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光咸鱼的美漫日常 第172节

　　雪花在窗外飘落。

　　就像卡玛泰姬的冬天一样寒冷。

　　壁炉中的柴禾被火舌吞噬，发出噼啪响声，偶尔还有火花迸溅而出。这是1991年12月25日19时40分，视野之中那台黑白屏幕的电视机，正有一个男人在讲话。屋里的气氛十分沉重，一对中年男女紧紧搂抱起来，在两人身边，记忆的主人浑身冰凉，不得不靠近炉火，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到温暖。

　　来自西伯利亚雪原的寒风在屋外继续肆虐。

　　哪怕对于这片土地上的很多人来说，今夜毕生难忘，可它完全不在乎，自己每年都会到来，或多或少，但从不缺席。像是命中注定的轮回，无情碾过了这个分崩离析的国家。

　　深夜的村庄仍旧灯火通明。

　　光亮掩藏在残破的窗后，摇摇曳曳，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手风琴在旧屋中响起，有酒瓶敲打在桌面上的动静，但却再也无人出现。

　　看样子我是吸收了一个俄国人。

　　沃森很清楚自己正处在某个记忆片段中，兰尼斯特国际雇佣了很多前苏联士兵，弄得他现在俄语水平都已经提高了很多。脑海中的画面在不断更替，一会是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一会是阿尔巴尼亚的山脉，死亡射手的脸，以及有一个叫做莱文的男人，最后甚至还出现了别的东西......但他一点都不想看这个，因为这段记忆的主人癖好有点奇特。

　　怎么会有人对这种东西产生兴趣啊？我不想看这个！

　　换碟！换碟啊啊啊！！

　　一股湿热的触感渐渐从脸部传来，沃森终于得以挣脱，艰难地张开眼睛，发现面前垂着一条又黄又长的大舌头。目光从这个粘稠的恶心玩意向上爬，最后定格在一张满是长绒毛的动物脸上。

　　雪人？

　　“哞~~~”

　　淦！是牦（máo）牛！

　　视野之中还有好几个大家伙，在苍蓝晴空下悠悠地啃着草皮。

　　试图抬起一只手，他这才发现身体已经被雪花覆盖了，只剩下大半个脑袋露在外面。他轻轻推开牦牛的大脑袋，从雪堆之中站起。也不知道光头女人把自己丢到了什么地方，现在这个山坡寒风凛冽，雪花刮得就像刀子一样。这个场景让人想到漫威电影《奇异博士》中，主角史蒂芬·斯特兰奇被古一法师丢进雪山、强开传送门以免冻死的情景。

　　可是讲道理，也就是我不怕冷，换成史蒂芬早就冻死了嘛！

　　一边腹诽光头女人，沃森一边朝着山顶走去。那个方向有股烟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山口之类的东西。可喜马拉雅山脉哪来的活火山口啊？至尊法师丢自己过来应该是有原因的，虽然肯定不是看牛牛。他回过头，瞧见身后几头牦牛正一脸好奇地跟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别跟了牛师傅！”

　　“哞？”

　　几头牛牛还真就没跟过来。

　　沃森没再管它们，继续朝着烟雾发源地前进。路上的坡度越来越陡，沃森干脆把大部分盔甲残片剥掉，炮弹的威力实在太大，自己身上几乎只剩下靴子还能穿了。好在目的地已经不远，攀上一块巨石，眼前的景象让人心生惬意。

　　这是一个冒着蒸汽的水池。

　　对不起姚女士，我错怪你了。

　　心里念两遍古一法师的本名，沃森装模作样鞠了个躬，然后就撕开盔甲跳进池子里。炽热的温度瞬时包裹住皮肤，整个人沉入池底，涌水声如擂鼓般在耳中回荡。泥土轻轻亲吻着后背，像是大自然的怀抱，那种柔和令人心安。粼粼波光在水面上晃荡，将天空撕成无数个小块，偶尔有雪花飘落，然后便立刻融进水中，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得清楚。

　　这已然是另外一个世界。

　　沃森伸出双手，轻轻揉搓皮肤上的脏灰和血污，看着它们在水中逸散。就和自己一开始料想的那样，这一觉睡过去十几个小时，那种坐立难安的异样感已经平息了很多。但心底里仍然有一股烦躁，仿佛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想要冲破水面，对着天空嘶嚎。

　　不知过去了多久，水面边缘长出几个牛头。

　　“你们怎么过来的？”

　　一阵咕咚咕咚，披头散发的水鬼从池子里浮上来，伸着几根指头去戳牛鼻子：“快点走开！想喝我的洗澡水吗？”

　　“哞？”

