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渊领主妻子 第196节

“未来永劫，血流成河，无论是世界还是你，连神明都无法摆脱这宿命的轮回，那么就让一切回到最初。”

“勇者大人？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受女神的恩泽？”旁边的神官被气浪推开，附近的战士无人可以接近这潮水涌来的深渊裂隙。

“可笑的慈悲之音已经消失在女神的叹息里，目之所及，满目疮痍，爱着的人变成爱过的人，无人从慈悲之中获得救赎。”

“那是什么！快看周围！天上！还有脚下！空间破裂了，这些都是什么啊——！”圣教军的欢呼变成恐惧，即使在疯狂之中他们也受到恐惧蔓延，城市里到处裂开直通深渊的世界之伤。

“勇者大人，你疯了吗！你背叛女神了吗！”神官大声喊着勇者的名字，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被理会。

圣剑的光辉被完全吞没，勇者将剑插入地上，脚下撕开更大的裂痕，头发遮掩了曾经温柔坚强的面庞。

“您快住手！这不是女神所期待的慈悲，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梅菲斯特顺着视线，这是他最后回头看着曾经那些信赖、坚强并且同样勇敢、善良的同僚们。

“所有人都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在她回归之前，不准再踏足这片土地！”

虚空裂隙里不断涌出黑影，吞噬慌乱之中的圣教军，变成幽冥，然后相互厮杀，接着继续吞噬，整个城市瞬间被战火点燃，不过又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最后只有手持圣剑之人缓缓跪下，他轻轻贴着剑柄，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在这里等待。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个熟悉的面孔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回到森林了吧？等到这里时，勇者的意识有了活动，他终于准备松开手……

梅菲斯特猛地睁开眼睛，仿佛从深海上浮，经历漫长的窒息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回过神的时候他却是跪在广场中，保持最后握剑的动作。

可是他现在也说不出话，汗水几乎打湿了衣服，肉体还残留着幻痛，精神在各种情绪下摇摆不定，甚至还有点分不清自我，努力回忆之后才想起了自己是谁，回想起了名字。

此时圣剑上的诅咒已经消失，温柔的灯火出现在精神的世界，梅菲斯特感觉自己听到了脚步声，提灯的女士牵着他的手，缓缓回到属于他的人生道路上，然后梅菲斯特继续向前走，他似乎想回头看一眼对方。

但那位温柔的女士早已停在路边，提着灯火远远守望，渐行渐远。

梅菲斯特终于将灵魂碎片那漫长、枯燥、无聊、悔恨的记忆抛开，成为一份信息而不是经历，通过对精神的蕴养将人格恢复拿起灵魂碎片前的状态，做完这一切，梅菲斯特才发现天空已经毫无光芒，在腐地的夜晚根本没有星空与月亮。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周围的幽冥给包围了，但幸运的是直至此时怪物们都没有对他发起过攻击，梅菲斯特耳边传来克洛里斯和伊尔莎的呼唤。

“梅菲斯特先生，太好了，终于恢复意识了。”克洛里斯松了口气。

“刚才你的梦境里出现了好多怪物，根本消灭不完，好在你挺过来了。”伊尔莎的情绪听起来也有些激动。

梅菲斯特受到的痛苦和情绪影响也会部分传递到梦灵身上，他们也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慈悲女神的圣女艾妲也发出小心翼翼的声音：“您好像接触了关于女神大人的力量，非常抱歉让你受到这样的痛苦，请允许我为你治愈。”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梅菲斯特在梦灵们的帮助下恢复力气，然后拔出圣剑。

与此同时周围的幽冥越聚越多，它们没有看着梅菲斯特，而是看着被举起的圣剑，大量怪物仰着头，似乎等待着什么。

梅菲斯特叹了口气，对他们说道。

“战士们啊，那不是你们的罪孽，以光辉的名义祝福你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从最前方的幽冥开始单膝下跪，可能是忏悔和感谢吧，它们的身体逐渐化作尘埃，随风消失。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无以为报…………”

