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吾为当世仙 第77节
陈玄身背八面汉剑,走在了末尾,欣赏着甬道上,用粗狂的线条,绘制出的某些画面,大洪水、风雪、地动山摇。
这是来自昊天的神罚,来自魔宗祖师的口耳相传,那位叛逃了神殿的光明大神官。
那也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叛逃神殿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有一个藏书阁的书友。
在光明大神官叛逃之后,来自陈国的某个道官,生怕自己被波及到,于是走下了桃山,去往了人世间。
魔宗祖师的书友,正是如今唐国书院的院长‘夫子!’
甬道很长,走在最前面的叶红鱼,显得格外的谨慎,她不相信宁缺,这个无赖之人。
若是宁缺再施以符箭,怕只有陈玄,能够救她们了,这也是为何,她要坚持让莫山山,走在中间的缘故。
是为了在某个时候救命,救自己的命啊!
走了约莫一刻钟后,他们走出了甬道,来到了峻峰的之内,整座峻峰青山,都被魔宗的人,给统统挖空了。
若非是怕青山倒塌,恐怕那无数根,留下来的石柱,也会被一一敲碎,再走过常常甬道,给运到外面!
依稀的星光,透过青山顶部的缝隙,落入了巨大的山腹内。
山腹的周遭,那刀刻斧凿的痕迹,仍旧是清晰可见,粗狂的线条,装饰这山腹。
此处的白骨越发的多起来,重重叠叠无有分离,这究竟是人世间,还是在冥界内?
陈玄越过了叶红鱼,走到了前面,避开了那皑皑白骨,朝着山腹突出的石坪上行去。
魔宗正殿内,白骨皑皑,绵延不绝,可唯独这石坪上,白骨堆积得仿若山岳一般。
白骨如山岳,山岳之下有人,囚魔,囚佛?
“大僧,大魔,见了菩提?”
陈玄挥动了衣袖,青色的衣袖,为了尘封在大明湖底的魔宗山门,带来了一阵清风。
清风拂过白骨山岳,那白骨簌簌落下,惊得宁缺,一步做两步,跳下了石坪。
宁缺看着这仍旧簌簌落了不停的白骨,不由得说道:“魔宗山门都封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有活人呢?”
山腹中的无字碑上有字,‘柯浩然尽灭魔宗于此!’
小师叔他既然尽灭魔宗于此,那么魔宗山门内,又怎么可能,还会有活人呢?
石坪下!
莫山山神色有些慌乱,她问道:“陈先生,莫非魔宗山门内,真有活人?”
她想到了在大明湖畔,陈玄所说的那句,魔宗山门内或有活人。
叶红鱼淡淡道:“就算是某个魔宗余孽,侥幸存活,到了此时,又能掀起,多少风浪呢?”
她是裁决司的大司座,若真有魔宗余孽于此,那么正该她行以裁决才是。
陈玄平静的回答道:“魔宗祖师坟头的无字碑上,刻了‘柯浩然尽灭魔宗于此。’”
“是灭魔宗于此,而非诛杀魔宗山门内所有人。”
“魔非魔,道非道,佛非佛!”
“白骨之下,本就有活人,只是不知那位,愿不愿意出来一见。”
跳下了石坪的宁缺,果断的躲到了,陈玄身后不远处,生怕那座白骨山岳下,蹦出来一个魔宗余孽,道痴不敢杀他,魔宗可不会有什么顾忌啊!
白骨山岳顷刻间散落一地,在那皑皑白骨下,一道佝偻的身影,逐渐呈现。
“没想到怎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能重开山门。”
“让我这个罪人,重见天日。”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这山腹内。
而叶红鱼、莫山山则是听得有些迷茫,魔宗山门内有罪人,因何获罪呢?
第113章 大僧?大魔?
山腹内,石坪上!
有一佝偻身影,盘坐于其内,一道粗壮的铁链,穿透了他的腹部,又有数道铁链,囚困四肢,白骨皑皑中,那佝偻身影,双手合什。
目光平静慈祥,全然不复罪人之像?
破旧的僧衣,已经看不出来形制,但看的出来,当年这件僧衣的华美。
宁缺如临大敌,直接取出了元十三箭,弯弓搭箭对准了那老僧,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囚在此地,你犯了什么罪?”
在长安城大理寺的天牢内,待了一段时间的宁去,很是熟捻的问出了这些问题。
大理寺里面的官吏们,最喜欢讲这种,似是而非的官腔了。
叶红鱼道剑出鞘,朝着后面又退了几步,既要防范那老僧,又要防范宁缺,是否会爆起发难?
