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类种，打你！ 第349节

　　普通的战斗，自己是无论如何赢不了的，但是——战斗不仅仅一种方式。

　　白叡是杀生石所化，是玉藻前灵魂的一部分。

　　白叡的使用者，当和白叡定下契约时，需要将自身的灵魂和白叡的灵魂相连。

　　将白叡回归到自身原本的姿态，化为狐狸形态，玉藻前大概率会选择吸收这部分灵魂。

　　部分灵魂回归，这会增加玉藻前的战斗力。

　　她当然可以选择毁掉这部分灵魂。

　　她当然可以选择将这部分灵魂囚禁住，留待以后在吸收。

　　但——玉藻前不会那么做。

　　在现实世界，在肉体领域的战斗，神乐的胜利几率是零。

　　但若是玉藻前选择吸收这部分灵魂，必然会将神乐的灵魂一起吸收，连带人格，连带记忆。

　　记忆与记忆之间的战斗，人格与人格之间的斗争，灵魂与灵魂之间的争夺——相比玉藻前几千年的经历，神乐短短十数年的经历，显得那么单薄与枯燥。

　　但——哪怕无数分之一，甚至接近不存在，但胜利几率是有的。

　　望着远处，安倍晴明脸上显示出一缕伤感。

　　极淡，微不可查，转瞬即逝。

　　他是白狐之子，是被妖怪选为统治人类和妖怪的领袖，经年生长在人类国度的他，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妖怪。

　　但——他并非一点都不伤感。

　　人类和人类都没办法相互理解，没办法心灵相通，更何况是和非人种？

　　如果说，人类与人类还能尝试着进行理解，人类与妖怪，与其他人外种族之间，就连理解的基础都不懂。

　　理解的前提是站在同一高度，可——站在同一高度，比起理解，更加优先的反而是防备。

　　一如千年前他和玉藻前的战斗，一如千年后的现在。

　　若是自己驱使白叡，将灵魂和白叡融为一体，玉藻前可能会选择吸收那部分灵魂吗？

　　安倍晴明微微摇头。

　　她绝不会，她会考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别说吸收灵魂了，她估计连将那一部分灵魂保存下来都不会做，生怕出什么意外。

　　出手将自己的部分灵魂毁灭，玉藻绝对不会犹豫。

　　活个几千年轻而易举，虚弱个几十年，消灭一个敌人——那不是血赚。

　　安倍晴明望着不远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能够平等对话的平台已经搭建好了。

　　玉藻前……已经千年了，你也应该理解，到底什么才是妖怪，什么才是人类了。

　　——

　　玉藻前嘴巴微张开，眼神迷茫中带着些许惊讶。

　　当安倍晴明让一个小女孩拖住自己时，她就在想对方在打什么算盘，总不至于以为自己现在弱到连个小女孩都敌不过了吧？

　　当土宫神乐唤出白叡的时候，她眼中闪烁了很久，最终选择了放弃。

　　那只灵兽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但她没办法破解安倍晴明所下的封印，在力量的精细操作方面，妖怪要弱于人类不止一个等级。

　　强行破解，只会造成那部分灵魂的缺失，得不偿失。

　　然而——当神乐选择自己解开封印时，玉藻前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为了能够让自身灵魂回归完全而喜，但她很快脸色一沉。

　　看自己的灵魂，里面是否有什么变故，她一览无余。

　　不过是在自己纯粹的灵魂碎片上，附加上人类的灵魂意识罢了，要是安倍晴明本人，她还会考虑自己翻车的可能性，灵魂层面的融合，不存在绝对。

　　但，这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

　　不是阅尽世事的贤者，不是知行合一的圣人，小小人类的灵魂，在自己千年万年的阅历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玉藻前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冷哼了一声，任凭那部分灵魂所化的白色狐狸想着自己冲来。

　　当二者重合之际，玉藻前召唤出的黑色瘴气泛起淡淡白光。

　　宛若被净化一般，黑色的瘴气消散于无。

　　——不多，仅仅一丝白光，仅仅持续了不足两个呼吸就再次被瘴气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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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魂和白叡共存的土宫神乐，舍弃肉体，灵魂和白叡一起注入了玉藻前的体内。

