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大明 第293节
原本神异非常的紫色飞剑如同被春雷惊醒的蛰虫,原本炽烈的尾焰变得黯淡,剑身更是摇摇欲坠。
寒风穿街,掀起地面积雪。
被雪色模糊的视线之中,一朵醒目的青光在陈乞生前方徐徐亮起。
只见一枚符篆悬浮在辛典的头顶,猛然增强的神念冲破雷音的干扰,重新链接上紫色飞剑。
紫光重燃,剑鸣铿锵。
“符篆一道,道友你的火候还是差了点。”
辛典抬起一只洁白纤细到几乎看不见指节细纹的手掌,轻打响指。
青篆一震,竟一分为三,落于人体三花之位。
无声的青芒冲散无形的雷音,白色雷篆‘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黑色飞剑同样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尾焰骤然熄灭。陈乞生眼疾手快,探手抄住下坠的飞剑。
“道友有的,贫道都有。道友没有的,贫道还有。”
两具身形矫健、符篆盖脸的黄巾力士自辛典身后走出,脚掌落在覆着薄雪的街面,无声无息。
“虽然同为道序六,亦有差距。”
“有你道祖老爷的差距,还不是因为你们重阳宫更有钱?”
陈乞生面色铁青,愤愤不平。
“财法侣地,宝钞就是实力。”
辛典嘴角笑容生硬无比,似乎对于如何控制五官表情还颇为生疏。
“现在车马已经摆明,继续斗法下去,道友你没有半点胜算。现在把你知道的信息交出来,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陈乞生说话含糊不清,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右手持剑,左手指间夹着一枚赤色的火篆。
咕咚。
喉结滚动,陈乞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来!”
话音刚落,两具黄巾力士踏前一步,挡在辛典身前。
可下一秒,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瓢泼前袭的森冷剑影,反而是一团赤色的火球在街道上空炸开。
轰!
两侧楼宇上空突然冒出幢幢人影,其中一人眉眼杀气腾腾,正是犬山城一处锦衣卫小旗,夜叉!
砰!砰!砰!
枪声如雨,炽热的子弹洪流般冲刷而下,将散发着青光的靶子吞没其中。
“陈乞生!”
“喊什么喊,只准你钱多,不准道爷我人多?”
方才还作势前冲的陈乞生慢慢站直了身子,满脸冷笑。
“吼!”
一头黄巾力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硬生生冲出密不透风的弹雨,朝着陈乞生扑来。
铮!
刚刚斩断紫色飞剑的黑光飞掠而回,与人影交错而过。
被抹去了性别特征的身体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咔嚓
黄巾力士面门上的符篆裂开一条缝隙,朱砂色的断裂篆纹落在雪地之中,异常醒目。
“夜叉,收枪啦。”
陈乞生懒洋洋的招呼了一声,两手拢在袖中,晃荡着肩头走向那道被硝烟包裹,颓然跪地的身影。
被一众锦衣卫当成标靶的青色的木篆,被打成了碎片。另一具黄巾力士也被弹雨硬生生冲刷成了满地的残骸。
嗡.
黑色飞剑剑尖朝上,抵在辛典下颌,将他垂落的脑袋顶了起来。
“说吧,天上哪一位老爷给的你勇气,不打听清楚道爷我现在什么身份,就敢来找我的麻烦?”
辛典空洞的眼眸此时终于有了生气,充斥着愤恨和不甘。
“嘿,看你这样子是不甘心啊?行,道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我跟你单挑,你先出招怎么样?”
锋芒再进一分,刺入了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
“陈乞生,你根本不配当修道之人!”
“你们这些新派道士剔了血肉,连人味也剐干净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道理都不懂,你就配修道了?”
陈乞生操着一口歪理,猛然伸手抓住辛典的头顶的道髻,微阖的眼眸中寒光四射。
“道爷我没心情跟你在这儿打机锋,说,为什么找上我,谁告诉你我知道地仙机缘?”
辛典对他眼中的杀意视若无睹,面无表情道:“威胁对道序是没有用的,陈乞生你连着这都忘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能兵解是吧?夜叉,把你的诏狱借来用用。”
陈乞生冷笑道:“道爷我倒想看看,你的神识能不能冲破诏狱,在黄粱九幽里找到重阳宫的位置!”
辛典眼中终于浮现慌乱,他奋力扬起脖颈,双眼盯着陈乞生。
“我说,别将我押进诏狱。”
“说!”
“是龙.”
