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 第3724节
不多时,就有人对他的观点做出反驳。
“我是世家子弟,已经知道方圣与孔家家主的部分谈话。方圣有一个观点特别让我震撼,那就是,我们看待问题的尺度一定要扩大,不断扩大,扩大到我们所能理解的极限。当我们从贯穿人族的整条历史时间线去衡量,就会发现,当年刀耕火种的先祖未必接受我们穿起华服,商周的先祖也未必愿意废除奴隶,在孔圣之前的先祖也认为只有少数人才配得上教育。而就在几天前,不,甚至可以说现在以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依旧有人认为女子不应该参与科举,但是,我最后要引用方圣的不足来结束我的回复。”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接着,又有人反击第一篇长篇。
“如果我是女子,我的父亲死于对抗妖蛮,而我为了不卖身于花楼,所以辛苦务工务农,没有时间读书,是,我的的确确会抱怨。但是,我会抱怨什么?我会抱怨那些花楼女子吗?不会!为什么?很简单,她们的心里比我苦!你们明白吗?我做工务农的时候是苦,但我苦的是身体,而我的精神,我的心,最多是疲惫而已,我自力更生,我是一个健全的人,我可能偶尔会觉得苦,但更多的时候,我看到那些花楼女子,我内心是充满骄傲的。我没有鄙视她们,但我确确实实比她们高尚一点!”
“如果我抱怨,我会抱怨什么?我最先抱怨妖蛮,因为它们杀了我父亲!之后会抱怨什么?抱怨官员,因为那些官员没有帮助我这样的烈士家属,是那些该死的狗官导致我没有时间读书!最后抱怨什么?最后抱怨的是站在人族最顶端的那些人,是,我理解他们,他们不是全知全能,但是,他们的的确确没有做到更好!”
“所以,女子们会嫉妒陆媚儿,甚至会有些怨恨,但是,最后终归会觉得她应该成为童生!”
对于第二篇的长篇,却很少有人进行反对。
因为,苏灵的回复角度非常非常巧妙,在讲述感情的同时也加入了事理,不去批判,不去指责,也没有控诉,最终的观点是陆媚儿只是证明自己没有错,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角度,以致于很多人觉得如果穷追猛打,自己良心上过不去,便干脆不反击这条长篇回复。
反方虽然不反对苏灵的回复,但依旧从各种角度辩论,反对陆媚儿当童生。
整整过去一天之后,这场辩论的热度都没有消散。
许多人开始在论榜新开章,整理双方的观点,然后罗列出优秀的辩论回复,一一点评。
既然是点评双方观点,就必然要保持立和客观,于是,论榜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明明所有人都被强行分了阵营,可那些受欢迎的章之,几乎看不到争论或相互攻击,全都在称赞那些辩论回复,偶尔会指出一些瑕疵,被指出瑕疵的原作者不仅不生气,反而表示感谢。
风暴之,扁舟不沉。
这就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能平和地看待辩论,开始平和地看待陆媚儿成为童生,甚至平和地看待男女同考。
这种影响非常之巨大,因为论榜上所有章都在传达一个信息:我们只讨论陆媚儿应该不应该成为童生,至于男女同考已经没必要考虑,反正已经成为事实,懒得反对了。
杂家和庆国读书人很快发觉事态不对,意识到这是方运转嫁焦点的段,心佩服的同时,开始行动。
于是,一部分人继续恶毒攻击陆媚儿,但是,另一部分人却开始玩起捧杀!
“陆媚儿就是完美无瑕的圣女,我认为,圣院应该将其纳入圣院,封她为圣女,位同虚圣!”
“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卑劣,论才论德,绝大多数都不如陆媚儿,所以请你们闭嘴,陆媚儿将来必然能成大儒,甚至半圣!”
“陆媚儿的一切都是被逼的,她是无辜的,她绝对没有任何错误,错的我们男人!我们必须要为陆媚儿洗刷一切污名,让她成为我们读书人的精神领袖!”
对陆媚儿的捧杀,自然引起更强烈的攻讦,论榜原来的大好局面开始出现动摇。
直到陆媚儿本人的回复出现在辩论章之。
“造化弄人,既然我被分配到反对的一方,那我就说说,我为什么不应该支持我自己成为童生!”
“我沾满污秽,我历经黑暗,我受尽羞辱,这真的不算什么,我已经坦然承受。我也天真地认为,我科举高之后即便遇到攻击,我也依旧能承受。但我错了,我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我无法承受天下人的指责。”
“我可以自信地说,我陆媚儿绝对是人族最坚强的女子之一,但即便是我,都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我自然认为陆媚儿不该成为童生,也不应该希望其他花楼女子参与科举。”
“这些天,我终于知道,这不是一个相信有教无类的世界,这不是孔圣光辉照耀的世界,这也不是洗心革面之人可以重新再来的世界!这个世界,容不得别人身上的污秽,容不得别人背后的阴影,也容不得任何站在黑暗仰望光明之人!”
“陆媚儿,配不上这个世界。”
“所以,我陆媚儿不应该成为童生!”
“但我未曾后悔。”
陆媚儿的辩论回复,让辩论会再度出现短暂的平静。
许多人看得出来,陆媚儿在回复的时候充满愤怒和无助。
她的辩论角度没问题,她已经承受不住压力,所以为了避免死亡,干脆不当童生,避开漫天的流言蜚语甚至攻击。
可是,任何有理智的读书人,都能明白陆媚儿真正的意思。
如果花楼女子不能当童生,不是因为罪恶,不是因为错误,不是因为学识浅薄,只是因为众人的指责,这样的世界,不是读书人的世界!
第3046章 半圣亲传!
陆媚儿的出现,改变了辩题的方向。
之后许多人开始讨论,一个人犯了错误,应不应该成为童生?
正方认为,如果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比如逆种,比如叛国,比如滥杀无辜,做了突破人性底线的事,的确不应该成为童生,但陆媚儿并没有做出突破人性底线的事,之后还一直在做善事,这种人,应该成为童生。
反方认为,如果是当一个普通人,这个底线没问题,但当一个读书人,底线不应该那么低。
正方又反击,就算反方的底线高一些,但陆媚儿在普通人的时候,没有突破普通人的底线,在成为读书人后,同样没有突破读书人的底线!反方其实是在让一个普通人去遵守读书人的底线,这是非常荒谬的。
这个辩论方向没有胜负。
接着,辩论方向再度变化,正方提出一个新角度,那就是如果是一个男人,被人卖倒花楼,被卖身,最后冲破花楼的束缚,洗心革面,考童生,那反方会怎么想?
结果这个新角度一出,反方回复的频率立刻大减。
最后,正方得到有力的结论,其实无论正反双方,都相信一个人只要没有作恶多端,没有恶贯满盈,只要洗心革面,大家是可以接受这种人的。那么,反方之所以反对,不是因为陆媚儿真正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恶,只是因为她是女人,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低贱。
这个角度的辩论,以正方全面获胜告终。
反方不得不提出新的角度,继续辩论。
双方不断辩论,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新观点,互有胜负。
但是,和所有真正有意义、有价值、有水平的辩论一样,辩论的结果,开始趋向于间,大家逐渐抛弃了极端的思想,开始靠向应该和不应该之间。
在辩论的最后,发生了让双方多数人都感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