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于日常与非日常的褪色者 第76节

　　而如果真的是单纯为民除害，说是正义当然没有问题，你还什么杀人没有正义....你的这些话让真正保护人民杀死了恶徒的警备员怎么看？真正去努力抵御外族进攻保家卫国的军人又成什么人了？他们难道也是某天会遭报？再者你自己都说是天谴，竟然又说自己不是正义，这又算什么？自相矛盾也得用个限度吧？”

　　“这、我们.....”

　　“不要再自我陶醉了，一边打着正义旗号说着天谴，一边又说什么不是正义，难不成你们在幻想自己是忍辱负重，不会受到认可的黑暗英雄？”

　　“——不、不是！”自己决心奋斗一生的组织信条，被简单的踩在地上，还难以反驳的赤瞳用力摇头道：“boss说过！收钱是必要的筛选，避免无意义的委托！”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金额不太正常吗？你自己都说她是通过不断卖身才能攒到委托钱，如果正只是想过滤无意义的委托，把这金额降到普通人能够承担，却又会感到肉疼的程度不是更合理？给个正常人绝对承担不起，只能去卖身的价格算什么？”

　　叛乱军究竟怎么样，为什么夜袭有这么奇怪的门槛，夜袭内部为什么没人注意到问题？或许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些离谱？而未来那叛乱军又会怎么样？——这种事情他当然不清楚。

　　可他同样对此并不关心，毕竟有的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至少对他而言不重要。

　　为了拉拢赤瞳，很不容易找到突破口的安雁，自然不可能帮叛乱军说话，只是继续以确信的口吻道：

　　“你们真的是为平民服务？如果叛乱军真缺钱，你们也能在任务期间，从那些恶徒身上拿钱吧？还随便就比这多的多了啊。”

　　“呜.....”安雁这番话再次刺痛了赤瞳，甚至令她无论如何去想，都无法作出有效反驳。

　　“在这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平民根本不可能负担的起？你们这样逼着平民去卖身，来换取你们口中的天谴，本质上这种行为不就等于第二个大臣？”

　　他完全不顾赤瞳脸上，表情逐渐出现的扭曲和动摇，自顾自说了下去：“说到底啊，现在就这样了，等你们口中为了平民的叛乱军真正的获得成功，怕是会比大臣更加残暴不仁，因为....你们更高效的榨取了平民的价值，甚至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出卖身体、尊严和灵魂去给他们赚钱啊。”

　　“没那回事....革命军应该是.....”

　　“赤瞳，别再被骗了。我知道你被作为杀手养大缺少常识，但你也不傻应该明白自己受到欺骗的事情....自诩正义却做这种事情的叛乱军，其实在更高明的压榨平民而已，让他们自愿给出钱财，根本不值得你为其效力！”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也是我一直以为理所当然却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如果现在夜袭就是这样，当初boss对我承诺的....创造一个人民都能平安生活的太平盛世，大概也只是个谎言，可是.....”

　　他过于清晰的解析，令赤瞳在理解到这点的同时，心中却跟着涌起了强烈的愤怒，甚至因为愤怒过度而浑身发颤，直接扑了过来，揪住了他的衣领，挤出压抑不住的低吼：

　　“——如果帝国是错误的！革命军和夜袭也是错误的！那么到底什么是正确的？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你倒是告诉我啊！还是说我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一切只是空想吗？！”

　　“你可以选择跟随我，赤瞳。”

　　少女被泪水濡湿的眼睛大大地张开，这次真的将要染上绝望。

　　而安雁任由她抓着自己不断摇晃，只是以平静的注视着面前少女，缓缓开口道：“我会为你指引正确的道路，一条完全不同于帝国和革命军的道路，能够真正达成创造出平民也能幸福生活的国家。”

　　“我怎么相信你！相信你这样....杀了无数....！”

　　“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简单认为我在利用你的处境和你的愿望，我也不否认这个事实，但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如果一定要一个抵押物——用我的命怎么样？”

　　“唉....？”

　　“如果你发现我在欺骗你，你可以直接杀了我，我绝对不会反抗，如果顾虑上次我所说的威胁，那其实只是我随便想到的而已。”他的话语令赤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可他却轻笑着握住了一脸不知所措，看起来就像个迷路孩子般的赤瞳颤抖的手，就这么拉向自己，毫无顾虑的道：

　　“在这样的距离下，手无寸铁的我面对你和你的妖刀，基本可以说必死无疑吧？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你就可以随时监督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欺骗你。”

　　“......”

