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渊领主妻子 第3节

这套早餐的标准比他在伯爵家享受早餐的标准还高了许多。

“尊敬的深渊领主阁下？”

经历最初的恐慌，梅菲斯特已经有点接受事实了，除了怀疑对方深渊领主的身份外，最低也确认了这位看不见的新娘是大佬。

“还是不在吗？”

之所以先排除一个正确答案，就是因为把深渊领主当老婆不亚于教会国家的女神突然有一天宣布要嫁给凡人了。

更直接的原因是，深渊领主在历经万年的历史上从未被发现过，历史中从未观测到名为“深渊领主”的现象，人们只是给深渊最深处的规则起了个名字叫深渊领主，是深渊概念的底层结构，是世间万物禁忌知识的真理之海，体量之大被认为不可能诞生自我意识，因为它无所不能。

梅菲斯特在这个世界读了十年书，已经接受了这个常识，历史上的强大术士召唤来的深渊领主都是骗人的，真相到了最后都是些搔首弄姿的远古恶魔，最强也不过是古代神明，哪有什么真正的深渊领主？

既然如此，梅菲斯特就安慰自己加速研究，首先检查之前召唤魔法的基础理论，反复检查是不是自己的仪式出错，导致了某些小概率的意外，或者在召唤时被某些远古存在钻了空子？

这个钻空子就跟前世网络虚拟偶像一样，那些强大的存在披了一层好看的皮装可爱，愚弄凡人。

没办法，术士的知识就是这样危险，哪怕是常用的魔法也可能一时不慎出现纰漏，普通的召唤魔法单抽许久保不齐就召唤来了稀有生物。

梅菲斯特哪怕相信自己遇到了沉睡古神，也不会相信召唤了深渊领主。

这种无限接近自然神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他这个小小的术士能接触到的领域？起码也是传奇英杰耗尽最稀有的材料，深入虚空才能接触到才对，他何德何能嘛？不可能的，不可能。

梅菲斯特才不会幻想自己吃到了桃子。

或者说真要是深渊领主来了，祂能不能理解人类的嫁娶概念都是问题，也不可能理解什么叫爱情吧。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梅菲斯特的猜疑链，厨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狠狠甩上了，不过走过去重新拉开倒是很简单，并没有发生惊悚故事里的密室逃生环节。

“这是生气了？我连看都看不见该怎么跟祂交流？”

梅菲斯特扶着额头，用尽目前为止所有的知识来解析依然不得要领，虚空中的生物以契约为信条，从没听说过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召唤物。

“如果可以交流就好了，果然还想有可以说话的人，而且一个人生活很不方便，能有女仆就好了，我召唤魔法失效是因为您吗？可以的话能解开束缚吗？”

更重要的是对方明显比他强，所以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没有可以支付给你的代价，请您出现可以吗？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他之前自暴自弃使用召唤魔法，也是想召唤个有实体的妻子，看得见摸得着，可不是透明人间啊。

梅菲斯特默默思考人生，准备低头饮下热牛奶，却喝了一口空气，仔细一看，哪里还有牛奶？杯子里空空如也。

不仅如此，就连香气扑鼻的面包也在瞬间变得坚硬冰冷，桌子上的其他饮品和食物在刚才走神的时候全部消失了。

“这是幻觉呢？还是在闹脾气，如果是幻觉我就自闭了，可如果是闹脾气……”

梅菲斯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如果把这些当鬼片现场的话，这个看不见的新娘不仅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还全心全意照顾了他的生活，在他有所怀疑的时候还会任性恶作剧。

“不是吧？意外有点可爱？好吧，如果这么想就说明我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而在认为对方可爱的时候，梅菲斯特又听到灶台上那边传来铁盘坠落的声音，他走进后厨，在菜板上看见一盘水果沙拉，补充营养用。