　　牦牛的小眼睛眨了眨，长耳朵扑扇几下，但终究还是没有抵得过口渴，低下头又往池水中舔了一口。沃森小姐双手着叉腰，满脸无奈。过了半分钟，见到这头长毛怪喝完水，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恶趣味，伸手去撩牦牛腹下的长毛：“好嘛，长得这么粗壮，让我看看啊......你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卧槽！！！”

　　闪电般缩回手，沃森小姐身体后仰，瞪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察觉到她这个动作，几头牦牛一边反刍（chú）一边抬头，动作出奇的一致，似乎搞不懂这个生物反应为何。现场陷入一阵短暂沉默，沃森小姐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朝它们竖起一根大拇指，想了想，接着竖起第二根。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对不对？”

　　或许是过去大半个月都没怎么说话，此时她就像犯了精神病，开始不断变换手势，仿佛之前那个苦哈哈的丧钟先生已经原地去世了一样：“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吧？《动物世界》总是喜欢讲这句话，然后让我们一起看看喜闻乐见的宝贵镜头！”

　　牛牛们歪着脑袋，毫无动静。

　　沃森小姐沉默下来。

　　一丝丝怒火在胸口燃烧，她看着眼前这几个无知的生物，看着它们眼中懵懂的目光，看着那个憨厚的、疲惫的、犹如老年痴呆一样的脸，顿时觉得无比悲愤！那种想要挣脱一切的使命感，霎时间在心中回荡，沃森小姐站了起来，长吸一口气，发出了震天溃地的呐喊！

　　“嗝————————！！！！！”

　　池水边的几头牦牛立刻抬起头，眼里浮现出人性化的震撼！

　　“嗝——————！”沃森小姐两腿岔开，用力挥舞着手臂，宛如立身于万众瞩目的演讲台，激愤的泪水从嘴角滑落，她几乎要瞪裂了眼角：“哇！嗝！！！！！”

　　牛牛们小跑着凑近两步，想要倾听这位伟大圣贤的雄音教诲。

　　“噢~哞————！”

　　沃森小姐喊完最后一句，朝着牛牛们深深鞠躬。她随即抬头看天，就像是要指引圣光降临，伸出一根坚定不移的食指：“百事可乐，广告费回头给我结一下，听到没？！”

　　这显然不会有人回应。

　　颤抖的手缓缓缩回去，沃森小姐弯下腰，紧接着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对着牛打嗝真的有用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

　　她一边笑，一边用力拍打着水面，直到某个光头女人从背后幽幽地传出来一句：“你下次演讲的时候，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笑声戛然而止。

184 宿敌登场

　　那一丝丝的尴尬，还未冒头就被掐灭。沃森小姐镇定自若地下蹲，舀起池水淋在肩膀上，腰臀轻轻扭动，头发一甩，神经病水鬼秒变湖中仙女。

　　“噢，伟大的卡玛泰姬至尊法师，你为什么总喜欢在我洗澡的时候开传送门？难道你有这种特殊癖好吗？”她顺手擦掉嘴角的泪珠，侧过半张脸，眼里的波光如同水面那般荡漾。茫茫烟气飘四处弥漫着，让整个身体忽隐忽现，恰好映透出一种朦胧的诱惑。

　　就是那几头牛牛比较破坏气氛。

　　它们的注意力完全被传送门吸引了，表情又呆又傻。

　　“那我过几天再来？”

　　“哎别别别！”

　　沃森小姐立刻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跳起来，抓过石头上摆着的一个密封小包裹，大步跨进古一法师身后的传送门，一副昂首挺胸的姿态：“大家都是女人，想看你就看嘛！”

　　“你之前还是个快要疯掉的男人。”

　　古一法师面无表情：“就像犯了药瘾一样浑身难受，求着我把你打晕。”

　　“那是沃森先生的烦恼，和我有什么关系？得了战场PTsD的人又不是我......好吧，未必是战场创伤后应激障碍。不过我可正常了，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你什么时候看到我难受过？”

　　卡玛泰姬的冷空气一涌上来，沃森小姐看着皮肤表面开始凝结的水珠，不得不赶紧拿毛巾擦拭。只可惜为时已晚，沾水最多的头发已经如同发蜡塑形那般。沃森小姐干脆放弃抵抗，粗暴地将发丝扒拉到脑后，接着从抽屉里取出内衣、迷彩服和战斗靴子，最后往脑袋上盖一顶贝雷帽：“之前没什么机会，其实我早就想试试贝雷帽了，你看看，怎么样？”

　　真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兵。

　　这么形容有些狭隘，从肉感十足的长腿和臀部往上，那个因为体积太大而半敞开的胸口，让整个人增添了无法忽视的诱惑力；而偏偏她此时微闭着眼，半抹嘴角轻勾，双手叉腰，散发出经过战场磨炼的锋锐气质。两种矛盾的感觉混合在一起，竟然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虽然至尊法师已经很习惯沃森小姐这副做派了，可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看着对方的风格一变再变，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过去几百年的岁月还是有阅历尚浅之处。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其实也有问题？”

　　“我？我能有什么问题？”

　　沃森小姐打开密封小包裹，掏出两部电话，熟练地将sIm卡从后盖装进去：“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上钱还不够，我要买个大大大牧场，养一群小可爱，然后悠哉地过退休生活，吃穿不愁混喝等死就是我这辈子的梦想。对了，我还要找个三米高的女人，身材爆炸那种，天天趴在她怀里睡觉......”