莫山山那一双芊芊素手开始结印,不平意悄然汇聚,地面上的白骨簌簌而动。
唯有陈玄目不改色,目光平静的看着,那石坪上的老僧。
石坪上,那老僧干瘦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只是那笑意多少有些吓人了,“‘块垒阵’,不平意,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悟性非凡。”
“居然依靠着山门外的那座残破块垒,竟能明悟块垒之真意,当真是人世间少见。”
老僧那好似灌满了沙砾的喉咙中发出声音中,出现了一些赞许之意,那把世所罕见的弓箭,并不能说明什么,那红衣少女目光中的诛魔之意,倒是符合神殿做派。
只是老僧看不透,那背着一柄剑,目光依旧平静的道人。
对于他这般人而言,看不透就是看不透,既然是看不透,那么他自然会死。
死在那道人的剑下,如此平静的目光,道人身后的剑,又该是怎样的一柄剑呢?
“阿弥陀佛!”
“施主,老僧在赎罪,赎杀人之罪。”
“我为佛子,本该证就菩提,却怎料想,这满地的白骨,皆是因小僧而起。”
“小僧自缚于此间,与这一地白骨为伴,只为救赎而已,小僧命不久矣,可没成想佛祖垂怜,小僧居然有重见天光之日。”
老僧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只是这笑意,在手持弓箭的宁缺看来,多少有几分的恐怖。
莫山山听着那老僧的赞许,神情中的警惕,却依旧未曾消散,魔宗山门内,老僧自缚为赎罪,这样的情景,不曾出现在,老师给她叙说的魔宗故事中。
那这位自缚于此赎罪的老僧,又该是何许人也呢?
宁缺神情冷漠的看着那老僧,问道:“伱认得我家小师叔?”
老僧茫然了许久后,方才说道:“你家小师叔?”
“原是小僧看错了,柯浩然是你小师叔,那么你应是夫子的弟子,不过你的修为弱了些。”
“书院二层楼,桃山上的神殿,还有小王的门人,只是我看不透先生你呀!”
世人皆知,人世间有
两位名满天下的神符师,一位是唐国的颜瑟大师,另一位则是大河国的王书圣。
而在老僧口中,名满天下神符师王书圣,居然成了小王。
陈玄走至几人身前,微施了一礼,道:“此为敬求道之大僧,而非是敬今日囚于此间之魔,大僧今时今日,渐入魔道佳境,一颗魔心浑然无缺。”
“那些蛊惑之语,自然无需再言了,大僧你以为如何呢?”
石坪上。
那老僧起身还礼道:“原来是位道门,颇有古道门真修之风,若是躲在山中苦修,他日或可达清净境界,超脱于此间。”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何必来此人世间,受此沉沦,来了这人世间,如何能离?如何能离?”
“便是道门真修,也是惘然,这满地的白骨,是我的宿命,也将是你的宿命。”
老僧的神情生出了许多激动,他在这道人身上,看到了道,看到了那困扰了他许久的道,道、佛、魔兼修之下,人世间少有人能超出他左右之间。
这位道门真修,终将走上,那样的道路,谁又能逃脱得了呢?
陈玄看着神情机动不止的老僧,言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已属中乘。”
“大僧,你我皆知,我在此那饕餮,便不敢出来,时间尚早,大僧不如讲述一下,你为何在此的故事。”
“我比较喜欢听故事,诚如大僧喜欢,编造故事一样!”
陈玄身后,拿柄八面汉剑,纷飞而出,悬在了魔宗山门正殿的石坪上。
倒垂而立,剑锋直指,那老僧的天灵之处!
老僧费力的抬头,看了眼那柄剑,赞叹道:“好剑!好锋利的剑!”
“那书院弟子,可以把你的弓箭放下了,这么举着不嫌累吗?”
“你的箭杀得了知命,可不见得杀得了我,这柄剑却不同,一剑之下,万世皆休。”
宁缺听后,仍旧未放下手中的元十三箭,他不相信那柄剑,也不相信那个人,他向来只相信他自己。
老僧见宁缺持弓依旧,亦不再多想,静静的讲述道:“那应该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先生确定要听小僧讲述吗?”
陈玄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八面汉剑,离那老僧的天灵处更近了。
老僧没有几根头发的头皮,感受着剑锋直指,平静的说道:“那年初夏,宋国世家中,有一家产下一子,满池塘的睡莲,一夜只见开放。”
“那世家的家主,给这名孩童取名为莲生。”
“西方有莲翩然坠落世间,自生三十二瓣,瓣瓣皆是不同,各为一方世界。”
“我在此石坪赎罪,因为这万般的罪孽,本就是因我而生!”
“魔宗因我而灭,佛宗的山门护法、神殿的裁决大神官,我差一点还成为了魔宗仅次于宗主之下的大祭者。”
“我的身份太多了,以至于我都忘记了,我到底是谁。”
“神仙老鬼癞皮狗,我为人世间,除掉了魔宗,柯疯子以我最得意的樊笼,困住了我,他没有杀我,或者是不屑于杀我。”
“你们应当感谢这道人,如果不是这道人的那一柄剑,无论是夫子的弟子,还是神殿的神官,还是小王的门人,都拦不住我。”
“神殿污秽不堪,小姑娘何必深入其中呢?”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故事,只是在场之人皆在听着这老僧,叙说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