曾经的圣教军们逐渐消失，但城市里却有更可怕的怪物出现，梅菲斯特看到远处建筑上正在有个正体不明的四足巨兽快速爬来，那不是现世之物，梅菲斯特不敢继续停留，急忙进入虚空漫步，迅速消失在这里。

随后，诡异的嘶吼在广场持续不断，梅菲斯特正在虚空漫步之中，这片本没有空间感的世界，在他面前被另一股力量打开了，全身扭曲漆黑的怪物撑开虚空裂隙，几乎压瘪的眼球凝视着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反而对这个现象很平静，毫无恐惧，正要一剑刺穿这个眼睛的时候，身后有人喂了一声，接着就看见妮古拉丝豪放一拳打了过去，怪物的上半身简直跟喷绘一样撒了出去，整条街都是它黏黏糊糊的血肉。

“唔，快走啦，这可不是好地方。”

“腐地的主人，究竟是谁？”

“我不能说，也说不出他的名字，仔细想一想，人类中也没有关于祂的发音，没办法给你表达，也不能让你感受，别管了。”

“……我还以为能在这个世界轻松享受人生呢。”

梅菲斯特看了一眼圣剑，反而将它握得更紧。

拿到圣剑后梅菲斯特没敢继续在腐地停留，这边都是怪物，看到妮古拉丝来了都想找她抱抱。

不过手里沉甸甸的圣剑还是阻止他的行动，各种念头往脑子一冒，跟着灵魂碎片一起被关几十年的记忆赶紧打个压缩包放好，身心都是疲惫的。

为妮古拉丝专程来支援表示了感谢。

“不用谢，我就是专门来帮你的！”妮古拉丝还秀了秀并不存在的肌肉，然后把梅菲斯特抱起来，“对于人类来说读取记忆这种信息比较烧脑啊，而且灵魂也会承担压力，塔薇儿认为你拥有承担一切困难的勇气，但我从生物角度考虑，大家会痛会累还是需要休息的，生命又不是发条齿轮，没必死犟啊，现在把你两辈子的年龄凑在一起算，你也是相当英勇善战的人了。”

“谢谢……把我送到公馆就好，路上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可以哟可以哟~想睡多久都行，在我身边绝对是安全的，就算有危险也不会让你死掉，放心吧。”

“谢谢了。”

“还真是毫无防备啊，真觉得我不会伤害你吗？怎么说我也是深渊领主。”

妮古拉丝自言自语之后又叹气，然后寻思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然后考虑到生命在于运动，如果另一方是死鱼的话那大概没什么意思，所以果断放弃。

返回公馆之后妮古拉丝把梅菲斯特放好，然后去找塔薇儿谈谈，这场谈论的开始是妮古拉丝询问塔薇儿给梅菲斯特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谈论的过程是妮古拉丝逐渐开始拍桌子，最后居然单方面由妮古拉丝一番吵吵闹闹后，叫嚷着“塔薇儿你变了，你不爱我了”就跑出了房间，回到梅菲斯特的卧室。

虽然不是想把梅菲斯特怎么样，但现在气哭了找个抱枕还是可以的。

梅菲斯特其实说完要睡觉时意识就迷迷糊糊了，躺在妮古拉丝怀里之后，很快就两眼发直滚回自己的梦境里了，接着又望着天花板发呆。

说起来妮古拉丝真是软绵绵的，还以为会是压下去又弹起来的类型……不过真是操蛋，法爷有多牛逼这点已经不用过多赘述，但魔法师不会做梦其实挺蛋疼的，现实和梦里都特么“醒着的”！

咚咚咚——他刚回到梦境休息一会儿，外面就有了访客出现。

“喂，老板，还活着吗？”

“活着。”

先是传来敲门声，接着伊尔莎率先推门而入，克洛里斯跟在后面一副拽着老婆的画面。

“打扰了，梅菲斯特先生，刚才梦境产生了许多动荡，您没事吧？”

“大概是这么回事。”

梅菲斯特把拿到灵魂碎片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破碎的灵魂碎片十分不稳定，就像被抛弃的记忆一样，用完也就没有了，也可能是记忆本身被梅菲斯特吸收了，里面充斥绝望痛苦和悔恨的情绪，不过在这些负面意识中，还存在一丝小小希望。

