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渊领主妻子 第352节

梅菲斯特摇头：“或许是吧，但我怎么样也不想和这类人相提并论。”

妮古拉丝轻轻叹气，因为梅菲斯特你的扳机在某个时候就已经坏掉了，妮古拉丝倒不在乎梅菲斯特对他人扣下扳机，但他也变成了一个必要时会对自己扣下扳机的人。

其实已经坏掉了，失去了真正恐惧感的家伙自己还一点不知道。

“我不可能成为深渊的容器！”这样的声音，妮古拉丝还能回忆起来。

安静了一会儿，妮古拉丝突然抬头，尾巴也翘起来：“那么我们来玩个假设游戏。”

梅菲斯特一脸轻松：“但说无妨。”

妮古拉丝竖起指头：“你希望自己怎么死去，这里二选一，怀着崇高的信念以绚丽的方式结束生命，死后受人敬仰？还是抱着私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孤独死在永远无法被人知道的地方，死后被人遗忘？”

梅菲斯特表示全都可以要：“两种听起来都好浪漫，英雄主义和中二病都符合我的期望。”

妮古拉丝问了个废话：“你会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杀死敌人对吧？”

梅菲斯特双手放在桌子上，十指相点：“不然呢。”

妮古拉丝又问：“在不可抗力的时候，你会为了保护身边的人牺牲自己吗？”

梅菲斯特这时候想到的就是漂亮话，就和第一次遭遇星之彩一样，遇到事情他是真上：“这可没办法选择，得看我身边是哪些人了，亲人、恋人以及部下们，但是出于道德我会考虑倾向于牺牲自己，但我这个人怕死……所以，为了保护信任我的人，只能拼到最后了吧。”

妮古拉丝继续问道：“你认为在这个世界战斗是理所当然的吗？”

梅菲斯特没有犹豫：“如果你看过我的记忆，应该知道我前世也有很多战乱国家，处于那种环境有的选吗？”

妮古拉丝坏笑起来：“为了过上快乐的酒池肉林生活，反而大幅度增加自己的工作量，不觉得本末倒置吗？”

梅菲斯特两手一摊，满脸理所当然：“这反而是因为我转生之后有了大量资源的缘故吧，就好像流行的转生恶役小说一样，说一千道一万，运气好有了家族资源，这本身就是优势……跑题了，至于你说的工作量，所以我才想创造机工女神。”

妮古拉丝拍了拍手：“最后一个问题，你害怕深渊下那个诡异的古老存在，还是害怕失去以上所说的一切？”

梅菲斯特想了想，认真回答妮古拉丝：“我害怕失败。”

妮古拉丝突然抱住梅菲斯特，速度很快，但又很轻：“我可怜的梅菲斯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一次你一定能活下来。”

梅菲斯特微微一愣，也顺势抱了抱妮古拉丝：“你可真是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又是关于我的过去？一些不存在的平行世界，还是你们才能看到的超越时间的碎片？还是说我那些从天而降的尸体都有什么说法？”

妮古拉丝的身影突然变得不真实：“死亡是宝贵的知识，你想看一看吗？那些不被承认的时间。”

梅菲斯特表示淡定：“呃，会痛苦吗？”

“会很痛，就好像看到了触动人心的电影，让人流泪，感慨一下‘哇，好可怜啊’，然后忍不住摸一摸他，给他顺毛的心情~所以呢，要看吗？”

房间寂静下来，摆钟缓缓摇摆着，或许经历了两百次重复的轨迹，梅菲斯特感到某种巨大的压力。

房间里并没有特别的光源，妮古拉丝的影子却遍布这个屋子，隐约间房间生长着肉瘤，到处都像是活过来一样，变成扭曲的地方。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怨恨从四面八方缠绕着，好像有无数的影子正在他的身后，明明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却感觉到“大家”的视线，被期待着，身前似乎有一扇门，“大家”期待着梅菲斯特推开它。