“我还是搞不懂你是什么存在，你既然自称是深渊领主，这样传说中的存在如果这么…嗯，独特？那也难怪历史上有名的术士都想进入深渊了……”

换句话说请问深渊之下是天堂吗？

既然无法反抗这位存在，这位存在也没有控制他的意思，就趁着这段时间加强学习吧。

梅菲斯特带了许多文献典籍，现在全心全意研究从虚空到深渊的知识，强化学习试图解开身上的未解之谜。

学习使人快乐，学习使人成长，学习使人了解深渊领主，哎？为什么不小心就睡着了。

在搬进新家的第三天，不速之客出现了，因为昨晚的熬夜，当他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还以为深渊领主大人又给他整了什么活。

结果却是陌生人在敲门。

这是一位穿着很正式的女子，单排三纽扣，立领的马甲，戴着一枚苍青色双翼守护吊坠，身上披着适合在森林行动的长款风衣，看起来为了来到这里做好了充足准备，年龄大概在二十岁，梅菲斯特认为对方比他年龄稍微大一点，而且并不像一般的女子，是黑发黑瞳的武装美女啊。

一般女子哪里会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地方，再说对方姿势严整，双眼中隐约露出极意，这是经过高强度锻炼的武者才能领会的特殊力量，腰间配置圣翼守护单剑，绷紧马裤的修长双腿套在皮靴中，比起打量梅菲斯特，视线更多放在公馆之内，极有探索之意，脸上始终保持礼仪性的微笑。

“初次见面，是梅菲斯特先生吗？居然搬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我是……”

经过一番交谈，梅菲斯特听说女子打算应聘这里的居家女仆。

“你是从哪里听说我的事情？我应该没发布过任何招聘启事。”

“这一点暂时容我保密，优秀女仆的心得之一就是保持神秘感。”

梅菲斯特语气生硬起来，这段时间糟心的事情堆积如山，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所以能用一句话解释清楚的事情你非得故弄玄虚吗？你的本体不会是猞猁吧。”

“您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吗？如果您非要我说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我没有将隐居的消息告诉亲属之外的任何人，如果你来自家人的介绍，那么拿出介绍信可以有效避免这些不必要的误会。直白点说我现在陷入一场空前的麻烦中，我不确定这些麻烦会不会把身边的人卷进来，或者引来未知的危险，但是避免与人接触起码能有效控制危机的蔓延。如果你稍微懂一点神秘知识，对召唤术、虚空和深渊历史有一些了解的话，我说的这些足够让你打消应聘的念头了，所以尽快离开，当然，出于礼节方面的考虑，我至少会邀请你喝杯茶再走。”

对于这一段啰嗦的描述，女子单单是安静看着梅菲斯特，眨了眨眼睛，不为所动。

梅菲斯特本应为她会说些什么，哪怕是反驳也好，结果一言不发，所以尴尬的只是自己，梅菲斯特竟不知道如何下逐客令好。

梅菲斯特还是招待了女子，邀请她来到会客厅，然后不情不愿地去烧水，准备泡茶，梅菲斯特反复确认了四周，没有感受到其他气息，不过深渊领主大人依然在注视着这里吧。

如果也能像准备早餐一样准备茶水招待客人就好了，等等，为什么有了第一次便利之后就开始想要第二次和第三次了呢？

深渊领主很危险，祂一定在等自己放松警惕，梅菲斯特提醒自己这是事实，打心底不同意这门亲事，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无法拒绝。

好吧，如果深渊领主真的危险，梅菲斯特已经没后续故事了，换句话说目前的遭遇都是意义不明，梅菲斯特现在隐居的目的就是为了搞明白对方的目的。

这种时刻被凝视的生活，没有了隐私权，报警也没用，谁能制裁祂？同格位的神祇吗？梅菲斯特还没这个资格……

梅菲斯特心里的小人又跪下了，现在处于放弃治疗，却不打算等死的状态，他要研究进修掌握自己的状况。

所以在喝过一轮红茶后，梅菲斯特放松一些又开始和女子交流，打听对方的来历，其实仔细想想多半是家人关心他的状况派遣来的特殊人士，因为就附近的野兽怪物分布来看，普通女子不可能有胆量轻易踏入这片森林深处。

