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人皇幡，我就成了旧日之主 第87节

　　可惜英灵联盟颁布法令，在联盟管辖范围内，任何人都不得封印和契约凶灵。

　　只有灵卡协会下辖的“异灵收容所”，才有研究凶灵的资格。

　　如此不近人情的规定，激起了不少企业、研究所以及高阶制卡师的不满。

　　认定这条法令根本是假公济私，是灵卡协会背后的四大制卡公司，故意提高研究门槛，以便垄断整条“凶灵产业链”。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违背联盟法令，就把主意打到了规划区的头上。

　　理论上，规划区并不是联盟的一部分。

　　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放飞自我，进行各种异想天开甚至丧心病狂的研究。

　　一开始，雷莲娜还抱着有朝一日，进入安全区的高等学府深造的念头。

　　并不想沾染“凶灵禁卡”这种处于灰色地带，非常敏感的东西。

　　但“白衣骑士”给得实在太多了。

　　更何况，按照对方的说法，研究凶灵禁卡，既能提升英灵联盟的实力，有助于英灵文明对抗旧日天灾。

　　也有利于荒野区的所有人——毕竟，大部分荒野流民，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凶灵，饱受灵蚀症的困扰。

　　雷莲娜实在无法拒绝“白衣骑士”的橄榄枝。

　　双方签订了一份“双赢”的契约。

　　最初几年，他们的合作，称得上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雷莲娜破解了好几种凶灵的奥秘，又殚精竭虑地改进了几座封印符阵，还为安全区的制卡公司提供了大量详实的数据。

　　对方爽快而丰厚的回报，不但令她的技术突飞猛进。

　　也让滚石俱乐部如滚雪球般壮大，让滚石堡这座资源枯竭的矿业小镇都起死回生。

　　无数失业矿工的炉灶里重新冒出了香喷喷的热气。

　　荒野流民艰难跋涉到这里，也有了能暂时存身的避风港。

　　所有人都感谢雷莲娜的贡献，称颂她的美德。

　　大家都叫她“好心的雷莲娜”，把她当成整座滚石堡的救命恩人。

　　但随着滚石俱乐部的规模越来越大，业务越来越多，雷莲娜很快就发现，昔日的“白衣骑士”偷偷打着她的旗号，在暗中干了不少肮脏的勾当。

　　比方说，利用灵蚀症患者进行各种非法实验。

　　在荒野区，灵蚀症就像疟疾和血吸虫病一样，是大规模传播的常见病。

　　统计数据显示，一旦荒野区居民在旧日侵袭中失去了家园，他们在荒野中的平均生存期，只有4.8年。

　　生存期如此之短，很少有人会在意十几二十年之后才会彻底发作的灵蚀症。

　　甚至，很多荒野流民还巴不得自己患上灵蚀症，身体畸变，将部分肢体替换成旧日的强力武器，或者让残魂侵入大脑，精神错乱的同时，觉醒某种超凡技能，让有限的生命，变得无限精彩。

　　随着滚石俱乐部以及“好心的雷莲娜”的名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荒野流民聚集到了滚石堡的周围。

　　“白衣骑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大量灵蚀症患者。

　　一开始，只是让他们测试安全区研发的新药。

　　或者用“最新技术”抽取他们体内的残魂，试图提炼出凶灵，大批量制造禁卡。

　　随着时间推移，研究越来越深入，新药的刺激性和副作用越来越大，实验手段也越来越极端、激进、危险，仿佛实验目的不是为了治愈灵蚀症患者，仅仅是为了采集大量数据。

　　当雷莲娜提出质疑时，“白衣骑士”振振有词。

　　“这些家伙都是自愿的，他们非常清楚风险，我们也给了他们足够丰厚的回报！

　　“他们都是荒野流民，没有我们的拯救，他们早就惨死在旧日侵袭和自相残杀之中了，就算不死，无非是在荒野中游荡的行尸走肉，坚持不了几年，早晚会被凶灵彻底吞噬。

　　“成为我们的‘志愿者’，就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治愈他们的灵蚀症。

　　“即便无法治愈，他们都能在短暂的生命中，享受到做梦都做不到的好日子，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看看，这都是他们亲自按下的手印，如果还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亲口问问，问随便哪个志愿者都可以，看他们究竟是愿意待在这里，过上几天皇帝的生活，参加无比神圣的研究，还是回到荒野深处，去和腐败野犬以及永不停歇的杀戮机器搏斗！”

　　雷莲娜无言以对。

　　不过，对方在她的坚持下，总算退了一步。

　　说自己会发动安全区的人脉，引入更多医疗公司和制药公司，加大研究灵蚀症的力度。

　　“白衣骑士”没有食言。

　　很快，滚石俱乐部就在滚石堡的郊外，建立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地下实验室。

　　甚至还高薪聘请了来自英灵联盟，拥有几十年研究经验的资深技术团队。

　　现在想想，对方很可能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只是一步步吸引雷莲娜上钩而已。

　　总之，当雷莲娜猛然察觉到自己好像踏入漩涡之时，滚石俱乐部已经发展出了一条相当成熟，一箭三雕的产业链。

　　首先，以明面上的滚石俱乐部为旗帜，吸引大批在旧日侵袭中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荒野流民，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滚石堡。