集中精神，这一些又像是幻觉，突然消失，妮古拉丝还是向他投来真实而温柔的笑容。

“要向塔薇儿隐瞒哦，就当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

梅菲斯特有注意到，一直以来妮古拉丝都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始终只是个亲切的大山羊，经常会聊一些罗曼蒂克的话题，却总是保持观望和感慨。

她对所谓的爱有更高的追求，不喜欢坦白直率又轻慢的爱。

梅菲斯特看到妮古拉丝口袋里拿出一些小瓶子，在旁边的烛台准备起来：“你在做什么？”

妮古拉丝捋了捋耳畔的长发：“调香。”

确实，空气中弥漫起微弱的花香，生命的香气，感觉仿佛来到了春天一样，屋子里那些恐怖的幻觉迅速消失，梅菲斯特闭上眼睛，隐约感觉到微弱的清风吹佛，似乎并不是躺在屋子里，而是躺在旷野上。

本以为妮古拉丝带他探索一个秘密，是打个响指的事情，结果却这么有仪式感。

不过出于本能，梅菲斯特还是分析了这香气中的成分，不出意外的话，嗯，是徒劳的。

梅菲斯特似乎完全不在乎：“对深渊领主来说还要这样吗？”

妮古拉丝轻轻说道，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却又无比认真：“那些记忆是梅菲斯特们的，不单单属于你，就当那是一场场梦，调香的目的除了让你安心睡眠，以及……镇痛剂。还有就是让谁也‘嗅’不到这里的痕迹，而且啊，换做克图格亚看到我锁上门，和你共处一室，说不定还会浮想联翩，连开门的勇气也没有呢~。”

梅菲斯特想她真会开玩笑，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梅菲斯特也不免叹气：“我大概是个很差劲的男人。”

即使闭着眼睛，妮古拉丝还是从他身后蒙住双眼，柔声说道：“或许吧，但这一次你只要不辜负大家，就没什么差劲不差劲的，没有什么偶然，都是无数的丝线将你们联系在一起……”

妮古拉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在她耳边回荡着：“有些属于你，有些不属于你，仔细去看看吧……”

梅菲斯特以前吸收灵魂碎片的时候有了经验，或者说本来就该这样做，不能带入记忆本体的感情，不能感同身受，否则醒来后融入他人的记忆，会对自己身份产生错乱。

这次也一样，即使是观看梅菲斯特的记忆，也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当个局外人……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没有塔薇儿的出现，他根本是地狱难度开局啊！

从小时候开始就会遭遇危险，普通的冒险就有可能遇到魔物，因为胡闹而遭到阿拉克捏的诱拐，人生遭遇危机。

原本的梅菲斯特，是个坚强天真的少年，现在的梅菲斯特，是个活跃充满好奇的穿越者，两个人都有优秀的品质，那就是坚强和自信。

前者有对自己血脉的认可，梅菲斯特在漫长的时间里看他逆境求生，或者沉默求学，某种意义上这个原身还真是沉默寡言的人，放在罗曼蒂克小说里是那种标准的贵族青年吧，不过内心是个孤独又渴望朋友的家伙，意外是个反差萌，不擅长交集。

这个梅菲斯特如果不被诱拐，就会认真参加贵族社交活动，然后从军在西线大展拳脚，他在不同的时间和梅菲斯特所熟悉的那几位女性交好，无论是学姐还是学妹还是青梅竹马很容易相爱……因为他没读术士学科。

当然，也不是没有读术士学科的时间，梅菲斯特感受到这类梅菲斯特的心灵更加沉默，不知道是身体还是思想的问题，他们在魔法方面是毫无疑问的天才，当然梅菲斯特也觉得他比较无聊，没有自己跳脱。

赫尔蒙特家族相当开明，但在正统贵族环境下，原身的梅菲斯特是非常擅长看气氛的孩子，任何时候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生活没有巨大的起伏，也没有真正的快乐，他爱读书。