　　感受到了突破一层膜的触感后，土宫神乐睁开了双眼。

　　周围，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唯有她的脚下，有着一个黯淡的光圈。

　　黑巫女，有着能唤醒大地上的怨念，制造妖怪，产生怨气的力量，与之相对的，白叡，被称呼为食灵的灵兽，有着吞噬并净化一切瘴气的能力。

　　准确的说，不是吞噬，而是同化。

　　至今为止，白叡吞噬了五十妖怪，净化了无数瘴气，但当怨念过于强大时，被影响的反而会变成白叡自己。

　　在她的脚下，白色的光圈越来越小，越来越黯淡，与此同时，无数怨念被附着到了土宫神乐身上。

　　土宫神乐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大声的叫了出来。

　　脑袋里瞬间被注入了无数记忆，好像要炸开一样。

　　那记忆，并非是来源于玉藻前的千年记忆，反而破碎杂乱到不成样子。

　　怨念，憎恨，杀戮，死亡。

　　妖怪在人类的怨恨中诞生。

　　妖怪顺着本能恐吓、击杀人类。

　　妖怪圈养人类，以人类为食。

　　妖怪和妖怪之间相互斗争，相互吞噬。

　　妖怪被人类退治，被人类所击杀。

　　地面上渐渐不适合妖怪，妖怪妄图寻找新的家园。

　　躲进深山老林中，却被接踵而至的人类夺去家园，被迫害。

　　无数画面灌入土宫神乐的脑海，无数声音浮现在她的耳边。

　　人类是妖怪的创造者，人类赋予了妖怪生命，既然如此——

　　“恨，好恨。”

　　“我没有杀过任何人，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家园，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孩子。”

　　“将大地让给你们，躲在深山老林中都不行吗？”

　　“你们人类，究竟要迫害妖怪到什么程度，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妖怪也有活着的权利！”

　　……

　　无数杂念强行涌入土宫神乐的脑子，脑袋宛若要裂开一般，她浑身颤抖个不停。

　　千般杂念，万般思绪，种种疑问，最终凝聚成了一个答案。

　　“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光人类，人类就是罪恶。”

　　“人类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加害者必须死。”

　　周围的黑色化成潮水涌向了土宫神乐，剧烈而又庞大的杀意，将土宫神乐层层包裹。

　　庞大而杂乱的信息量下，连思考都来不及，神乐如同在大海中的一叶小船，随时随地可能被风浪掀翻。

　　外部，玉藻前冷哼了一声。

　　这是她一直所背负的东西，妖怪的诞生之基，这片土地对于人类的怨念，人类一日不灭，人类一日活在这个世界上，属于妖怪的力量绝不会断绝。

　　心灵的力量，灵魂的交锋？

　　如果没有承受这片黑暗，承受土地怨念的觉悟和信念，那就连和她灵魂相交都做不到。

　　区区人类的灵魂，在庞大的怨念冲刷下，只会化为尘土，连半点残骸都不剩，只会留下属于玉藻前最纯粹的灵魂碎片。

　　她将视线移开，看向了安倍晴明。

　　那个小姑娘别说当对手，她连热身都算不上。

　　——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人类是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生物，当被别人指责时，除了看透一切，精神蜕变，直视本心的贤人能做到，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更别说，神乐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

　　小时丧父丧母，亲手杀死了她最亲近的姐姐，从那时起，她的人生就只有斩除妖魔这一条路。

　　甚至在更早，在她出生时，就被父母教导着。

　　作为土宫家的人，除妖是你这一生应尽的义务。

　　绝对不许败北，一次失败，可能就是成百上千人的死亡。

　　一直以来，她连一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游走在生死的边缘，击杀着各种妖怪。

　　然而——这一切有意义吗？

　　妖怪永远斩除不尽，更何况，妖怪本身就源于人类的怨念，真的有必要斩除吗？

　　太多信息涌入神乐的脑海中，随着神乐开始自我怀疑，她周围保护她的光圈摇摇欲坠。

　　思维变得缓慢，意识变得淡薄，在心灵的世界中，力量的强弱和人的心灵成正比，一旦开始怀疑自己，那就一切都结束了。

　　尽管日次，神乐眉头紧皱，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