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吾为当世仙 第7节
而后他看向了吕清臣,笑着说道:“所以我是书院弃徒,我做的事情可跟书院没有关系。”
铁剑横空于青衣中年手中,犹如羚羊挂角一般犀利,触之者皆死。
吕清臣动念,短剑腾空而起,撞上了青衣中年的那一口铁剑。
金铁交击声阵阵,隐约之间,星星点点的火花四溅。
倒是让宁缺看的兴致颇起,原来这就是修行者间的战斗,换做是他无论是青衣中年男子手中的铁剑,还是吕清臣手中的短剑,他都挡不住。
所以他要入书院,他要修行,他要复仇。
战斗在继续,吕清臣气喘吁吁嘘嘘,两次的调息让吕清臣,消耗了不少念力。
念师的确很强,但是一旦被剑师近身,那么再强大的念师,也无法用孱弱的躯体,与剑师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搏杀。
或许有些天才可以做到,念师与剑师贴身肉搏,可吕清臣不是昊天眷顾之人,所以吕清臣自认为做不到哪一点。
侍卫逐渐死去,军卒所剩无几,仅剩下的精锐蛮子,手中依旧再弯弓搭箭。
但是稀松的箭矢对于一位大剑师的威胁,几乎相当于没有威胁。
吕清臣双手
结印,调动起了体内最后的念力,刹那间吕清臣的念力,涌入了青衣中年男子的五脏六腑。
青衣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神情凝重的看向了吕清臣,说道:“没想到昊天道南门供奉吕清臣居然弃剑修念,还进入了洞玄境界。”
“只是可惜方才伱的那次调息被打断了,我虽然五脏六腑有了伤,但清臣先生恐怕现在,也没有了再战之力。”
吕清臣五官之内,渗出了鲜血,流淌至下颌后低落。
青衣中年男子脸上出现了轻松的神情,周遭的天地元气,疯狂汇聚而来,涌入了其体内。
“夜幕遮空,国将不宁,亲王抑或是夏侯,我都不在乎,今日只为杀公主殿下而来。”
哪怕是在杀人之前,这位被书院开出的学生,依旧显得很有风度。
拉着孩子的李渔,伸出了不沾阳春水的右手,拽住了陈玄那满是尘土的明制道袍衣角。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书院中人,以魔宗手段杀人,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诛?”
念力枯竭瘫坐在地上的吕清臣,见到此情此景亦是惊惧万分。
或许一位大剑师,奈何不了陈玄,但是一位入了魔的大剑师,这位陈先生,又该如何应对呢?
宁缺拉起黑瘦的桑桑就要离去,胜负已分他们这样的小卒子,难道还要留在此地赔死不成
马车就在陈玄身后不远处,宁缺想了几刹那后,手持军中硬弓,朝着自己那辆破旧的马车走去。
他们所有的家底,都在那辆破旧的马车之中,况且像是大剑师那般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会注意一个小卒子的举动吗?
青衣中年男子没有回答吕清臣的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陈玄,问道:“先生以为,入了魔,就是自决于正道吗?”
入魔,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强行吸纳天地元气于体内。
将属于昊天的恩赐占为己有,这便是入魔,自古以来入魔之人,皆是不得好死。
是为天诛!
陈玄感受着衣角的拉力,平静的说道:“何为魔,你虽是求道,算是道友,却执于魔形,不得魔意,你的路走偏了,可你选择以一人之死,而行此事,也算是执着于心。”
“可公主殿下答应了我,让我入书院,恰好我这个人,两袖清风如许。”
“自然是不能让道友,斩杀了公主殿下。”
那时,李渔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那边,吕清臣也松了口气,公主殿下终于可以回家了。
青衣中年男子持剑道:“先生之言不无道理,那就一战!”
以一人之死,换唐国安宁,便是他所愿也。
陈玄看着已经吸纳许多天地元气于体内,犹如火山喷发前的青衣中年男子,说道:“道无大小之分,也无先后之分,道即是道,大道之路漫漫,皆是骸骨丛生。”
“今日就由我,送道友归去吧!”
下一刻!
陈玄元神清明而动,磅礴的天地元气,亦是自四面八方涌来。
狂风舞动了密林巨木,方圆半里,天象异变,似天穹低垂而至。
宁缺停在了马车旁,接着马车的掩护,弯弓搭箭对准了那青衣中年男子。
或许这一次,可以捞到些许的功劳,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陈先生,不见得会败。
第10章 一鲸落而万物生!