“听说您是一位术士？这栋公馆已经荒废很多年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修缮还打扫完毕，一定是相当资深的术士，对召唤物的掌握十分娴熟，和传统印象里的术士完全不同。”

“传统印象？哼，在外人看来术士就该生活在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柜子上再摆满各种器官标本？桌子上堆满乱糟糟的研究笔记？本人也该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吗？需要的时候在坩埚里煮着蝙蝠蛤蟆和眼球，咏唱意义不明的召唤魔法？”

你好，是的，术士大部分就是这样，有时候生活拮据可能和召唤物同吃同住。梅菲斯特嘴上不服而心里叹息，就因为这些原因术士学派多少有些不受欢迎，在外人眼里他们总是有点奇怪孤僻，会献祭会召唤会跟正体不明的生物相谈甚欢，指不定会带来什么危险。

同等级的虚空妖灵可以交流，它的见闻和知识比魅魔更有用，同级别的石巨魔是看家护院的优秀门卫，它们比魅魔更抗揍，而且索取的报酬较少，忠诚度高，同级别的沼泽泥怪更具有隐蔽性，哪怕是笨了点却能生吞好几个魅魔。

虽然魅魔很可爱也很好用，甚至精通柔术武技和特别的魔力循环技巧，但实践表示那些娇小可爱的魅魔，同级别的邪眼可以打哭十个魅魔。

由此在力量和颜值方面，许多独立术士只有和肌肉怪们住在一起，毕竟肌肉扎实的巨魔也比魅魔有安全感，换句话和魅魔独处本来就是危险的事情。

综上所述梅菲斯特单纯只是为杠而杠，可是女子含笑点头，像是在顺着猫的脊背抚摸。

“是的，少爷，术士是干净整洁、彬彬有礼，与圣洁的使魔相伴，研究室里没有奇怪的样本和植物，不需要研究召唤物的身体结构，桌子上没有堆满记录研究的手稿，也不会染指用坩埚献祭来召唤混沌生物的祭品，以及，为了召唤强大生物而借用上位者之名？”

所以女子的浅笑好像一切尽在她掌握中那样，不过梅菲斯特大可嗤之以鼻，因为这里已经有个更大更恐怖的家伙了。

“你很了解术士学科？”

“略知一二，我有一个习惯，对于即将工作的地方，出于礼仪我会尽量去了解那里的一切，以方便配合主人的工作。”

她在描述的时候突然把“礼仪”两个字的声音咬得很重，可是注重礼仪的女仆哪里会阴阳怪气面试他的主人啊？

“拥有这样的知识可不需要做一个居家女仆，我觉得你来错地方了，出门左拐请前往帝国外部法师协会，你的才能应该在更大的舞台施展。”

“没听说过出门左拐需要走十几天才能抵达的目的地。”

“我认为你担任居家女仆真是屈才了。”

“很遗憾，不是所有人都像少爷您这样拥有伯爵家的财力，衣着整洁、光鲜亮丽，这么大的公馆里一定有堆满藏书的图书馆吧？我这样从偏远地区出来的女子只能自力更生，从零开始积累，一点点堆积知识，菲利克斯老爷约定的每月报酬足够我购买几本书籍。”

实际上梅菲斯特这两天收拾房间，导致衣服上有破损，沾染灰尘，头发凌乱却不自知，脸色苍白却自我感觉良好，人也没疯，一下听出来女仆的话都是反着来的。

从见面开始她就保持着微笑，现在看起来好嘲讽，从来没停过，被提醒‘礼仪’之后，梅菲斯特两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勉强挤出生硬微笑。

