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渊领主妻子 第238节

领队往姆巴瓦树人身上浇了火油，打个响指，火焰翻腾，净化这片土地，对于梅菲斯特的问题他只是轻轻摇头。

“时刻注意逃跑，我们的任务是调查和抑制明显的腐化源头，由于人数少还没有后援，遇到什么危险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逃，人类在这片土地能做到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领队是个老兵，只谈生存之道，而不是教梅菲斯特怎么和神秘之物斗智斗勇，话里话外强调的观点很简单，就是尽可能生存下去，活着回去将所见所闻告诉同胞们就是最好的结果。

阿拉贝尔终于在这段时间收起那不着调的态度，可能在这片土地上他也感到不自在吧。

“真是可靠的队长，能跟这样的人合作真是幸运。”

“为什么？”

“你是没见过以前的勇者哟，那些热血笨蛋真是让人又敬又畏。”

阿拉贝尔谈起他生前的经历，他的死颇有悲剧色彩，但没什么不好说的，而且总结一下只是不想活了，然后避重就轻谈到生前的朋友。

“说什么只要有勇气就够了，一个人跳到叛军前面讲道理……最后我们8人小队包围了对面2000人，战斗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这么久？对方没崩溃？”

“哦，实际战斗就打了半天，之后都是追人凑满的三天三夜，主要是抓对面带头的，最后因为我的勇者大人还被俘虏了，差点被杀，要不是把看门的聊疯了，估计他比我先死。”

“？”

“没事啦，反正死了都死了，过去的事情，你也不会遇到这个人。你能想象吗？他遇到陌生人的时候，问最多的问题就是‘您母亲贵姓？’‘你家几个兄弟姐妹？’‘你喜欢吃什么？’‘这位先生，请问你听说过世界最初诞生的声音吗？如果没听说的话，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之类的。”

“够了，阿拉贝尔，我不想知道。”

梅菲斯特这时听到阿拉贝尔扯淡就头疼，阻止对方说话之后，反手拉开地图给娜尔梅亚指了指现在的位置，以及接下来要去的位置，还有如果发生危险之后各自逃命的方向和集合点。

队伍几乎每到一个地方，每次休息，都会讨论如何逃跑的问题。

可是就是这些每天要反复讨论几个小时如何逃跑的队伍，却在危险的森林中不断深入，斩杀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怪物。

队伍前进的速度根本不慢，甚至有点赶时间，不知道是急着去死还是急着下班，有一天因为情况特殊，蔓延之地的雾气比往常浓了点，整个队伍就一天都没停下。

最慢也是全队小跑，然后来到了地图上一个荒凉的村子，在附近发现了肉瘤一样不断生长的腐败肿瘤，名字是这个名字，据说是种生物，是腐地污染扩张的节点之一，持续喷吐孢子和浓汁污染土地，令腐败扩散。

而在烧掉肿瘤后，又在附近哨塔残骸上撞见个扭曲的怪物。

梅菲斯特说不出那是什么怪物，学院的书籍上也没有，看起来是个六肢的爬行物，头部有个独眼，在远处还看不见它，走近之后会觉得灵感非常不舒服，当整个队伍集中注意力探索的时候，它才被打出来，然后袭击了最近的人。

幸运的是梅菲斯特就是那个最近的人，长度没看清，但爬着就有4米高的怪物一显形就挥舞爪子拍过来，让他压力非常大，拔剑时身上的魔法盾叠成不透明的壁垒，在堪堪将怪物阻挡下来，没有冲进队伍。

之后这个怪物被娜尔梅亚斩伤，居然逃走了。

“好像是法罗尔的变种，这种怪物似乎不受传统秩序的约束，好像存在于世间的夹缝、不同的维度，它们遍布黑森林，不过意外是不太危险的存在，经常像这样，只是趴在某个地方而已，必要的时候不去激怒它就不会有事。不过遭遇它之后，就说明这附近不会安全了，我们接下来要不停转移。”

“这个受伤的家伙还会回来吗？”

“不一定，它们的存在就好像某个上位者的眷属，眼线一样，无法理解它们的行动规律，经验并不适用于这些存在。”

所以梅菲斯特也没办法和老兵们深入交流，因为一路上都得绷紧精神，持续移动，还有突发战斗，思维带宽基本被占满了，没办法思考其他复杂的事情，即使梅菲斯特抱着求知欲而来，面对黑森林时压力更大了，这里真的让他产生无法形容的烦躁感。