　　顿了顿，沃森小姐转转眼珠子，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包拆成零件的m9手枪：“好吧，后边那句话你当我没说。”

　　“人格分裂症。”

　　古一法师只是五个字，就让沃森小姐停下了动作。

　　纤细的手指在枪身上摩挲：“你从哪里听到这个词的？”

　　“我又不是原始人。”

　　咔哒！

　　带着复进簧的套筒被装到枪座上，沃森小姐头都没转，默不作声地组装手枪，直到拿起弹匣的时候才张口：“......或许我真的有吧，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可不觉得它是什么问题。好啦，我要去找王师傅看看那个小宠物，再见！”

　　她把武器收进枪套，对古一法师行了个脱帽礼：“谢谢你的温泉！”

　　光头女人默默看着沃森小姐走出房间，消失在走廊拐角。

　　......

　　一路走到大门口，沃森小姐远远看见王法师正领着两个人走来。

　　她缩回墙边观看一阵，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面巾。沃森小姐认得王身后那两个身影，左边的黑人男子是卡尔·阿玛迪斯·莫度，引领“奇异博士”史蒂芬·斯特兰奇入门的导师；而另一个满脸阴鸷的家伙就更让人印象深刻了：

　　卡西利亚斯。

　　在漫威电影《奇异博士》中杀死了古一的反派。

　　事实上，这是沃森小姐头一回亲眼在卡玛泰姬见到叛逆法师组合。对于法师们来说，人手不足一直是个大问题，所以卡玛泰姬从来不分什么“招生季”，有人来投那肯定就收。但出于隐匿于现世的考虑，他们又不能像普通学校一样打广告，所以只好派出一些法师，常年游走人间，寻找一些机缘巧合之下愿意相信并接触魔法的新学徒。

　　除开各种各样的小孩子不算，法师们同样很青睐那些遭了车祸的，生了大病的，以及各种走投无路的......反正最好就是对现实世界失去希望的类型，接触到魔法以后更容易变得虔诚。

　　这种做法已经延续了成百上千年。

　　甚至很多出门“招生”的法师，自己本身也是这么进来的。所以想想都知道，这些“新学徒”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卡尔·莫度非常死板，属于极端保守与教条化的类型，当他发现至尊法师正从黑暗维度偷取力量以维持生命的时候，心里就对卡玛泰姬的存在产生了质疑。而电影大结局中，奇异博士利用阿戈摩托之眼大范围倒流时间、意图拯救世界的做法，更是让这位黑老哥大受刺激、愤而出走，此后甚至开始猎杀以往的同行，以达成自己所认为的“维持魔法与现实的平衡”。

　　说白了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讲一句“理想主义”都是在夸他。

　　但凡进社会摸爬滚打几年时间，谁还会相信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尤其是叛出卡玛泰姬以后，莫度的思维越来越偏执，几乎无法有效沟通。

　　比起这个黑叔叔，痛失妻儿的卡西利亚斯就好理解一些。

　　人家进入卡玛泰姬求学的最大动机就是复活亲人，最后发现难以做到，只是被古一“哄骗”，为卡玛泰姬勤勤恳恳办事十几年。在发现至尊法师“续命”的奥秘以后，更是自觉受骗，直接转投黑暗维度主宰多玛姆的怀抱，哪怕献祭整个地球也在所不惜，只想要和自己死去的妻儿团聚。

　　虽然......这家伙貌似问题更大就是了。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一枪把他毙了更好？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萦绕几秒，立刻就被沃森小姐丢掉。

　　问？问就是古一法师不同意。之前沃森小姐也不是没有和对方争论过，但在涉及到自己命运的那部分，姚女士却更愿意顺其自然。沃森小姐还记得当时光头女人说了一句话：如果真要变，那也是命中注定罢了。

　　说得一套一套，其实电影剧情里那种安排，你身死以后灵魂跟着永恒大佬遨游宇宙，根本就是个快乐结局嘛！沃森小姐看得明白，姚女士怕不是还在指望未来的奇异博士给自己接担子，所以根本不想打乱时间线，要把卡西利亚斯留给对方处理。

　　等待大约半小时，莫度终于带着卡西利亚斯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