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吾为当世仙 第5节
这清秀少年郎,能够完成那般逆天之举,若论大逆不道,宁缺堪为此中翘楚。
陈玄心神一动,天地元气拂过了陈玄沾满油污的手掌,下一刻陈玄掌中油污随风散去。
天地元气,并非只能用来厮杀,道为本,神通为枝叶,术法以为用之。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只是可惜了些,修行的资质有些不好!”
在此间修行讲究的是气海雪山,气海者下丹田也,雪山者脊柱大龙也。
意念流转于气海雪山之中,可感悟天地元气,这是单纯练气的手段。
宁缺的资质不能说是差,只能说是奇差无比来形容。
马士襄的眼中出现了些许落寞,这孩子的有鲲鹏之志,却无鲲鹏之姿,日夜修行太上感应篇,可那本书的翻烂了,可依旧未曾有丝毫踏入修行的迹象出现。
“吕先生,您身为南门的供奉,您怎么看?”
相较于这个道人,马
士襄还是更愿意相信,来自南门的供奉。
颇受打击的宁缺,此时也是看向了,那位被称为吕先生的老者。
吕清臣起身,走到宁缺身边,搭上了宁缺右手边的脉,良久之后吕清臣,带着几分宽慰道:“陈先生说的没错,宁缺的资质确实是有些不好,但想来如果进入书院,或许有希望改善也说不定。”
气海雪山一窍不通,并无修行资质,但既然那位陈先生,只是说了宁缺资质不好,他倒也不好,将真相说出来。
马士襄笑着说道:“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宁缺到了书院,可得好好学,混不出成个人样,就别给老子回来。”
看得出来宁缺这小子,在修行上估摸着是没有太大的建树了。
但只要进了书院,总比这边关苦寒之地强,日后从书院出来,哪怕是凭借着那一手好字。
在都城长安,当一个给贵人题字,给朝中大人们,撰写公文的差使,也比在这边关苦寒地强啊!
陈玄看着神情中难掩失落,却又很快掩饰过去的宁缺,说道:“大道五十,天演四九,终究还是留有一线生机,只是其中劫难颇多,若是能够渡过,未必不能成为千载难出的真修。”
日夜拥天入怀中而眠,哪怕是个无任何资质在身的人,也会有一番大造化。
这便是大机缘,这样的机缘,想必有不少人,愿意舍弃一身资质来换。
吕清臣说道:“嗯,陈先生说的不错,书院为化腐朽为神奇之地,当有改善资质之法。”
这个少年郎的资质奇差无比,但是如果走那条禁忌的路子,倒是挺合适。
只是一旦入了魔宗,便是自绝于天地正道。
马士襄起身说道:“那就多谢两位先生的吉言了,如今天色已晚,贵人的车架是否要在渭城稍作休息?”
岷山的路难走,夜晚的岷山的路更是难走。
吕清臣看了看整装待发的宁缺,赞扬似的点头道:“马将军,贵人交代,要昼伏夜出,兵贵神速,半个时辰后出发,宁小哥如果有什么要带的可以一并带上。”
这样是为了防止,来自朝廷上衮衮诸公的刺杀,很多人不想看见这位殿下,重新出现在都城。
宁缺抱拳行礼,一丝不苟的说道:“多谢,宁缺告辞。”
看着离去的宁缺,陈玄自然知道宁缺要去带谁,一个黑瘦黑瘦的小丫头。
一个尚在沉睡,未曾觉醒的神,昊天!
夜色浓浓,渭城中早已点燃的火盆、火把混合着松脂燃烧着。
此刻宵禁,未曾不怎么宽阔的街道上,除了巡夜的军卒外,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陈玄抬头看着星斗运转,却无明月高悬的夜空,说道:“马将军,可否借一柄剑一用?”
剑,就是剑,对于千载真修而言,剑在于道,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
一口锋利的剑,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初闻剑道,学的便是庄子的庶人之剑,杀人之剑。
马士襄说道:“军中库存倒是有一些剑器,不过只能算是寻常铁剑。”
陈玄笑道:“无妨,寻常铁剑即可!”
剑本就寻常,不同寻常的是用剑之人。
第7章 入梦,见了一袭白衣!
