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大明 第68节
“我有..罪?”
眼神恍惚间,李钧仿佛看见自己双手沾满血色,一时间心底竟莫名萌生出一股愧疚自责。
就这一瞬间的晃神,乐重身形移动,侧步从拳锋前绕开,右手从李钧胸前一拂一摘。
“我束手就擒你大爷。”
一声暴喝炸响。
经过两次佛国厮杀,李钧的心智早已经坚如钢铁,片刻便那股荒谬的自责碾碎。
脸上神色异常惹恼,强行拧转身形,就要继续扑杀乐重。
可下一刻,刚刚转过头来的李钧表情愣住,一身滚荡的杀气蓦然一窒。
只见魏拒鞍刚刚才送给自己的那头息蜓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乐重的手中。
嗡.
息蜓郎振翅飞起,悬停在庭院上空。
“还好有这头息蜓郎,不然我真就只能跟你拼命了。”
乐重长出一声,如释重负。
不然?
对方这句话中的含义异常复杂,李钧一时间不由愣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我有息蜓郎?”
“法家能在儒家视为禁脔的庙堂里分到几个席位,自然有我们的门道。我虽然几乎权限尽失,但想查信息还是不难。”
乐重那张消瘦刻薄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保宁府百户的身份在锦衣卫的案牍上写的清清楚楚,倒是你的身份让我有些惊讶。”
他话音刚落,庭院之中蓦然响起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
李钧再次迈步向前,脸上冷意横生。
乐重此刻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你别着急,我如果真想要泄露你的身份,刚才就用黄粱梦境联络吴家了,用不着拿这个挑衅你啊。”
“说到底其实我还要感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可还吴家的私狱听论语。”
乐重被宛如实质的杀气冲的连退两步,眼角抽了一下,“吴拱那王八蛋居然还他娘的循环播放,十二个时辰一直不间断,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我们之间没必要为敌!”
对方的能力实在太过诡异,那种程度的催眠和佛门序列比起来不差分毫,甚至还要更强,不由不小心谨慎,
“我刚才那番嘲讽只是为了拿到这只息蜓郎,遮掩吴家的监视。”
见投射而来的目光依旧森冷如刀,乐重摇头苦笑,索性张开的双臂,摆出一副任由李钧宰割的模样。
李钧脚步一顿,拧着眉头,“什么意思?”
“我没必要跟你动手。或者换个说法,罪责无大小轻重,但审判有轻重缓急,现在还没轮到你受审。”
乐重的话跟他的脸一样,似乎天生就刻薄。
李钧当即心头火起,嘁笑一声,“那就插个队,我先来?”
乐重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怒道:“要不是如今大明律法荒废,加上我丢了官职权限,否则要收拾你易如反掌。”
“你这前提条件有多啊,不是我的对手就直说!”李钧声调拔高。
乐重咬着牙齿,“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
一声轻笑响起,像是一阵风吹散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钧身上那股凌人盛气散去,双手环抱胸前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脸色铁青的乐重。
看来这个法家序列,还真是要反水啊!
自己还没来得及干的事情,先来了个老师,这得好好学学经验了。
李钧忍不住问道:“那个吴拱怎么想的,让你出来找场子就没点反制的手段?”
“这次他只下载了我负责行刑的‘律’意,还有一部分‘法’识依旧在吴家私狱里,如果长时间不回去,两边都要成白痴。”
乐重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一边回答着李钧的问题,一边挽起衣袖躬身翻捡着地上的尸体,嘴里还在兀自嘟囔。
“他娘的,法尺是怎么炼制的来着?”
李钧神色疑惑,“那你不杀了我,岂不是自己就要死?”
“你最多算好勇斗狠杀了几个人,和吴阀私设刑法牢狱比起来,只是小罪。”
“而且杀了你又能怎样,还不是会被收押回私狱。难道他会放了我?”
乐重头也没抬起,依旧在躬身翻动着满地的尸体。
李钧在一旁看的清楚,这个法家序列将这死尸身上的生物芯片一块块挖了下来,很快就在手中攥了一大把。
“你既不杀我,自己又逃不掉,那想干什么?”