梅菲斯特感到遗憾：“然后希望被抛弃了。”

伊尔莎叉着腰：“既然是慈悲女神的勇者曾经使用的武器，那还是去询问那位圣女小姐比较好，我有点奇怪为啥人类的教会由人鱼当圣女呢。”

“那你怎么不奇怪那些崇拜龙的人呢。”

半龙人、蜥蜴人、龙人，这三类人如果不仔细学习可能都认不清，不过三者如果站在一起还是挺好分辨的。

半龙人比较元气满满，长相比较宝相庄严棱角分明，蜥蜴人多少有些野性，比较怀抱自然，返祖太多了，龙人最像人类，不过奇怪的是女性更像是人类长着龙翼，男性偏偏非要长个龙头。

人类崇拜神明稍微有点随意，古早还谁强崇拜什么，还有个就近崇拜原则，现在则是你这信仰保证好用吗？要好用的话肯定信啊。

所以普通人类崇拜异民族神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梅菲斯特前往教堂拜访圣女。

果然，艾妲圣女一如既往跪在慈悲女神的神像前，始终都在虔诚并坚持祈祷着，她身材欣长高挑，穿着一件白色金镶边的圣职者长袍，宽厚的长袍并没有完全遮住她曼妙的身体，胸前形势大好，戴着一枚双翼的吊坠，听到梅菲斯特询问时，唇边的浅浅笑意也十分清新。

“原来如此，您取回了‘慈悲的甘露’，这是女神赐予勇者之一的圣剑。现在唯一能证明这柄剑存在的价值也仅仅是女神铸造了它，现在授予他守护之力的已经不是慈悲女神大人。”

“其他女神，我明白了。”

提灯女神姐姐是好女神，梅菲斯特一直以来对神权不怎么喜欢，但逮着提灯女神的力量用了许多次之后，理所当然建立了信赖关系。

从守护梅丽莎贝尔开始，到慈悲女神教会神职者们无私的精神，还有医者克洛里斯大爱无疆，包括这次女神为他引路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梅菲斯特再也不会盲目否认神权力量了。

这些体验可比读书强多了，以后也该花时间深入阅读学习慈悲女神教会的教义。

梅菲斯特再也不抱怨神明不管事了，而是这世上太多事情管不过来，梅菲斯特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能得到帮助还是沾了塔薇儿的光，现在牵扯进来的不光是保家卫国，还有挽救悲伤，拯救女神的任务。

新圣剑的力量祥和宁静，作为贵重道具，它在梦境世界里拿出来依然威力不减，而且不知道是有了圣剑之后还是怎么样，他感觉自己抵抗深渊力量的那份特殊能力有所增强。

“话说艾妲圣女，你对慈悲女神的堕落了解多少？”

“我已经不是圣女了，现在只是平凡的村姑而已，不过还保持对女神的信仰罢了，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对于慈悲女神的状态，那是腐地扩张时，大量人民陷入精神污染的状况，随着前线失利，节节败退，后方也产生诸多流言，一些对教会有敌意的组织也在四处捣乱，为了稳定人们对抗腐地的信心，慈悲女神吸收着人们心中的悲哀，唤醒人们心中的勇气。”

“吸收了太多负面意识，结果自己无法承受吗？”

“不单单是如此，女神的力量是伟大的，虽然大量的负面意识会让她产生压力，净化也需要大量神力，但还不足以让女神疯狂。可能令她失望的原因，是因为我们……”

艾妲除了是圣女之外，也是人鱼的公主，换句话说当时慈悲女神教会的正统是来自大海的族群，在慈悲女神的统治下海中居民与人类共存，建立了巨大的港口，虽然碍于世界太危险无法远航，但满足国家的运输和捕鱼还是够用了。

在腐地扩张的时候，刚好教会之中也发生了权力交接，前方在对抗腐地，后方基本就交给人鱼的国王管理。

可是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也有可能是那位国王想不开，他觉得这个国家人是人、人鱼是人鱼，信徒里还有少量的其他种族，于是在划分领土的时候，直接拿尺子在地图上画线，将国家一分为三，交给三位执政官管理，他自己把王位传给王子之后决定退居二线。