终于在一天奔波之后，队伍来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建立篝火和营地，用魔法隐蔽起来，短暂修整。

阿拉贝尔干起老本行，演奏舒缓点的旋律。

“真是钢铁一般的意志，这样的战士们放在任何国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万万不会轻易派遣到黑森林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

“我对黑森林知之甚少，这次的领队十年中进入过三次调查团，只有一次受伤，他的经验值得信赖。而且调查队一定会深入腐地，对黑森林进行一些适当的刺激，以及焚烧一些过度扩张的区域，说实话，战斗任务可能会比想象中还要艰巨。”

“其他国家要是有你们这么积极就好了。”

“话说这个时候，神权国方面一般都在做什么？”

“那些啊，各个教会的情况比较复杂，有些教会要负责镇守一些封印，有些教会要捕捉消灭邪神，有些教会则在考虑扩张和意识形态斗争，还有些教会忙着种地、经商和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知道的，那些管爱情的神其实从来没谈过爱情，我也不知道别的教会在做什么。”

“那么你呢？”梅菲斯特望着整装待发，背着特大弓的阿拉贝尔，其实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背的弓箭，而是手上的战旗，长戟绑着黑色的旗帜随风飘扬，看起来就是神器，不过在阿拉贝尔手里随便挥舞，披荆斩棘已是常态。

“如你所见，就是个持旗手，别小看这个旗帜啊，这可是克里格死者行军之旗。”

梅菲斯特歪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有些想不起来了，和前世某个回忆很像，不过在这个世界的历史，好像仅仅是记载了一批亡者大军而已。

据说奥西丽丝女士是这个星球最古老的神之一，与星球同寿的话，某种意义上比现神高级许多，说是星神也不为过，毕竟现神都会受到时光的磨损，反正传说中就是这样。

在漫长的岁月里，那些不受祝福，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回归星球秩序的灵魂，会被奥西丽丝引渡于冥土，经过长久的训练后诞生了一支没有感情的强大兵团。

“死去的人再次死去，目的就是为了让活着的人不会死亡，这其实是奥斯里斯大人的初衷。”

“那你们怎么阻止腐地的扩散？”

“和英格瓦尔特防患于未然不同，布雷希特方面喜欢组织圣战，每当边境黑森林的力量蔓延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各个神系会组织联合军反推到安全线后止步，然后反复循环这个过程，相当于维持一个现状和平衡。因为每当付出巨大精力战斗时候，各个教会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无法取得进一步进展。”

阿拉贝尔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竖起指头：“比如，我家的女主人就得看着宇宙星空，总有一些世界之外的上位者想降临下来，企图复活的、繁衍子嗣的、散播知识的、制造混乱的，现在各家神系几乎都坐死了，就跟人类要和黑森林进行千年战争一样，神也与神之敌进行着漫长的永恒之战，想想都觉得烦死了。”

梅菲斯特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进入夜晚时黑森林总会陷入另一番景象，并不是更加危险，而是诡异，跟白天比也是不好不坏，更像是从一个迷宫转换到另一个迷宫一样，会产生奇特现象。

而今天晚上，众人纷纷看到天空升起了红月，或者说秽月，这是只有在黑森林领域里才会遇见的景象，据说是腐地的瘴气覆盖了天空，导致月光的投影变得诡异起来，可是满月秽月，盯久了看就像个睁开的眼睛……

眼睛，这些大大小小的眼珠子就好像那些神秘生物的特征，不管什么种族、异常、天外来客，为了“观察”惊扰他们的虫子都会试图长出这种器官，可是真的毫无美学可言，毕竟塔薇儿那种乱序的眼睛帘幕，仔细想想每个眼睛的大小起码规律而且美丽……呃，看久了是这样。

而在黑森里，梅菲斯特目前为止遇到的怪物长相不能说是规律整齐，只能说是自由奔放，只有妮古拉丝的本体来了才会拍手叫好吧。

“所有人都点燃提灯，法师们用锁链连接每个人，今晚雾气弥漫，将消除气息的结界支撑起来。所有人盯好身边的同伴，失踪者自觉撤回上一个集合点，不要贸然提问、不要随意走动、不准发出声音，好了，此刻起，保持沉默。”

领队说完，队伍冷静执行命令，可是梅菲斯特却感觉山雨欲来一样，今晚他感到最难受，仿佛溺水一样，或者说又像是沉入海底两万米一般，就算潜水艇撑得住，也得忍受着潜水艇上不断崩坏的螺丝钉和漏水，然后时刻担忧着下一秒是不是要被压扁一样。

