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拳暴君 第405节
或许,他们只是一直注视着一切,对一切了如指掌,却从未动手干涉。要不是自己突破天人境界后已经隐隐触及了他们那个层次的规则限制,这名隐修士也不会专程前来见他一面。
即使是实力修炼到他这个地步的人,在这个世界也远远不足以行事无所顾忌,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如此。
第三百三十四章 恶鬼恶人
那是一座典型中国北方大地主居住的几进几出的四合院,门第高大,南北朝向,院内亭台阁榭应有尽有,屋瓦雕梁,犬齿森稠,青砖碧墙,层层叠嶂,参差不齐,坐落有序,也不知几家几院。黄铜镏金的大门都是显得气派非凡·显示宅院主人非富即贵。
然而再仔细看时,却见那镏金大门紧紧闭上,而且大门上贴满了以朱砂绘制,红字黄底的大小符纸,迎风飘舞。其他地方无论门窗也是尽数紧闭,外贴符纸,甚至一些稍大点的缝隙都以符纸塞住,密不透风,如临大敌。虽然这宅子外表光鲜亮丽,但一直似乎有无形黑气笼罩,越是阳光西斜,也就越显得鬼气森森,予人一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紧闭的大门之后,是一个空旷的庭院,有假山有树有亭台,正中却早已用竹木搭起一个临时的法台,一长髯道人身穿道袍,端坐法台上,只见他年约五十,面貌灰白,头挽道髻,面容清瘦,面沉似水。看来是个有道之人。面前一张供桌横放着一柄桃木剑,两盏铜灯,一鼎香火,此外还有符纸、小旗、铜钱、令牌、柳枝等驱邪之物,一应俱全。
庭院内无法直接看到大门,因为还有一堵影壁挡住了大门。目的是为了断鬼的来路,因为据说小鬼只走直线,不会转弯。风水讲究导气,气不能直冲厅堂或卧室,否则不吉。避免气冲的方法,便是在房屋大门前面置一堵墙。那墙的中央还镶嵌一个福字。
正对着影壁的入宅大路上一连摆了七盏点着的灯,大路两侧则各放置了两排稻草人,每排六个,前后都贴了符纸,犹如一排卫兵守着大门入口。
整个宽敞的院落,除了十二个稻草人以及法台上的道人外,空落落地没有其他人。只能看到法台后方的正房内,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战战兢兢,缩头缩脑地向外看。
随着夕阳下山,四周环境愈加阴郁,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一片昏暗,厚厚的黑云遮天蔽日,笼罩住整个宅院,如同一个大锅盖,让人感觉到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而且庭院之中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大团黑雾笼罩,显得阴阴森森,原本茂盛,素雅的花草果木在这浓舞中看过去也显得鬼影重重,张牙舞爪,十分的鬼祟,令人不寒而栗。黑魆魆的硕大假山更如一巨鬼站立欲要向前扑人。
“究竟是多大的冤情,才会有如此大的怨气?”目睹此情此景,道人虽然没有恐慌,但内心也甚感骇异。
在法台后方,由许多家丁围拢着的一名光头富态男子听得心中咯噔一声,慌高声喊道:“钱真人千万搭救则个,我愿再加一倍酬劳,不……是双倍!”
只见喊话的富态男子脸上浮肿,眼眶被挤得只剩下了两道缝,脸上的皮肉已经开始倒垂下来,正个头如同一只沙皮犬。而且脸上黑气弥漫,身上还散发一股恶臭,闻之令人作呕。
钱道士冷哼一声,他对这个雇主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要只得此人姓焦,是这个村镇首屈一指的大福人家,同时也是镇长,还与附近的军阀有交情,一贯是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无所不为。这次却又不知是做了什么恶事,惹得冤鬼索命,这才不得不求助于他。
所以他只是淡淡道:“放心!贫道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一信用还是有的。再者贫道当初拜入茅山门下,就已在三茅神君面前立下誓言:若遇厉鬼索命有伤天和,绝不可坐视不理,否则亏的便是我的外功。此事我只得替你料理,只是自来人命可贵,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少作为好。你人伦有亏,将来好自为之,多积善行德,否则就算此劫过了将来也要偿报,今生不报来世也要报!”