这个事情当时就引起人类一方的不满，人类的执政官又不是傻，先不说你拿尺子在地图上画线究竟是老年痴呆还是怎么了，但从划分的土地来看，这个靠海吃海的国家人鱼一族把海岸线全拿下了，的确你们泡在海里没错，那其他两个种族就不需要下海摸鱼吗？

人类执政官并非表达对土地贫瘠的不满，真心希望老国王能不能仔细考虑考虑，重新规划一下，再怎么说拿个正常的章程出来，同时权利过渡方面自然一些，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老从中协调一下呢。

结果老国王不乐意了，当场表示你爱要不要吧，人类和兽人又不是不会种田，给他们的土地在那个时候还不至于贫瘠到啥都长不出来，而且由于信教，老国王没有使坏的想法，他只是想快点退休。

人类执政官表示你还不能退休，会议上求着老国王再安心坐一阵子，把权利稳定过度下来，然后人类一方就被气急败坏的人鱼国王给驱逐了，发配去开拓村，你们既然嫌原来的土地不好就自己种去。

人类这边没辙，走就走了。

然后人鱼国王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躺平，每天在儿子这边装装逼，偶尔出出主意帮帮忙，在宴会上与大家宾主尽欢，心情好了再去兽人那边参加祭奠，品尝烤肉，郊游打猎，感觉晒了就重新回到海边。

刚开始还好，一来二去过了两三年，老国王发现自己儿子越来越不给自己面子，在他出去玩的时候权利自然都架空了，说话不顶用了，就连宴会也会也没有邀请他，最后只能孤零零呆在宅子里，老国王被儿子挤兑之后觉得很没面子就去兽人的土地，然后兽人那边连第一个城寨都没给他开门。

人鱼的国王是哪位？我们认识，不是你啊，臭海里的来我们陆地要饭来了？

人鱼国王无奈，只能去当初划给人类的土地上种种地，一个海里来的老人如今跑进水田里插秧，面对这情况他心情的郁闷可想而知。

接着这事还没完，一伙刺客打破了老国王种田生活的宁静，在秘密的毒杀中他的一个女儿和孙子死于非命，随后被现任国王以谋杀罪通缉，说是通缉实际上很快就有军队打过来。

“我父亲当时心灰意冷，点燃了城堡打算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但是人类的执政官却率领军队救走了父亲。”

“腐地蔓延，前线战士们肝脑涂地，后方居然陷入权利宗法的混乱，那么女神呢？”

“女神大人每天都要保护士兵们的所在的地区，还要聆听信徒的祈祷，吸收净化人们的恐惧和悲伤，鼓励人们要坚强。而在这个时候，教会那里人类的执政官在营救国王的途中不慎中箭，那是涂有海德拉血液的毒箭，执政官的身体很快化作一摊腐败的血肉，这一刻我的父亲彻底崩溃了。”

梅菲斯特很想说这是自找的，考虑对方是艾妲的父亲，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国家，国王会兼任大主教一职，遭到接连打击的父亲诅咒了自己的儿子，同时诅咒了女神大人。当时的我族，似乎受到深海下的某种影响变得不正常，兄长最终抓住了父亲将他绞死，然后压榨人民，驱逐人类之后将兽人当做奴隶使唤，日渐变本加厉，国家陷入内战之中，最后随着一场海啸，半个国家倾覆，无数与女神有关联的灵魂被那股恶意穿透，侵蚀了女神，最终引发后来的悲剧。”

梅菲斯特思索片刻，将以前和现在的信息串联起来。

抛开，算了，没什么可以抛开的，这世界有人给自己办葬礼还跟自己的墓碑合影，同样也有人能把自己变成葬礼。

“这样来看你父亲固然有错，但隐藏在幕后针对慈悲女神的势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除了奈娅丽丝外居然还有深海之下的力量，这个世界的海洋一直都很可怕，浅海尚且能使用，深海不仅是未知领域，同时也是另一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