　　然后，收购他们手里的凶灵禁卡，抽取他们体内的旧日残魂，进行各项研究，提取实验数据，贩卖给安全区的制卡公司。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的灵蚀症都会加重，甚至从慢性侵蚀变成急性爆发。

　　那就正好，将他们转入“灵蚀症治疗项目”，用最激进的，尚未经过任何安全验证的手段来治疗。

　　无论是否有效，同样能采集到大量数据，贩卖给安全区的制药公司。

　　最终，大部分灵蚀症患者都会在这个过程中，毫无悬念地死掉。

　　却也有一小部分“幸运儿”，虽然大脑被激进疗法破坏，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性格、情绪乃至逻辑思维能力。

　　但他们却保留了身为灵蚀症终末患者的战斗力。

　　这些人既可以变成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成为大老板的手下，帮他控制滚石堡的地下秩序。

　　也可以作为人形兵器，出售给安全区的各大势力——战斗力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些人形兵器都非常“干净”，非常适合安全区的各大制卡公司和制药公司之间，进行小规模、低烈度、心照不宣的冲突。

　　雷莲娜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

　　特别是当她发现，对方竟然诱骗那些身强力壮，完全健康，即将觉醒灵性的荒野流民，让他们反复激活禁卡，和多种凶灵签订契约，从而患上灵蚀症，再进行治疗。

　　这种“先放火再救火，而十有八九都救不了火”的卑劣行径，彻底突破了雷莲娜的底线。

　　可惜，她醒悟得太晚了。

　　记忆里那个从天而降，将她救出泥潭的“白衣骑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大老板”。

　　大老板的脸上，浮现出和昔日的匪帮首领一模一样的狰狞笑容。

　　“管好你自己的工作，不要过问货源的事情！

　　“荒野流民体内的残魂太过弱小和低劣，无法满足大公司的数据需求，人家出了高价，当然有权力指定特殊的凶灵，特殊的病症，采集特殊的数据！

　　“我有什么办法，安全区的大人物，我们惹不起的！

　　“曝光？好啊，尽管去啊，把事情越闹越大，闹得滚石俱乐部关门大吉，我倒要看看，没有了俱乐部的滚石堡会变成什么样子，千千万万靠我们混饭吃的人，还有那么多靠你施舍衣食，才能勉强苟活的垃圾虫，又该怎么活下去！

　　“你很清楚，‘好心的雷莲娜’，滚石堡地底的最后一条矿脉都被挖得一干二净了，这个鬼地方之所以能成为黎明城周围最繁荣的卫星城，全靠滚石俱乐部，而俱乐部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全靠这座该死的实验室！

　　“如果惹得大公司背后的大人物不高兴，人家根本不用特意来对付我们，只要撤销所有订单和资金，我们就连三个月都坚持不下去，然后，滚石堡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一片废墟！”

第96章 死于家园

　　大老板抓住了雷莲娜的软肋。

　　从一个自幼被人当成货物一样转卖，毫无尊严和安全感的荒野孤女。

　　到滚石俱乐部的女主人，滚石堡的建设者和守护者，人人赞美，人人需要的“好心的雷莲娜”。

　　她付出无数心血，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就绝不允许自己再掉下去。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学会了自欺欺人。

　　“那些灵蚀症晚期患者原本就要死，我们死马当活马医，给了他们生存的希望和临死前的快乐，又有什么问题？

　　“遍布各个规划区的地下实验室和秘密研究所，远不止滚石俱乐部一家，我们的抵触和挣扎，没有丝毫意义！

　　“为了振兴英灵文明，不得不付出必要的代价，只要我们在凶灵禁卡和灵蚀症的研究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就有千千万万人能得到拯救！”

　　“就算救不了所有人，至少我守住了滚石堡，守住了——我的家园！”

　　就这样，雷莲娜学会了用大老板的语气来自言自语。

　　学会了对来路不明的实验体、过于激进的治疗手段以及畸形丑陋的怪物都熟视无睹。

　　学会了将自己变成一台没有情感的制卡机器。

　　“这就是我的故事，很遗憾，我不是克丽丝他们口中那个心地善良，纯洁无瑕的‘雷莲娜阿姨’。”

　　雷莲娜的灵魂，仿佛伴随着刚才的坦诚，飘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伫立在许焰面前的，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这样的我，一定让你非常失望。”

　　她笑了笑，“没关系，尽管鄙视我吧，这是我应得的。”

　　许焰愣了半天。

　　“您说的太复杂，我恐怕要好好想一想。”

　　他斟酌着问，“可是，您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是的，黑梦组织。”

　　不久前的意外，雷莲娜也不太清楚，说得很简略。

　　但许焰提前掌握了大量信息，还是根据她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全貌。

　　大老板深耕滚石堡十余年，将“贩卖实验数据”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手下有两名心腹干将。

　　其一是雷莲娜，负责滚石俱乐部日常业务的运营，充当吉祥物和活招牌。

　　其二是“银舌”莱利，负责在荒野区寻找适合的实验体，组织货源，联络匪帮等等，更加隐秘和肮脏的勾当。

　　雷莲娜自欺欺人，用钻研技术来麻痹自己，不敢给大老板惹麻烦。

　　“银舌”莱利却是交游广阔，利用大老板的虎皮，不断拓展自己的人脉，久而久之，对于金钱的渴望，隐隐超过了对大老板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