焦镇长听了这话知道这道士肯救,方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深深地抽了一口水烟筒后道:“只要躲过此劫,此后自当铺路修桥虔诚上香敬神拜佛……”
钱道士微微颔首,脸上波澜不惊,做足得道之人的派头,但内心却依旧有些忐忑。看此鬼声势怨气,绝非等闲,他实在没有十足把握。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设坛上香拜请祖师爷相助,希望关键时刻这根救命稻草能够派上用场吧!
所谓拜请祖师爷,本来是请已成仙成神的一派祖师下凡显圣相助降妖除魔。不过自明代起这一招已不起作用,所以钱道士所请的其实是茅山派内高人。像一眉道人之类修成鬼仙的高人都可以元神出窍,千里显灵。如能请来,对于钱道士这个层次的人其实也与神仙显圣没什么差异了。
夜色越深,人人自危,无限恐慌的阴云笼罩在这大宅之上,丝丝毛骨悚然的静让人有些窒息。院子的某个角落里突然传来几声吱、吱、吱、吱的怪叫,吓得屋内的一群人鹌鹑般挤成一团,唯恐鬼怪突然从黑暗的角落扑出。
“几只耗子而已,不必大惊小怪!”钱道士淡然道,“这个院落我已经作法禁住每一个入口,唯独只留下大门入口,厉鬼要来,也只能由大门进入。对了,整个宅子里的西洋镜,全部撤走没有?”
“全部撤走了,连一块玻璃都没剩下!”焦村长闻言连忙高声喊道。
“那就好!”钱道士点点头。他心思周密,要知道玻璃其实早在两千年前已经出现在炼气士的丹炉中,在道家法宝中,对于玻璃的应用也非常广泛。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在玻璃出现后不久,道家宗师门就已经知道运用水银等制造玻璃镜,但是在道家中,水银,其实代表阴。秦始皇的地陵中用水银做山河湖海,代表的就是阴间。所以,玻璃镀水银的西洋镜虽然自古早有,但是一直没有流出道教,它还有个名字:“阴阳镜”,也就是说可以成为鬼类出入门户,不得不防。
“哗哗哗!”
就在钱道士的话令众人稍为放松时,一阵刺骨阴风陡然弥漫四方,红烛火焰时高时低,时明时暗,又忽然东西,甚是诡异。众人群情而起,女性更是阵阵惊呼,拼命往男性身上挤。连钱道士也不禁一阵寒蝉,一手抓起桃木剑:“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喀哧喀哧”的细小的碎裂声,仿佛有人以指甲抓挠大门,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空旷寂静的庭院里却显得十分的清脆,甚至有点刺耳。
一股黑雾从大门外涌来,绕过照壁,正在缓缓的向屋内流动,渗透。随着阴风黑雾,摆放在入门大道上的七盏点着的灯火光摇晃,原本明黄的火焰突然转化为诡异的青碧色,犹如鬼火,紧接着七盏灯全数灭绝!
“七灯全灭,灭门之祸,鸡犬不留!”见此情形,钱道士握住桃木剑的手不由一紧,冷汗渗出。这七盏灯其实是测试厉鬼怨气凶念用的,灭一盏两盏都不至于出人命,灭三盏也只杀一人。但如果七盏全灭,就绝对是鸡犬不留,连远房亲戚都不免受牵连。
突然巨响爆发,仿佛有一发炮弹轰在大门口,顿时木屑横飞。屋里的人给直接吓扒了一地,一些胆小的人甚至当场吓晕。
第二个遭殃的则是大门前的照壁,在一股巨力轰击之下,瞬间轰然崩塌。一个人影挟着泥土砂石,以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正屋走去,果然根本不拐弯,一股阴寒至极的阴风伴随着尖利刺耳的鬼啸之声扑面而来。
这个破壁而出的人身穿一件破烂的丧服,肚子高高隆起,仿佛怀胎十月的孕妇,头颅还被一个黑布袋蒙住,看不清面目,走路一瘸一拐,一脚走,一脚在地上拖着。全身上下还有乌黑腥臭的淤血在不停往外冒。沿途在地上留下一边一个个血脚印,一边却是一条长长拖痕的诡异痕迹。
“是他!真的是他!是那个卖唱的瘸子!”焦镇长疯狂地大叫,透着无比的恐怖与绝望。
“阴命返潮,活尸归来,果然是还魂尸……”钱道士倒抽了一口冷气,单纯的厉鬼还罢了,但还魂尸却是厉鬼附在生前的尸身上,不但有了肉身,而且尸气、鬼气、怨气三气合一,凝聚于腹内,令腹部鼓如怀胎,加倍凶煞难当。
好在他对此早有准备,当即一震铜铃,大声喝令;“稻草人听令!”
