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大明 第456节
韩骧的这句话,不止打脸而且揭短。
要是让真秦戈听到,恐怕都会当场跟他翻脸,更别说现在的‘秦戈’是邹四九。
邹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在十室内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邹四九一巴掌拍开韩骧的手,上前一步,一双浮现血丝的怒目毫不畏惧与对方直视。
“韩骧,你别以为办了几件案子这么嚣张,你要是真有本事,为什么没把中院内的叛徒全部抓光?”
“中院肃清,只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既然你现在开口了,那我就明确告诉你,王旗的案件你们十室也不用插手了,我们九室一力承担。”
“韩骧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荣大人,还有没有刘长老?!”
“用不着在这里狐假虎威,我说你不能插手,你就不能插手!”
“我现在怀疑你根本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想要立功上位,所以意图故意激发事态,置整个兼爱所,甚至整個中院的利益于不顾!”
“贪生怕死,李钧是武序匪徒,根本没有理智可言,你怎么知道他下一次不会调转枪头对准我们?”
“事实就在眼前,他报复的目标分明就是儒序,坐山观虎斗才对我们最有利!”
“和刘家联手杀他,这才是真的有利!”
“这件案子里你跟我不分主从,你凭什么单独做决定?”
“就凭我是墨四,而你秦戈只是一个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墨五!”
“讲序列高低是吧,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韩骧要想抢功抗命,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威胁我?来人!”
“我看今天谁他妈敢动?!”
两人争吵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气氛剑拔弩张。
“秦戈,该看清楚局势的应该是你。”
韩骧冷笑道:“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也没有一个人敢说是我做的?”
邹四九闻言环伺四周,只见周围一张张脸竟全是九室的人。
而自己的属下被挤在人群外,一个个蔫头耷脑,连大气都不敢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想跟我掰腕子,先回去学学怎么带人吧。”
邹四九脸色铁青一片,目光在韩骧的逼视下节节败退。
“走!”
邹四九愤然转身,一把推开挡路的九室成员。
一群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大人一时冲动,贸然以卵击石的下属们,此刻纷纷暗自松了口气,连忙迈步跟在邹四九的身后。
“韩骧,我今天不是怕你,而是不想兼爱所出现内斗,传出去引人嘲笑。
行至门边的邹四九猛然回头,沉声怒道:“但是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如实禀告荣大人。谁是忠,谁是奸,到时候大人自会分辨。”
“废物。”
韩骧对邹四九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冷哼一声,随即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现场之中。
如何让金陵刘家跟己方联手合作,让这些自诩聪明的读书人主动把自己的脖子送到李钧的刀下,为自己消耗对方的力气。
这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某处黄粱梦境,天地融万物为银。
一座书房孤单坐落在漫天鹅毛大雪之中。
梦境的链接进入点被设置在一里地之外,足腕的积雪,让顾玺每一次抬脚都感觉颇为沉重,
等他走到书房前时,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沁透。
房门无风自开,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刘途早已经等在其中,面带微笑的看着顾玺。
“怎么会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用权限将自己直接挪移到门前不就行了?”
“这是您的梦境,您没发话,我不乱用。”
顾玺恭敬站在门口,得到刘途的允许后方才跨过门槛。
“你倒是个老实的人啊。”
刘途感叹一声,随即笑道:“不过这方梦境可不是我的,我不过也是这里的客人罢了。”
话音刚落,堆放在房间四角的铜盆中,燃烧的炭火猛然一盛,如有灵智一般,在回应着刘途的话。
“还有外人?”
顾玺心头一凛,下意识环视左右。
“你和我现在就在梦境主人的身体里。”
刘途如同猜到了顾玺的想法,笑着解释道:“这间书房,便是这座黄粱梦境的主人。”
顾玺骇然惊呼:“这间书房是人?”
“这就是梦境的魅力所在,想成为什么,就可以成为什么。我要她当一座不会哭不会笑的书房,那她就要一生一世呆在这片大雪纷飞的世界,等着我偶尔的推门而入。”
刘途轻声笑道:“直到她现实里的身体死去,这里的炭火才会灭,外面的大雪才会停。这座书中的黄金屋,才会消散。”
梦中自有黄金屋。
豢养活人,引导对方永远沉溺于梦境之中,构建出一个绝对隐秘安全的场所。
这种事情,顾玺以往只是听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能亲自体验。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
刘途看着沉默不语的顾玺,淡淡道:“但我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在刘阀内.”
“大人多虑了,您身上系着千人万人的身家性命,保证隐秘和安全却只需要花费一条命,值。”
顾玺展颜笑道:“在下心中只有羡慕,没有不敬。”
“既然你喜欢,事后我便送你十座黄金屋。”
刘途闻言也笑了起来。
“多谢大人。”
顾玺拱手一礼,坐进了刘途对面的椅子中,这才说出了对方最关心的消息。
“阎老板让我给您带句话,他答应朋友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好!死得好啊!”
刘途顿时大喜,抚掌笑道:“郑继之这个老滑头,不光为刘典管理着他名下的各种产业,还一直在暗中帮刘典拉拢人脉。这一两年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把手伸进了我的吏部,真是不知死活!现在这只扰人的苍蝇终于消失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顾玺垂眸敛目,轻声道:“阎老板还让我问您,您答应朋友的事情,又什么时候能够办好?还有,他说如果您办不好,那他就会把您这位朋友办的妥妥贴贴。”
刘途闻言,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微沉的眼神静静看着顾玺。
门外风雪呼啸,门内人声寂静。
只有铜盆中火苗在银炭上跳动的噼啪声响,格外清晰。
“这种话,确实是这些武序的莽夫会说出口的。”
“去年。”
顾玺如实回答道:“当时原成都县县令裴行俭大人奉命升任重庆府知府,由我来接任他的空缺。”
“成都县那是道序青城山的地盘啊。”
刘途半仰着头,阖着眼眸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是以前,这也能算一个能够敛财的肥缺,但现在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看来你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危险了?”
刘途点了点头:“我记得如今顾家的家主是不久前才从工部致仕的顾知微顾大人吧?他是什么意见,恐怕不会甘心就这样将你调回金陵吧?”
“大人英明。”顾玺脸色略显颓败。
“不是我英明,而是如今的顾家摆明了是将你当作了下注新政的唯一筹码,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正是因为遇见这样的难关,我才会成为别人的马前卒。”
刘途了然,笑问道:“不想死?”
“当然不想。”
“所以你想借别人的手过了这一关?”
“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儒被武驱使,官被匪胁迫,奇耻大辱!”
“可你这么做,就算能侥幸过关,后面可还有更难的关等着你啊。”
顾玺默然不语,神情越发萧瑟。
“不过就算关关难过,终究是关关要过。顾玺,我其实很看好你。”
“求大人救命。”
顾玺的身体从座椅上滑坠,双膝‘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若是不想帮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所以起来说话。”
刘途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顾玺搀扶起来。
“不过该怎么救,救到什么程度,关键还是要看你啊。”
顾玺低垂的脑袋上,脸色复杂,心里突然升起一丝疲倦。
李钧、刘途、顾知微,这些人里好像谁都不是单纯的笨蛋。
就连身为武序的李钧,也俨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狡猾恶汉。
“所以大人您的意思是,我要自救?”
刘途笑道:“你现在已经完成自救的第一步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走,请大人您”
“顾玺你又忘记了,你是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