北山道口,狂风骤起。
陈玄手中那口寻常铁剑,化作了一道匹炼,于狂风肆虐中穿梭。
风声呼啸,落叶尘土舞了个尽兴,青衣中年男子依旧持剑向前而行,他要杀的人就在那里。
只是风沙弥漫中,青衣中年男子眼中,不见陈玄亦不见铁剑所化的匹炼。
陈玄衣袖飘摇,好似那来红尘历劫的谪仙人,他看着落叶狂风沙中的青衣中年男子,平静的说道:“道友,时辰到了,你也该上路了。”
而后天地元气暴涨,可漫天狂风,却在陈玄的这一声话语中戛然而止。
狂风初歇时,落叶复归刻,一道铁剑入肉声传来,青衣中年男子停下了脚步。
在青衣中年男子的胸口,有两道贯穿了脏腑的空洞,脏腑已坏。
一道空洞是陈玄手中那柄寻常铁剑造成的伤口,而另一道空洞则是三支箭矢造成。
三支箭矢在短时间内,以刁钻的轨迹,钻入了青衣中年身上同一个位置。
亦无灵丹妙药,这青衣中年男子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陈玄看着踉跄拄剑而立的青衣中年男子,眼神中无喜无悲,有的只是平静,他说道:“五脏六腑俱碎,心脉已无,全靠这天地元气支撑。”
“道友可有何遗言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青衣中年男子嘴中的鲜血止不住的淌出,他看向了躲在陈玄身后的李渔,惨淡一笑,说道:“夜幕遮空,国将不宁!”
“公主殿下,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青衣中年男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地不起,其所强行吸纳的天地元气。
也是在须臾间,返还到了天地之内,而这青衣中年男子的尸首,也因为最后的入魔,化作了飞灰而去。
这便是世人眼中,强行吸纳天地元气,皆不得好死的原因所在。
只可趋势,以为用。
而不可,强行吸纳,化为己用。
李渔松开了孩童,恭敬施礼道:“恩大莫过于救命,陈先生救命之恩,李渔没齿难忘。”
原本李渔原本就认为陈玄不与凡俗混同,如今一试一果真如此。
陈玄看着正在收拢己方军卒尸首的侍卫,说道:“殿下真正应该感激的是那些战死之人,以己身微末之躯换殿下平安,应当被感激。”
“殿下切莫忘了,书院弃徒的临终赠言,当好自为知才是。”
此青衣中年男子,执着于心,因其执念而死,最后亦能说出一句好自为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古人诚而不欺我也。
但是这位殿下能否好自为之,亦是个未知数,世间万物唯心难料也。
李渔看着那些被聚拢起来的军卒尸首,在熊熊烈火之中燃烧,不无感慨的说道:“他们为护卫本宫而死,待回到长安后,李渔必当奏请父王,加倍抚恤!”
唐军律例有言,战死者皆抚恤,抚纹银三十两,赐
田二十亩,可传三代。
这位公主殿下的双倍抚恤,自然是颇为丰厚,在唐国三五两纹银,可活五口之家一年。
坐在破旧马车上的宁缺,看向这位公主殿下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这么多人白死了,难道就是为了,你那几十两银子,还有几十亩地?
陈玄看着三两堆燃烧尸首的火堆,说道:“希望殿下,能够信守承诺。”
原来并非是肉食者鄙,而是肉食者眼中,未曾有过黔首。
千年唐国,浩浩汤汤,阻西陵不得入,拒蛮子于草原之边际。
可千年唐国,公侯几许,将相几多?
李渔双眸中出现了一些异样,她说道:“吾身为唐国公主,自当信守承诺。”
唐人重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所以李渔对于陈玄眼神中的不信任,颇有些不满。
调息了许久,方才缓过来的吕清臣,满是感激的说道:“方才多谢陈先生出手相助,否则殿下必将有失,此书院弃徒入魔,已然是自绝于天地。”
“强行吸纳天地元气于体内,这便是魔宗手段,虽进境极快,可却是与正道相背。”
说话间吕清臣看向了那个坐在破旧马车上,敢于在方才的狂风肆虐中,敢于弯弓搭箭的少年军卒。
似乎是在警告,抑或是在劝告。
天穹之下,阴云依旧,方才惊起的飞鸟,渐次返回了密林中。
陈玄看着侃侃而谈的吕清臣,说道:“吕先生,可那书院弃徒,入魔之后终究还是死了,入魔不为正道,可终于一天,入魔之人也会像方才的书院弃徒那般死去。”
“所有他们吸纳的天地元气,也将原原本本的返还于天地之间。”
“人身在天地之间,即便是纳天地元气于体内,也终究会有一鲸落,而万物生的时候。”
魔于心生,心中有魔,方才为魔,而不已修行论。
魔亦有邪魔,以其行事而论之,而非以其修行而论。
所以孰为魔,孰为正道,不过是人为谋己身之利,而假托于魔,告之天下罢了。
吕清臣听后,神情凝重的说道:“陈先生,此言颇有些,背离正道。”
他是唐人对于这般言论,不会太过介意,若是放在其他国都,这般言论已然是获罪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