随着喊话,屹立两侧的稻草人中各有一个稻草人滚出,连爬带滚向里屋逃,原来是两个人伪装成稻草人。与此同时由于机关被触动,余下十个稻草人都携带劲风,以极为猛恶的势头向还魂尸猛地扑上,狠狠地将它夹死在中间。
每一个稻草人脚部都有一根粗大木桩相连,十根木桩支撑形成的夹子,连黑熊都足以死死夹住,何况每一个稻草人身上还贴满镇鬼、镇尸符纸。
见还魂尸动弹不得,钱道士连忙以桃木剑挑起案上的上一张雷符,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上去,口中急念:“天灵灵,地灵灵!九天雷鹰显威灵!雷部神君敕令,法降神雷!神兵急火如律令!”
刹那间霹雳一震,一道雷光划破苍穹直劈向动弹不得的还魂尸。焦家大院本来十分宽阔,这么一声雷响亦是久久不绝。
众人被这一声巨响一下,本应该震耳欲聋,头晕目眩,可相反的是所有人都觉得脑子为之一震后清醒了许多,恐惧感以及身上的压力也减小不少。
每一个稻草人都事先浇满的火油,雷光一劈之下,顿时轰然起火,剧烈地燃烧起来,顿时将大院中央化为一个火葬场,烈焰滔天!火油味夹杂着死尸腐臭味散发在庭院间,异常熏人。
带着满头冷汗,钱道士松了一口气。只要那还魂尸还没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伤的飞天甲尸程度,在这种烈火焚烧下也就只能化为骨灰了。
但也就在此时,一阵无比低沉嘶哑而凄厉无比的巨吼响起,蕴含的无边怨毒与暴戾凶气,恨无穷,冤无尽,仇无限,直听得人毛骨悚然,皮毛发颤。
“嘎吱——嘎吱!”
在连串木桩断裂声中,火星陡然四溅,点燃的木屑犹如冥纸般到处飘飞,十根锁住还魂尸的木桩,齐声折断!
带着兀自燃烧的火焰,还魂尸继续向前走,身上烈焰如焚,它的怨念凶气更是如焚如沸,每走一步,地面竟如在地震一般,直似天崩地裂!
钱道士一见情形不对,手中桃木剑一挥,人一个鲤鱼打挺立即从法台上跃下。落地时顺势一个翻滚借力,口中暴喝一声:“妖孽受死!”桃木剑通体发出耀眼的红光,带着雷霆之威向着还魂尸猛刺!
这一刺正中还魂尸鼓起的腹部,那腹部虽然没有被刺破,却也向内深深凹陷进去,就像一个被猛力挤压的气球,行将爆开。
身为玄门道人却被迫近距离对战还魂尸,足见钱道士已经拼了老命。此时他一身本命阳气全部集中于剑尖,以阳破阴,就要刺破还魂尸的腹部,将其腹内尸气、鬼气、怨气全部泄走!
还魂尸腹部被桃木剑刺得越来越往内陷,却始终不破。蓦地,那腹部向外猛烈一鼓,将桃木剑反弹而回。
钱道士只觉得一股由强烈的腐臭、冰寒、怨恨交缠的恶气反袭上身,顿时全身如遭电亟,紧接着四肢僵硬,寒彻入骨,神智浑噩,身不由己地直往后飞。
“完了……”钱道士顿时心如死灰,心知还魂尸的尸气、鬼气、怨气反噬,全面扑灭自己纯阳,眼下他一条命已是风雨飘零,唯有待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