笔。

  当然,这其中也和崽卖爷田不心疼的青城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分出来‘千秋万代’和‘及时行乐’孰轻孰重。

  “丁恒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跳进坑里?”

  杨白泽对这位‘鸿鹄隐王’的天真感到诧异。

  “因为这是丁桓完成仪轨,晋升纵横五犀首的最好契机。如果这次机会他错过了,那他隐王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虽然新东林党只是将鸿鹄看作一头为自己下蛋的母鸡,可一个序六就想在其中称王,光是靠裙带关系也不行,自己也得有点真本事。”

  裴行俭语气不屑道:“可他殊不知自己无论最终得手与否,都不可能活着离开帝国本土。”

  “那秦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白泽眉头紧皱,“堂堂的帝国藩王,就算如今沦为了一只笼中鸟,也不至于拿自己当诱饵向新东林党献媚邀功吧?”

  “隆武帝的子孙,确实没有这么不堪。”

  裴行俭此刻脸上不见丝毫轻蔑和不屑,反而肃穆道:“秦王之所以会以自己为诱饵,去诱杀丁桓。是因为新东林党承诺他,在除掉这位鸿鹄隐王后,就将他的封地由重庆府换到安南罪民区。”

  “更换封地?”

  杨白泽惊呼出口:“这怎么可能?”

  “在身处绝望之中的人的眼中,哪怕是一丁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裴行俭缓缓道:“秦王不是一个蠢货,相反他是一个胸有抱负的藩王。所以才会如此义无反顾的踏入新东林党的算计之中。”

  “只要他能将封地换地安南,远离帝国本土,就能有机会招兵买马,积蓄实力,数十年卧薪尝胆,未必不能换来一个越甲吞吴的机会。”

  言至此处,一老一少两人同时陷入长久的沉默。

  脸上神色复杂,似在感叹,又似在哀悼。

  “只有这样,这样才能给这场动乱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新东林党才能以清剿鸿鹄叛逆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将手伸进重庆府。而大义有亏的道门序列,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阻拦。”

  “毕竟如果道门序列还要继续声称重庆府是他们的基本盘,那堂堂帝国藩王死在他们的地盘上这件事,不知道要拿多少人出来抵命。”

  “所以老师您的意思是,就算李钧这个变数不出现,他们也会有其他的办法杀了秦王。在目的达到之后,也没有必要再下重手惩治李钧了?”

  杨白泽自顾自摇头冷笑:“新东林党的人可没有这样的好心。”

  “真正的变数不是李钧,而是燕八荒。”

  裴行俭沉声道:“他们没想到燕八荒会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意识,成为大明律的守律人。这件事在黄梁律境之中的影响很大,无论是庙堂上的高官,还是民间的讼棍,都将燕八荒视为帝国脊梁。”

  “而且这些法家序列的人最是讲规矩,如今三法司中居然出现了倒戈向鸿鹄的人,接下来法家序列必然会陷入一场清算之中。”

  “所以这时候如果有人再动李钧,将会成为三法司转移内部矛盾的把子,从而面对整个法家序列的怒火。”

  杨白泽隐隐约约终于窥见了事情的关键,喃喃道:“而且李钧手中还有燕八荒遗留的部分《职制律》权限,除非有人在黄梁律境内杀死成为守律人的燕八荒,不然只能从李钧手中获得这些权限。”

  原来真正在背后保护李钧的人,竟然是那位死去的重庆府锦衣卫百户。

  杨白泽深吸了一口略显冰冷的朝气,可依旧感觉浑身热的发烫。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这一点些许的光亮,正是自己在这个‘利字当头’的世道之中继续坚持的原因所在。

  即便做不到和光同尘,起码做到不同流合污。

  “老师,您说李钧会愿意去倭民区吗?”

  杨白泽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担忧。

  “在这一点上,新东林党的那些人难得聪明了一次啊。”

  裴行俭感慨道:“朝廷在实施‘教化’政策,将罪民区百姓视为帝国本土百姓同等对待之后,罪民区的从序者的数量急剧增多。这些人手中握有了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后,野心和欲望自然也会蓬勃生长。”

  “可当他们发现帝国上层的大门依旧没有对他们敞开之后,一些野心勃勃之辈自然就转身投入了鸿鹄这类叛军的怀抱。”

  “长此以往无疑会影响罪民区的长治久安,所以如今新东林党准备扩大‘教化’的尺度,给予更多的罪民的优待和便利。此举是在掘叛军的根基,必然会激起他们的强烈反抗。”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去面对鸿鹄的反击。设立在阳光下的倭民区宣抚使司和行走在黑暗中的锦衣卫,自然责无旁贷。”

  “而且对李钧这种如同蚍蜉般无依无靠的野生武夫来说,一点恩能抵万般仇。他和佛道之间是源自序列立场的旧恨,但和鸿鹄却是摆在眼前的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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