总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一般、或者有什么庞然大物就在身边走过一样，梅菲斯特的灵感真是不舒服，这时他也发现调查队里其他老兵的状态，大家紧张而沉默，和他明显的焦虑截然不同。

果然，还是得多练练，梅菲斯特安慰自己只是还不适应，确实像个豆芽一样还有不足之处，但也只有经历过才能得到锻炼。

“不妙的感觉，梅菲斯特，有东西出现了。”娜尔梅亚突然小声嘀咕，握紧剑，她的声音引来领队严厉的视线，但下一秒，一道激光点燃了森林，胡乱扫射之后，总有一点刮到队伍所在的位置，即使被挡住，却也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一棵巨大的黑色树木拔地而起，朝队伍走来，整个队伍迅速防御反击，抛出召唤物诱饵，默契后撤。

“是罗戈格，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所有人准备撤退，我们这个方向恐怕很难前进了……”

黑森林，蔓延之地，调查队在掩体后面悄悄行动，巨大的怪物在森林里徘徊，秽月的血光照亮雾气，仿佛连天空都是一片汹涌的鲜血潮汐。

伴随罗戈格的出现，腐地就好像活了一样追随着它的脚步，作为上位者，很难说祂们现在的姿态就是真正的身躯，即使只是随意塑造的化身都有恐怖的力量。

“不要试图观察罗戈格。”似乎发现梅菲斯特在偷偷行动，一直压低身体的领队突然消失，然后来到梅菲斯特面前，压低他的脑袋，用魔力在手掌中描绘文字，“罗戈格的外表看起来像是无叶的黑色橡树，树中心的红色独眼就是祂的要害，遗憾的是无论讨伐多少次，他还会再次出现。”

梅菲斯特眼神询问：“无法击杀？”

领队无声解释：“无论进行多少战斗，这片土地污秽的鲜血都会重新聚集力量，再次形成罗戈格，和祂战斗毫无意义。”

谈话间炙热的气浪逐渐靠近，不过很快又追逐诱饵离去，在这个场合，队伍里的召唤职业纷纷丢出了随便欺骗过来的深渊生物，将罗戈格引诱到另一个方向。

“不要放松警惕，继续转移。”领队用手势指挥队伍，终于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后，才小声说道，“罗戈格还有个特性，抓住有理智的猎物，会与其讨论善与恶的意义，不过没有人能说服祂，最后都会因为善与恶毫无意义而被吞噬。”

梅菲斯特默默记住特性，然后思考片刻，真的无法杀死吗？他不信。

其实获得王冠，是法师踏上晋升的源点，无论从这个源点怎么飞翔，都会意识到万物皆有起源这样的感受，即使塔薇儿她们也不例外，就是深渊领主的祈愿有一点点大罢了。

帝国为了拯救一些被精神污染困扰的法师，都会想办法把这些源头拉出来，不管是来自天域苍穹还是深渊之下，掐灭这个源头的终点就是死亡，起码在人们能观测的范围里，对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是的，或许有办法能杀死罗戈格，但它起源于黑森林，情况特殊。”

“这就是想杀死敌人，就先得把他家先拆了。”

可是英格瓦尔特帝国也没办法把黑森林拆了。

话音未落，刚刚撤退没多远，罗戈格带来的热浪还有余温，队伍前面的人又抬手，空气中掀起一丝涟漪，示意大家停下躲好。

不过一会儿，两座守护骑士巨像从队伍前方徘徊路过，梅菲斯特一眼就认出了这和他们家族的骑士铠很像，平时嵌入城墙中充魔待机，待到战时出击，辉煌的魔法战甲本身就能焚烧一切。

可是现在两个守护骑士都被不明的晶体占据，一个巨像的胸口被刺穿，螺旋长枪构造的晶体占据了它的能源，并在全身蔓延细碎的晶体，就像绽放的花朵一样到处都是。

“是奎斯晶簇，也是一些麻烦的东西，这些晶体具有很强的感染性，会扎入血肉之中疯狂生长，可以把人类变成结晶一样的非人存在，还会占据构装体，污染魔法的回路，尽量不要和它战斗。”

“我是不是听说过这个？”

“你熟悉反邪教名单的话，就会发现有很多人信仰黑森林里的存在，把邪物当神明的奇迹崇拜，其中奎斯晶簇很麻烦，不知道是来自哪个上位者的力量，一旦被其支配，晶簇就会转换并完全吸收宿主，就连冰棺之类的魔法也无法阻止这个过程。”