噗呲!
扣住辛典道髻的手臂猛然下压,飞剑穿颈而过。
“道爷我不想听了。”
陈乞生双手重新拢进袖中,一脸淡漠站起身来。
第376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止是因为自己丢了一处总旗的官身,更是因为昔日在自己面前谄媚的下属,如今竟敢朝自己吆五喝六。
“全城戒严本来就是个极度错误的做法,要是靠那些混吃等死的戍卫就能把藏匿在人群之中的鸿鹄挖出来,还要我们这些锦衣卫干什么?我当时在会上有没有提过反对意见,你听了没有?”
“现在你打了草惊了蛇,完成不了千户所下达的清剿指标,来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食饵面露戾气,似乎被通讯传音中传出声音彻底激怒。
“监坛我告诉你,别拿百户来压我,有种伱就撤了我的小旗职务,我他妈的现在就申请调回帝国本土!操!”
砰!
水杯砸在门上,炸成碎片。
洒出的水滴浸湿了书案上的纸质卷宗,开头一行写着四个朱红大字:清剿通报。
尾角还跟着一行黑色楷体小字,嘉启十二年二月十五.
“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
一个熟悉至极的和煦声音传了进来,颓然坐于椅中的食饵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曾经的大阪城锦衣卫二处总旗,黄冠。
和自己一样,也是因为原百户换人而被牵连,丢了总旗职位的倒霉鬼。
食饵闷声回答,“没什么,茶凉了而已。”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适应啊?”
黄冠抬脚跨过地上的碎渣,十分随意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食饵对面。
“今时不同往日,这茶就算是冻成了冰渣,捏着鼻子也得喝下去。除非你也想从这里走人。”
“走就走,大不了就离开锦衣卫,回本土找一家序列重企点卯上值,总比在这里受气强!”
食饵依旧沉浸在刚才的争吵之中,神情异常激动。
黄冠笑道:“别说这些气话,你一个连超频都用不熟练的兵序七,去点卯也就能当个不上不下的工头,运气好混个什么安保主管,不一样也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那我就自己开一家工坊当东主,”食饵怒道:“这样总行了吧!”
“当东主当然可以,问题是你做哪一行当的生意?”
黄冠翘着腿,板着手指头数道:“像咱们这种人,接触过最多的无非就是杀人,杀人得用武器,但抛开技术不谈,这可是墨序的禁脔,你也不想哪天睁开眼,被人给回炉炼成废铁吧?”
“除了武器,其次就是你们兵序的改造生意。不过你知道肚子里这颗械心是怎么来的,械臂又是怎么造的吗?原生血肉剥离从哪儿下刀,又是从哪处穴位入手?你都不知道。而这些技术可都掌握在六韬集团那样的庞然大物手中,跟他们抢饭吃,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食饵脸色涨红,嘴唇翕张,却半晌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语。
“躺着等人供养,那是三教嫡系才有资格,轮不到咱们。黄粱梦境,也是名序和阴阳序的饭碗,这两家虽然不擅长打架,但阴人可是一把好手。”
“除了这些,你就剩一条路了,倒卖违禁品。”
黄冠摇了摇头,“不过你有锦衣卫的履历在前,一旦被人抓住,可就是罪加一等。而且干这行可不是光看序列高低,更要有门路底蕴。平时你不屑吃黑钱,光凭那点俸禄,攒了这么多年恐怕连一百万宝钞都没有吧?就这点钱,连上下打点都不够。”
“你他娘的是故意来恶心我的是吧?”
被一番说教的食饵不止没有平复情绪,反而怒气更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那些走了狗屎运的王八蛋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
“老子当初当兵吃粮,背井离乡来到倭区,就是为了能够站着把序列晋升了,不说加官进爵,起码也得衣锦还乡。现在连这点好处都没有了,我还留在这里穿这身飞鱼服干什么?”
食饵愤愤不平,“也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难道你就忍得了知炉那个臭小子在你面前指手画脚?”
“我不是来劝你忍辱负重。”
黄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笑道:“事到如今,飞鱼服确实得脱,不光是你,我也想脱。但咱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这样白白脱了。”
“你什么意思?”食饵眉头微皱。
在同为总旗的时候,食饵和黄冠因为一处和二处的配合分工的问题,关系并不算融洽,甚至因为某些的案子的功勋归属问题,时常会爆发争吵。
所以如今两人虽然同病相怜,关系有所缓和,但食饵心底还暗藏着对对方的一丝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