但很快，他认为书不过是包装知识的外壳，真正的知识必须是能活用的力量，而这些力量大部分时候梅菲斯特努力一下就可以办到。

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无法触及的领域……深渊。

简直是绕不开这段宿命，无论哪一位梅菲斯特都会和深渊结缘，疯了一样一次次主动结缘，就算孤独的他能在深渊里找到什么填补内心。

这些记忆一丝不拉的传递到梅菲斯特的感受中，他明白，每一位梅菲斯特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份恐惧感最初都是来自黑森林的，对立于危墙之下的恐惧感和紧迫感。

想要终结这场灾难、不想看到部下和士兵的牺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重蹈覆辙。

梅菲斯特所认识的那些熟悉的人也总会成为梅菲斯特生命中的过客，和他们结交、熟悉，包括贾斯汀，啊，和老勇者大多数时候见面都会打一架呢。

然后？然后是不停的死亡。

幼年时死于魔物、青年时死于意外或者魔法事故吧、成年后死于战场……嗯，在黑森林里某种溶解魔物的东西里融化上几天才死还挺难受的。

好痛苦，悔恨，和无奈，想要改变这样的命运。

不知道人们在死前有没有祈愿的习惯，梅菲斯特每次死亡都有这样的习惯，他死前的走马灯总会想一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纠正……

被撕碎、切割，被魔法融化、封印、被变成石头或者植物，被奇怪的力量扭曲成为野兽最终被家人讨伐……

不想再看了，因为是梅菲斯特的记忆，这份感同身受的感觉太强烈，妮古拉丝说的对，那些记忆不属于他，如果说这是平行世界的理论，那和如今的自己毫无关系。

梅菲斯特想逃离，但是身体被按住了，一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在熏香的影响下再次陷入这些梦境。

人类短暂十几年的平淡生活平平无奇，接着就是飞蛾扑火一样坦然面对死亡，可是这样的记忆回溯就像疯了一样，梅菲斯特的意识感到模糊，分不清边界在哪里。

他确实开始分不清真正的自己，就好像不停重新来过又死亡回归，以至于活着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死去才是奖励……

尤其是，“他”来了。

不知道从哪个契机开始，好像是……嗯？

某一次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帝国远征军打进了黑森林核心，即将封印裂缝的战斗时，那段记忆产生了巨大的空缺，中间的过程不得而知。

这一次的梅菲斯特回过神时，只是拖着残缺的身体从尸山血海中坐起来，用只剩下一根手指的右手在地上绘制魔法阵。

“莎布.尼古拉丝……遵从契约……我将此身的血肉献祭给你……如果有谁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请一起拜托他……救救我的家人……我的世界……我已经累了……让我安息吧……拜托了……”

在这个时候，梅菲斯特好像和“梅菲斯特”对上视线。

“对不起，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拜托你了……”

他是有记忆的吗？！梅菲斯特产生巨大的好奇和恐惧，这个瞬间好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两个相同又不同的人视线交汇，后者的眼神那那一刻渐渐暗淡。

梅菲斯特疲倦的精神将几百年的记忆快速回忆了一下，没错，从某个时候开始，梅菲斯特成为术士研究虚空的时候，就越来越接近深渊，他的天赋将他引入了那个时间和空间都错乱的地方，从某个契机开始，他和人类无法正确发音的存在缔结的契约。

梅菲斯特知道，有时候是诺登、有时候是塔薇儿、有时候是妮古拉丝……有时候是奈娅丽丝……

深渊领主们只是本能地引诱他，好不负责地随意赋予他令人疯狂的力量，那个时候梅菲斯特的抵抗力还很弱。

这些记忆积累起来的数千年里，许多梅菲斯特刚刚得到这些力量就会陷入魔怔而疯狂，后来慢慢忍耐将它们利用起来，不管是哪一位深渊领主的力量，每一次使用都会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所以拜托我吗？