梅菲斯特轻轻点头，黑森林里的麻烦还远不止这样，他们这个队伍也算经验丰富了，该躲的时候躲，该打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就算再怎么小心，当脚下出现钻地魔虫的时候也无法避免战斗，不过在出现在蔓延之地的顶多叫钻地幼虫，也就十来米，一口能把几个人吞下的程度。

“干掉了。”几名骑士使用长枪贯穿了钻地魔虫要害，迅速放开武器，避开那些污秽的血液，“附近没有发现其他敌人，安全。”

“保持警惕，只有我们没有发现的危险，没有安全的地方，这里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领队看都没看死去的钻地魔虫，而是在观察地形。

梅菲斯特则是多研究了一下，乍一看钻地魔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袭击的时候突然从队伍中央的地下偷袭，打算一口吞掉几个人。

只是它显然选错了目标，被盯上的调查队员感受到脚下传来震动，立刻四散跳开，反手刺杀。

“这个怪物身上的气息毫无疑问是深渊之物……”虚空里的召唤物长相没这么抽象，深渊之中抽象但强力的召唤物有不少。

不过梅菲斯特好像明白了一点道理，即使是术士也多多少少是颜控，潜意识趋利避害，长得丑的召唤物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被术士们下意识过滤掉了，根本不想召唤，所以部分来自深渊的高阶召唤物起码正常一点点。

跟扭曲的深渊生物相比，那些卫生状况为0的哥布林们都显得清秀朴实了。

调查队并没在意梅菲斯特这短暂的研究，新人加入队伍都是这样，都会想着研究和记录，本质上都是为了保护队友，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些怪物在从蔓延之地开始到处都是，之后的时间全都是和它们打交道，战斗的枯燥和无聊会耗尽他们的耐心。

“阴蜂、绯蜂，记录下特征了吗？”梅菲斯特并没有浪费时间，尸体不能带回去，自然无法仔细研究，所以开启脑内彼女模式。

“已经记录并分析。”阴蜂实际上是有肉体的，只是她现在的身体比较特殊，在梦境里一丝不苟训练蜂群意识。

“嘁，谁会帮你记录啊？要调查就自己动手，蠢货，最好再接触它的血肉，进一步分析强弱和模拟成长状态。”绯蜂就没什么好说了，特殊模式下明明会发出腻腻的“梅菲斯特大人~”这样的声音。

梅菲斯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钢丝，特殊的魔力丝线扎入钻地魔虫的身体里四处游走。

“好了，保存精力，没必要研究这样的怪物。”

“我可以收集它的信息，回去慢慢研究。”

“那随你吧，这些小型钻地魔虫应该都是从黑森林中央被排挤出来的，由于在深层区域处于食物链下层，不得不涌向外界，像这样的蠕虫还有很多，在黑森里也算最普通的存在，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就很擅长钻地。”

梅菲斯特轻轻点头，这个蠕虫除了会喷射一点酸液外，只有钻地能称得上厉害，沙虫这种陷阱型的捕食者完全不是对手，钻地魔虫简直就像能在地下游泳。

“雾气好像越来越浓，这情况有些不正常，暂时撤退回上个集合点，等待浓雾结束。”

调查队勇敢也不是鲁莽，调查任务才是核心，在浓雾中什么也信息也获取不了，继续前进如果一头撞上邪神就麻烦了。

梅菲斯特也发现黑森林的浓雾几乎可以隔绝感知，随着浓雾弥漫，能见度不知不觉就降低到百米之内，还在不断加强，可以预见视野被完全遮蔽的情况。

领队表示这也是正常情况，秽月出现时总会伴随浓雾，而浓雾之中也会出现相应的怪物，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贴身的同伴都彼此无法看清对方。

现在唯一能给队伍指示方向的只有女神的提灯，每一个灯火都代表一名调查队员的位置。

“理论上这种时候应该彼此刻下标记，或者手牵手来保证队员不会失踪，但在黑森林中千万不能这么做，相信感觉，感觉就会欺骗你，依赖直觉，这里反直觉的诡异事件不要太多，在黑森林里只有靠自己。”

这时梅菲斯特都迷惑了，如果魔法和感知都不能相信，那组队前进有什么意义？其实每个人都得孤军奋战？

“如果浓雾弥漫，再持续下去，差不多就如此。女神的提灯不是万能，没有真正的守护之力，谁也不能保证手牵手的时候队员之间会不会多出一个神秘的无面人，黑森林的力量会在不知不觉扭曲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