　　安雁以性命作为担保的诚意，彻底打乱了赤瞳的心绪，睫毛摇曳着，目光跟着低垂了下去，身上的敌意也在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无论是革命军还是帝国真正的掌权者，别说给出这样的条件，甚至她根本就连一面都没见过。

　　于是....在之后的整个夜里，她和安雁两人彻夜长谈，而安雁也说出了自己想从内部进行改革，缔造一个新国家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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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清晨。

　　醒来之后得知安雁彻夜未归，却根本没有提前说过是为什么的黑瞳不自觉，在城堡上层的空中花园来回徘徊，因为他这无缘无故的彻夜未归表现出些许的不安。

　　不过并未等上太久，她就看到安雁的身影，只是脸上才露出笑容，却在下一刻注意到她朝思暮想的另一人。

　　“姐姐....！”发现注意到赤瞳的刹那，黑瞳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而像是坏掉了似的，带着崩坏的笑容跟着握住了自己的帝具八房。

　　但都还没来得及拔出、召唤出自己的人偶，安雁却连忙按住了她的刀：“别激动！黑瞳！你误会了，现在赤瞳是我们的同伴，她已经从叛乱军那边过来，选择了我。”

　　“唉.....是这样吗？”黑瞳闻言一愣，本能停下手上的动作。

　　“嗯、嗯....对不起，黑瞳，我果然应该相信你的眼光。”

　　再次更换效忠的势力，令赤瞳也多少有点尴尬，只能含糊其辞的点头。

　　可黑瞳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好半晌才重新开口：“既然是这样....我可以不在意这些，可是那个时候姐姐——为什么丢下我！”

　　“不是！黑瞳！听我解释！我从未想过要丢下你！那个时候.....”

　　面对最爱的妹妹的质问，慌了神的赤瞳连忙解释起来龙去脉。

　　而安雁看她们两个尽管有纷争，可过去的感情也足够好，感觉应该很快就会和好也就懒得继续在意，直接溜走打算好好睡一觉，就继续自己的日常。

　　只是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看到菈妮坐在自己的枕头上，睥睨般的注视着自己，让他心里一慌本能就想道歉。

　　但道歉的话在嘴边却又很快重新咽下，因为他记得自己这段时间非常忙，根本就没有时间逗弄菈妮。

　　不过过去犯的错误太多，令他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谨慎道：“....菈妮大人，我最近应该没有惹怒您的地方吧？”

　　“不用担心，最近还没有。”面带微笑的少女，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但反正以后你也会在背后说我，今日我就提前给你来点小小的惩罚怎么样？”

　　“——当然不行了！”这不讲理的话，令他差点没跳起来：“万一我以后没有在背后说你呢？！”

　　“有这个万一吗？”

　　“当....！”

　　“嗯？”菈妮眯起了眼睛，令他别过头去小声纠正：“凡事也没那么绝对，我应该....嗯，大概？可能....没准！对！没准还是有那么个万一的吧？对不对？”

　　“....光是这句话，我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揍你了。”

　　“嘛、嘛....不要在意，开玩笑的啦~我肯定会努力做个好人、好信徒......”

　　含糊其辞的尬笑着，安雁不动声色的爬回床铺，就想要补一个觉。

　　就在枕上的小小人偶，却是直接抬起脚丫踢了踢他的脸：“别装睡，你骗了刚刚过来的孩子吧？”

　　“没有啊，对革命军的分析，我觉得没有问题吧”

　　“可是那个孩子，现在把你当成了好人。”

　　“对比叛乱军和帝国军，我确实是好人吧？”

　　“你的手段，算得上是干净吗？”

　　“总有一天我会背叛一切，然后登上那王位，怎么样听起来很有趣吧？....我要是这样说，你觉得谁会跟我？”

　　“你.....这是在模仿我吗？”菈妮脸上的表情冻结了，眼神隐隐约约变得危险起来。

　　“....不，我只是想表示，自己对你的信仰有多么坚定，就算这种条件我都答应了。”

　　“嘿唉~原来你这家伙，对我这么敬重啊~”

　　“当然了！我可.....”

