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上降仙主 第61节

　　连绵的雪山如同白玉琼霄，夜幕相椄，黑白分明，九座山峰起伏如波。

　　“香沉兄，你我刚见面时我就以为看懂了你，认为你会主动问我很多问题来试探我呢，结果你一路上就像是个石心木人，从不问出格的问题。”

　　“真是出人意料的……狡诈。”陛七说。

　　“我不问，难道你就不会主动说了吗。”刘弈笑着仰视着琼玉之山，享受着月明风清。

　　他的眼底晦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微沉默，陛七撇了撇嘴。

　　“那你想问的那个问题我替你问出来吧。”

　　陛七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直直的坐了起来，身上沙土掉落。

　　对于仙人而言，白昼和夜晚没有多少分别。

　　远处九峰屹立，云雾缭绕，飘渺不似凡，仙烟仙雾，如梦如幻，确实是出尘之圣地、方外之洞天。

　　“你觉得，你我现在身处的这个「龙渊国」，身处的这个世界，是虚构的梦境蜃景还是真实的国度？”

　　“你觉得……你眼前的我……又是真是假？”

第66章 妄来虚往假为空，沙流龙游意求直（三）

　　“……”

　　回眸看着他那懒散的样子，刘弈眼波流转，选择让他开心开心，笑了：

　　“这些问题恐怕不仅是我想知道吧？那么多外来者，或多或少都有些人想知道。”

　　“除开他们之外……你们龙族中就没有人看出古怪，想知道真相吗？即使曾经不谈，哪怕是“现在”你们中少了以往的冒进者，也依旧会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吧。”

　　“陛七兄认为呢？”

　　“这不是主动问我了吗。”陛七终于也笑了起来，有种小孩子之间做游戏得逞的感觉。

　　“跟你想的大致不错，族里面有些龙啊，现在都心怀鬼胎，想法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他们啊，都很一致的认为偶尔出现的那些「失神者」其实是「梦醒」或者说「觉醒」了，是看到世界的真相所以发疯了。”

　　“他们这么想倒也是有很多依据的，每一个「失神」的人就像是有了心障，遭了厄，都会质疑「龙渊国」的真实性。”

　　“而事实上，「龙渊国」确实存在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最让人惊疑的，大概就是之前有几位人族外来者的自述中，朝代没有符合先后顺序，有时会有人按照不规律的时间进来。”

　　“而且这个世界既“残缺”又“多余”，好像冥冥之中有某种“规则”不允许有人在其中突破「大罗金仙」，我的一位兄长不信命，在千年之前尝试渡劫时，就出了大岔子，失控成灾了。”

　　刘弈没有发表任何观点，面色平静的说道：“你认为他们的想法是错误不可取的？”

　　陛七赏着月景，北斗群星现在已经照耀在天际了：“那倒也不是，我只是否定了他们的正确，并没有认为他们是全错。”

　　“在我看来，这里是真实的也好，是虚假的也罢，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虚假与真实，亘古有之，每个角落，每个年代都会有不一样的定义。”

　　“你看，我想和你做朋友是真情实意的，我想守护同族的心也是真情实意的，我想当铸剑者的理想也是真情实意的，甚至我的偷懒耍滑、我的闲情惰意，我的玩闹无赖，这些通通都做不得假。”

　　“如此的我，自然是真实不虚的。”

　　星与月交辉，洋洋洒洒洒下光尘，照住陛七说话时很洒脱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洒脱，还是故作洒脱。

　　“唉，这狗日的事情太烦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头都痒了。”

　　陛七说着说着自己气恼了，挠了挠头，站了起来，云气凝聚在他身边。

　　“你带酒了吗？”

　　“香某生平很少沾酒，身上不携带这类东西。”

　　其实带了，但是不是能喝的那种……刘弈自然没有把袖子中还剩的那瓶掺水妖毒酒拿出来共饮。

　　“既然无酒……”

　　“夜都深了，我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踩上龙形祥云，陛七摆摆手，回头笑了笑，然后就一溜烟飞走了，走的倒是很洒脱很迅速。

　　“再会。”