“如果是为了钱，可以去大城市里任意一家工坊应聘顾问工作，在那里你能找到的工作薪水都会比居家女仆高，但是我并不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倒霉了，会连带着身边的人一起遭遇危险。”

“对于工作，我的工作目标是照顾您的生活，以便让您专心解决身上的危险。对了，除此之外我还有带来老爷的介绍信，考虑到少爷是唐突离家出走，所以我提前准备了您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吧，最开始的疑惑解释清楚了，梅菲斯特猜测没错，这位女子果然是接受家里人的委托来到这里的。

“那你倒是早点给我！”

“居家女仆需要保持必要的神秘感，再说我对这副外表本来蛮有自信的，本想试着用魅力诱惑您，结果还是需要用实力来吃饭。”

“在你拿出介绍信后已经是胁迫了，谢谢，我确实无法拒绝家里人的好意。”

“怎么会是胁迫呢？您应该继续拿出刚刚的气势来，莫非您的胃不舒服？”

“如果是正常对居家女仆的面试，你大概已经被淘汰了。”

“不好意思，优秀女仆的心得之一就是除了擅长利用外表外，还得有出色的实力。”

她优雅回答，就连从箱子里翻找信件的姿势都显得优雅，像是在郊游戏水时的美丽少女，言语就像看不见的利刃刺穿了梅菲斯特的心脏。

接着她真拿出了介绍信，有梅菲斯特家族印记的封缄，是真货，梅菲斯特第一时间感觉到棘手。

“塔薇儿小姐？”

“是的。”

看到信里的名字时，梅菲斯特微微一愣，下意识询问后脑子里产生模糊的印象，这不是那个谁么，本人居然这么好看？

是谁来着？

梅菲斯特脑海里好像出现某位女子的身影，好像哪里见过吧？莫非是小时候的某只萝莉长大了？

屋子里的光线开始忽明忽暗，梅菲斯特已经习惯了，倒是多看了塔薇儿一眼，她没有反应，莫非只有自己能感觉到异常？

好吧，这也是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听见女人的尖叫，顺便证明祂的确就在周围看着。

塔薇儿小姐始终保持自信满满的微笑，对上目光的时刻，她好像已经得到答案似的，笑容没有变化但从眼神能看出那份胜利般的喜悦，看来从一开始就自信能担任居家女仆的职务。

无论以前有没有见过塔薇儿都不重要，现在梅菲斯特觉得意外能和这屑女仆聊得来，不由得有些意动，然后这份喜悦转眼化作泡沫。

梅菲斯特脸色晴转多云，然后阴沉起来，简单说脸色一黑，突然感到肩膀上沉甸甸的，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趴在上面，摩擦着脸，两“人”一起阅读着介绍信。

梅菲斯特内心的小人尝试用脑袋磕墙，这份“永远凝视的爱”不知何时能终结，早知道他这个杂鱼也会被深渊领主盯上，就不该在咏唱词里添加私货。

别的同学已经和召唤物恩恩爱爱，而他却被召唤物逼到荒山野岭来，惶惶不可终日。

想到这里梅菲斯特又觉得特别不公平，深渊领主不是具体名讳，别人用深渊领主当气氛组货真价实增强了仪式效能，怎么轮到他就强化过头了呢？

可是有一点最重要，梅菲斯特不能认输，他要保护自己的灵魂，深渊领主所有表白的低语都不能接受，这场契约攻守战要谨言慎行。

也许说出“我也爱你”，或者“接受爱情”都有可能把自己彻底搭进去。

还是看信吧，介绍信大概说明了塔薇儿的来历，老爹只在信里第一行写了塔薇儿值得信赖，接着用大量篇幅和长难句对梅菲斯特进行指责，理解梅菲斯特可能遇到了什么术士难题，于是决定委托大量专业人员进行救援，在此期间会让塔薇儿照顾梅菲斯特的生活，让他安静等待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