夜色深沉渐消,岷山中不时有狼吼阵阵。
风声呼啸渐起,山中巨木枝叶呼啦作响。
借着漫天星光,一行人走在这峡长的岷山道内,除去打头的那几个军中骁勇,点着火把外。
后面跟随的众人,无不是接着远处依稀火光,配上这星光前行。
那些被李渔笼络的蛮子精锐,平日里也不缺少吃食,也并不存在所谓的夜盲。
陈玄腰间挎着一柄在渭城仓库中,不知道吃了多少年灰的寻常铁剑,剑鞘上簪刻的花纹早已磨损,但剑锋依旧。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辆破旧的马车,马车很是破旧,从行进中发出的吱呀声来看。
远远比不上李渔乘坐的那辆,从箭矢中逃得一命的马车。
陈玄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旁,看着蜿蜒极长不见尽头的小路,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大路虽然易中埋伏,但大路之上,马匹尚能全速奔跑。
可在这样的崎岖小路之中,哪怕是镶了马蹄铁的军中战马,也无法快速奔跑。
何况是没有镶嵌马蹄铁的寻常马匹,所以这是一手不折不扣的险棋。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吐白,一行人在一处密林前停下。
清澈的溪水,自山间蜿蜒直下,只是溪水太清,其中无鱼,但渔已至。
陈玄靠在一尺见方的青石上,呢喃自语道:“坚毅且愚蠢,好谋有断,见亲情而忘大义,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对于李渔这样的女子,陈玄提不起什么恶感,当然也提不起丝毫的喜爱。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荀曰性恶,唯易不易,唯道恒也!
求仁得仁,可执念深重,困于己心,又怎能得焉?
不久后,几处篝火燃起,简易的木架子上,几头蠢笨的兔子,为一行贡献了肉食。
陈玄昨日看到过,渭城送过来的补给物资,浑浊的甜酒,坚硬得能将人砸死的饼子。
昨日在渭城食了三两斤鲜嫩羊肉的陈玄,并不觉得腹中饥饿。
军卒们一边拿起石头,将坚硬的饼子敲碎,扔进随行携带的锅中经,不时的撕一些未曾烤熟的兔肉放进去。
对于在外的军卒而言,这已经算是一顿不错的朝食了。
锅中朝食冒着热气,侍女们皱着眉头,端着精致瓷盘,走到靠兔肉的架子前,用小刀将炙烤得香嫩的兔肉片成片,放入盘中后,再将磁盘放入漆盒中。
虽是同行,却不同食,随行众人,早已无感,亦或是他们觉得本该如此耶!
可唯有陈玄眉头微皱,原来这便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黔首家。
吕清臣看着往来巡逻警戒的军卒,走到了青石畔,看着懒散依在青石畔的陈玄,恭敬说道:“陈先生,若是有敌来犯,还望陈先生护殿下一护,殿下也算是苦命人了。”
幼年之时那位殿下的亲母,唐国先王后病逝,后又值钦天监
之事,自请命和亲于金帐。
如今更是归国途中屡遭刺杀,朝中大人们,做的着实是过分了些。
陈玄倚在青石畔,摩梭着剑鞘,说道:“那位殿下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匆忙过头了,不过吕先生放心,我既然承了那位殿下的恩惠,自当涌泉相报。”
在他看来李渔走此险路,本就是想着有人来行刺,公主遇刺意在王后矣。
但陈玄是个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人,这是陈玄二十余年来简单的行事观。
妥善行事,不外乎如是也。
吕清臣微微笑道:“多谢陈先生相助。”
随后吕清臣回转马车之内,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等待着刺客的到来。
从殿下要走小路的那一刻起,吕清臣就已经知道,镇国大将军的刺客,已经在路上了。
殿下是在赌自己不会死,只是可惜了这些军卒了,本来可以不用死。
青石畔!
陈玄取下腰间的朱红色葫芦,将昨日装在葫芦中的北疆美酒,饮了半葫芦。
酒的度数不低,可这五六两酒,也不该醉才是。
陈玄只觉得一股睡意涌上心头,霎那之间天地好似倒转,陈玄元神升腾而出,已然不知神游何处?
渺渺不可查,冥冥无所知。
队伍中的其他人,只当是这位陈先生在调息,在李渔的严令下,也并无人敢去打扰这位陈先生。
或许到了都城,这位陈先生便会成为公主府的供奉。
那朱红色的葫芦,依旧被陈玄握在手中,只是无人知晓,在朱红色的葫芦底。
两枚虫族鸟篆之上,似有浩浩渺渺的道韵流转,只是未曾近道,自然无人可见。
唯有宁缺那个黑瘦的小丫头,盯着陈玄腰间的那朱红色葫芦,眼神中尽是疑惑。
陈玄已然入梦,入梦心极静,方能神游太虚也!
青山有阶,陈玄缓步徐行而上,山道两侧风景,映入眼帘。
好一副大好山川之景,沿山道行了三五里后,山势逐渐平缓开来。
有亭台楼阁,青石小院,散落于山间各处,亦有一道瀑布,自山间倾斜而下。
于山腰处汇聚成湖,湖心湖水清澈见底,只是湖畔湖水,已然墨染一般。
陈玄不禁感慨道:“此山此景,真是梦中?”
他可以确认,此刻自己就在茫茫岷山之中,只是此处又是何地。
陈玄继续驻足观望,这时一道身影,从一青石小院中走出。
不见其面,只见其背影,一袭白衣,不输寒梅,青丝飘遥间,世间难以寻觅。
陈玄继续上前,打算一看究竟,可就在这时,似有狂风袭来,陈玄随风而行,去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