乐重此刻终于收敛完了地上的芯片,大大小小各色型号总共一二十块,全被兜在长衫的下摆之中。
“我刚才说过了,审判有轻重缓急,但罪责无大小轻重。”
乐重那张已经展露喜怒的刻薄面孔,此刻浮现出一股凛然正气。
嫉恶如仇,峻法严刑。
这才是酷吏。
“吴家罪大,我先审他!”
只见他抛动前襟,数十块芯片被抛飞在半空之中,彼此之间有电弧乍现,竟一块块粘连在一起。
形成一把沾满血色的长尺。
第93章 走一场
法家序列还有这种手法?
李钧一脸惊异的看着那把飘浮在半空中的血色长尺。
由于组成的生物芯片型号不一,所以尺身表面看起来凹凸不平,接口处也是参差不齐,甚至还有一些稀碎的血肉被卡在缝隙之中。
整把长尺外观粗糙,像是被人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一条芯片矩阵。
唯一的特点就是尺身笔直,一丝不苟。
长尺飘落,被乐重抓在手中,手指在尺身上轻轻摩挲,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
“酷吏法尺,执法量刑这一晃,已经近快十年没摸过了啊。”
他感叹一声,随后抬眼看向李钧,歉意一笑。
“为了炼这把法尺,我借你的手杀了这些人。虽然都是一些死有余辜的罪人,但归根究底还是害你落了个滥用私刑的罪名。以后你要是再遇上法家序列的人,难免因为这一点要吃亏。”
“不过我乐重也不会让伱吃亏,这把法尺里面刻有我潜心修习的法家程式,能够去伪存真,序七之下佛道两家的佛国洞天都将无所遁形。”
乐重说完,便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眼悬停在庭院上方的‘蜻蜓’。
“对了,我还借用了你的息蜓郎。不过我现在身上也其他值钱东西了,就把这具身体给你拿回去请功吧。”
乐重笑道:“成都府的各大集团公司以前没少在我手下吃亏,现在地下黑市里应该还有我的悬赏,这颗脑袋换个百八十万宝钞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此这般,也算恩怨两清。”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钧眉头紧皱,乐重虽然笑容洒脱,可他却看到了浓浓的死志。
“当然是去秉公执法,匡正法纪。”
乐重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可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他却突然扶着额头,自嘲一笑。
“学法学的人味都没有了,骨子里全是这些死板的大道理。”
他看向李钧,笑道:“以前我也瞧不上你们武道序列,认为你们也是霍乱帝国的根源之一,盛极而衰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今天我倒真想学一回你们武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乐重脸上带笑,眼中寒意却越来越深。到最后,那张消瘦无肉的脸上几乎挂满狞笑,“老子是混法家序列的,还要受你儒家的委屈?吴拱,我他妈干你老娘!”
话音刚落,只见乐重抬手将法尺贴在脑后,尺身伸出两段在外,像是一顶乌纱帽的左右两翅。
蓦然间,这位酷吏挺直腰背,双目精光四溢。
他迈着四方步走到庭院中央,拱手朝着北方一礼,然后双手卷动袖袍,如同捧着一卷圣旨,朗声念道:
“法者,天下之程式,黄粱之秩序。民信法,则国盛。民渎法,则乱生。”
“今有儒家吴氏,藐视法纪,私设刑狱。察举行弊,垄断市易。乌合相交,群奸聚会。”
乐重义正辞严,声如洪钟震震。
天光铺散在他脸上,明亮刺目,竟让一旁的李钧感觉双眼隐隐刺痛。
“门阀如刀,专割穷苦,以豪强士绅身份俾暴虐于百姓,锁民之咽喉,踏民之双肩!”
随着声音越来越洪亮,乐重脑后的法尺不断冒出一簇簇蓝色电弧。
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红,头顶不断冒出白色的水气。
可这位酷吏依旧丝毫不为所动,笔直地站在这方庭院之中,抬头直视天光,舌绽惊雷。
“今我乐重以法家名义剥夺吴家私狱权限。凡含冤者,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随着这一声断喝之后,乐重双眸重重合上,那把贴在脑后的法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电弧消泯,露出布满裂痕的尺身。
丹景山,吴家别院。
山幽水静,一如往常。
“凡含冤者,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一声庄严肃穆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别院上空,接着宅院深处一间看守极为森严房间轰然炸开。
金贵的梁木在焰浪的舔舐下很快便化为黑色烟气,升腾而上,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