　　看到他瞬息之间就飞出了老远，刘弈面色淡然的从道袍之中取出了件染血的布帛。

　　上面残留的自然是陛七之血。

　　有了这血，可以办很多事情。

　　修为到了一定层次是可以感知到全身之血的去向，一滴血化为生灵分身都有可能。

　　刘弈虽有手段可以处理隔绝，可这不是他目前想做的。

　　抛开钉头七字书这逆天神通，这类手段太低端了，就算能借此找出更多线索又如何，他不屑于也没必要这么做。

　　倒不如表示表示。

　　“唔……”打了个响指，染血布帛上自燃起来了簇玄光道火，两三秒后灰烬都不剩下。

　　月色清冷，星辰黯淡。

　　“嘶……”

　　又过了数秒，看着已经走远了的陛七，刘弈沉默了会儿，终于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

　　抬手唤起了风，他御风也飞向了空中，紧紧随陛七追去。

　　“请留步。”

　　风驰电掣，风卷天云，刘弈很快就看到了陛七的背影，见他走的还挺快，赶忙出声想让其留步。

　　“且慢，陛七兄，不安排住宿的吗？”

　　“还有酬金方面怎么算……诶！你怎么还提速跑起来了？”

　　云海中两道身影，一追一逃。

　　……

　　九条白尾随夜风舞动。

　　一道俏影出现在恍若幽冥的雾气之海。

　　“女娇，你来我的地界做甚？”深沉恐怖的声音从雾海深处传来，地动山摇，比泰岳还要庞大的九首魔影隐隐约约的出现。

　　“许久不见，九婴，你的状态还不错。〞

　　“至少比我们猜的都要好，不愧是水火怪主。”

　　那出声的女子样貌极美，柔美中不失端庄大气，九条白尾盘错在身后，更添几分高雅。

　　《涂山歌》：“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吾家有只六尾的小狐狸，二十天前不小心掉到这里了，想劳烦九婴你帮忙找找。”

　　“……”

　　略微沉默之后，九婴阴沉的声音再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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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啊。”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女娇莞尔一笑，丝毫没有威胁的语气。

　　“你在……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大羿当年无弓箭时都不敢如此。”

　　九婴笑了，是被气笑的，它在笑九尾狐的不知天高地厚。

　　“别太高看自己了，九尾狐，当初那些软骨头给你面子是因为你身后有大禹。”

　　“何时一个九尾狐都能来威胁本座了。”

　　滔天的魔威从雾气之中翻涌而来，突破渊界，直冲穹顶。

　　九尾狐女娇袖手一挥，就将威压尽数挡下，她也是「大罗金仙」，自然不可能被纯粹的威压吓到。

　　“我劝你再想想，别动手太急了。”

　　“哦……我倒想知道你的底气是什么？”

　　九婴九个狰狞的脑袋缓缓从雾气中露了出来，它怪目渗血，带着无穷尽的威能。

　　张大嘴巴，数万丈的滔天魔火从深渊巨口中喷涌而出。

　　转瞬之间，九尾狐的身影就被那魔火吞噬了进去。

　　万丈魔火的余波也吞噬了数十座山丘，熔化了附近的雪原荒地，本来奔流不息的大川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九婴突然停下了口吐魔火，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它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火焰之中又出现了的一道人影。

　　刚才对于女娇的不屑渐渐消散。

　　漫天火光散去。

　　黄龙咆哮，图腾显象，有位英武少年挡在了女娇身前，负双剑，气魄贯长虹盈宇内，冷视着九婴。

　　女娇嫣然笑道：“启儿，你看到了吧，这怪物入魔之后不知悔改，竟然还想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的。”

　　“仅你我二人斩它，或许有些吃力。”

　　“把你父亲的元神余念也喊出来吧。”

第67章 妄来虚往假为空，沙流龙游意求直（四）

　　“……”九婴收起魔火，看着眼前的二人沉默不语。

　　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启，九婴认出了眼前这是某位故去的人皇，现在正以元神的形式重现人间。

　　它的眼瞳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雾气渐浓，慢慢隐去了它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