　　“那么前阵子‘飘零半生，未逢明主’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不是在说，我不是明主吗？”菈妮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微笑，就是这微笑多少有些吓人，令安雁也忍不住懊悔：

　　“....果然那个时候，只是不小心想到你，就被你听到了吗？”

　　“怎么样？你想好这该怎么解释了？”

　　“不....说真的，如果你想揍我就直接揍就好了，何必这样为难自己找理由？”

　　“如果你有道理，我不会欺负你，但如果想诡辩....你懂得吧？”

　　“要不你还是直接揍我吧。”

　　“这么干脆？”

　　看着干脆避免等死，都不打算再挣扎一下的安雁，菈妮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训斥，自己这一点不虔诚的信徒。

　　即便在边上捏起他的脸，安雁也不给出任何反应，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任由她随便来都不吭一声。

　　就是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他突然又睁开眼睛默默地伸出手，用两个指尖捏起她的帽子，在她茫然地注视下伸出另一只手，就这么肆意玩弄起她微卷，却意外柔顺的头发。

　　“嗯....我不亏了，你动手吧！”

　　确认了发丝的手感，又戳了戳人偶少女的脸蛋，感受了一番有趣的触感他便重新躺下，还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放在小腹上，一副躺入棺材闭目等死的模样。

　　房间跟着陷入了短暂的，如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接着......

　　“——你、你这！.....你这无礼之徒~~！”

　　被玩弄一番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的人偶少女，那冰冷的脸颊竟不可自控泛起红晕，同时伴随极为罕见、可谓羞怒交加的颤抖声，令整个房间跟着发出轰然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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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午后。

　　被菈妮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让她一击砸穿地板躺在了楼下的安雁，明明看起来很是狼狈，却没有一点惹恼了神，被降下天谴惩罚时作为信徒的反省、自责或不满。

　　好奇心得到充分满足的他，反而带着神清气爽的感觉，整理好衣服就给自己来了个恢复祷告，治愈了伤势就神态自如的走出崩坏的房间，就准备如往常般努力工作。

　　只是才抵达城堡的办公区域，他便收获了所有人不解与敬佩的目光。

　　他嘱咐过所有人，他的房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闯入，所以就算他们都十分好奇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出那么大动静，却依旧没人闯入其中。

　　另外他们怎么都劝不动的同伴，竟然还真就给他说了回来，实在令他们不佩服都不行。

　　只是了解事情全部后，终究还是选择与姐姐和解，还一起睡了一觉的黑瞳却忍不住以狐疑的眼神盯着他，给他都看的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黑瞳，这样盯着我？？”

　　“....明明我那么恳求姐姐，姐姐都没有听我的，为什么你才和姐姐见过几次姐姐就被你策反了？”

　　“你这是吃醋吗？”他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还“砰~砰~”地拍了两下黑瞳的脑袋，故作高深道：“这大概就是人格的区别吧？我超凡的人格魅力吸引了赤瞳，所以她才甘愿拜倒在我的身下啊。”

　　“.......人格魅力？”黑瞳与昨夜的赤瞳如出一辙般，一副怀疑自己耳朵的表情。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在担心，姐姐被糟糕的男人骗了。”

　　“糟糕的男人？在哪里？啊！纳塔拉吗？”安雁举目四望，就看到不远处在和银说悄悄话的纳塔拉。

　　“不是！纳塔拉是好人！”

　　“嗯，凯利？”安雁突然伸手按住了从边上，想和赤瞳说些什么的凯利，令其当即苦笑：“我自认应该没那么糟糕.....”

　　“那不然.....”

　　“安雁还真是喜欢装傻啊。”黑瞳叹着气打断了他的话，却在他还想狡辩时伸手按在刀柄上，露出认真到有些恐怖的笑容：“不过装傻没有关系、欺骗也没有问题，但如果你骗了姐姐又被发现了....就算是安雁，我也不会轻饶喔~？”

　　“没事没事，我是非常认真的，不会做那种事情.....”

　　怎么听这意思，好像欺骗也没问题，只要不被发现就好？——被黑瞳的话稍微吓了一跳的安雁，总感觉这话有点不太对劲，可表面上却只能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