新的梅菲斯特来了，穿越者嘛，看什么都很好奇，无论是剑术还是魔法都很有热情，梅菲斯特会积极将两个世界的知识混在一起用，在前期成长上无论是社交和魔法都有更高的天赋。

要说缺点吧，就是作死……

“啊，我还有这种死法吗？”被召唤来的修格斯吞噬。

“原来真正的魅魔是这样啊？”因为胡乱召唤魅魔，傻乎乎将修格斯和魅魔分不清然后被吃掉什么的，这样的死法梅菲斯特看了会觉得羞耻。

“贾斯汀这老家伙真是毫不留情啊。”因为调查到安莉斯塔的墓室，执意要进去而被贾斯汀劈死什么的，老勇者你是不是完全不懂手下留情？好吧，也许说明一下身份的话，老勇者估计不会下死手吧，毕竟没有正确的解法，梅菲斯特就算偷偷流进墓室，也只是被那个残骸吞噬，然后放出残骸给帝国制造异常灾祸。

考古死于墓室、旅行死于星之彩、在黑森林周边调查被高挑的黑鸟吊死、被小鸟咬死、被大鸟啃掉脑袋什么的。

死亡好痛苦……可是为什么不能停止……

痛苦，因为每次死后，新的记忆又要重新来过，过完重复的十几年，然后在奇怪的分支中踏上不同的道路。

“哈，深渊领主真的存在吗？”不知道哪个时间开始，梅菲斯特已经做到了在入学时期就能轻易呼唤深渊了。

当然，导师梅丽莎贝尔总会泼冷水，魔女的导师对人类学生天真的想法感到无奈，一遍遍纠错：“别想了，深渊领主是对虚空法则的称呼，没有自我的意识，传统咏唱加上深渊领主的呼唤，是为了让契约更有约束力。”

梅菲斯特搓着手，总是对自己的奇思妙想有迷之自信：“那如果想象一个载体，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啊哈~就是面向对象，试着将这个虚拟的载体赋予规则，然后和规则进行交互，转译人类的语言呢？即使深渊领主不存在，也能和差不多层次的存在进行交流了，起码我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它。”

梅丽莎贝尔双手叉腰，无聊看着他：“你有这样的天赋，为什么不能好好探索虚空的领域，以你现在的知识连在虚空中保护自己都不行，可我又不能放心自己最有天赋的学生胡闹，这样的，我的私人工坊借给你，我在旁边监督你的行为，有什么错误会立刻停止并纠正。”

不对，不要这么做，这个时候还不行……旁观者梅菲斯特产生莫名的恐惧，嗯，即使是事不关己、平行世界的记忆，却因为太真实了，确认了那就是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所以不想再感受一遍。

比起以前作死各种花式又愚蠢的死法，这一次……

“深渊领主啊，我认为你应该是白发、红眸、可爱又知性的模样，如同群星一般璀璨的完美存在，降临此处吧。”

那巨大的伟力从天而降，朦胧的意识高傲而好奇的蠢蠢欲动，轻轻触碰了这场召唤。

无数的泡沫从裂隙里飞出，房间里被好奇的眼眸占据，但是恐怖的魔力形成洪流将这里撕碎。

“危险！”梅丽莎贝尔已经在第一时间尝试停止仪式，但失败了，出于导师的职责将梅菲斯特推开，展开防御盾，然后被恐怖的力量完全、不留痕迹的撕碎。

沾染着鲜血的泡沫在工坊里继续扩散，捂着断臂的梅菲斯特呆呆看着这一切。

“我不想看这些了，到此为止吧。”梅菲斯特想要醒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几千年了，他真的疲惫了，无数次在心里忍耐，他相信那都不是真正的自己，然后无数次又不得不确认那就是自己才会干的蠢事。

现实中的梅菲斯特挣扎想要起身，妮古拉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硬。

“不行，看下去，接受现实，梅菲斯特，不要逃避，那样你才是完整的……”梅菲斯特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身体被妮古拉丝强硬控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