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护驾! 第32节
李诺接过她递过来的小册子,今天的题目不再是多元一次方程组了,而是求不规则图形的面积,这在《算经》中,被归类为“方田”问题。
“方田”,即方形的田地,官府需要精确的丈量土地面积,才能确定具体的赋税,对于计算各种不规则田地的面积,有迫切的需求,也因此在算学中衍生出了“方田”这一大类。
《算经》这一章中,学子们需要掌握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梯形,圆形,扇形等各种图形面积的计算。
宋慕儿问他的这道题,是一个由长方形,三角形,梯形拼起来的不规则图形,只要分区计算出各个部分图形的面积,再将它们加起来就行了,对李诺来说很简单,但是宋慕儿连面积计算公式都不知道,李诺得从最基础的开始教。
教有一定基础的学生还好,宋慕儿没接触过这些,哪怕是长方形面积是底乘高,她都要多问一句为什么。
李诺只好从最基础的给她讲起,讲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让她产生了面积的概念。
讲到三角形面积是底乘高的一半,她又开始问为什么,李诺只好做出辅助线,补出两个长方形,让她自己推导,好在刚才长方形面积她计算她已经懂了,在李诺补出完整的图形后,她自己很容易就能推导出来。
然后是梯形……
花了不少心思,才让宋慕儿自己计算出了这道题,李诺长舒口气。
这道题本身不难,但给一个六岁的孩子讲清楚,还是不容易的。
李诺心中刚刚升起一点小小的成就感,一道小小的身影跑进院子,望着坐在李诺身边的人影,生气道:“宋凝儿,你在干什么!”
李诺看了看门口那气愤的小姑娘,整个人都傻了。
片刻后,宋慕儿双手叉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李诺,没好气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上山打老虎’是让宋凝儿对的,不是让你对的,你怎么这么笨呢,又让她给骗了!”
(本章完)
第40章 你可别他妈说了!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李诺是吃完一堑,再吃一堑。
没想到古代的小孩子套路也这么深,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三番两次被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中。
宋慕儿乖巧懂事,气一会儿也就不气了,挥了挥小手说道:“算了,都怪宋凝儿太狡猾,我们换一个暗号,下次你可别再被她骗了……”
对李诺来说,给宋凝儿讲题没什么。
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因为宋凝儿上次不给她玩藤球就怀恨在心,他的心眼没那么小,再说了,他也压根不记得那件事情。
只是宋慕儿对这件事情很在意,就像是小孩子之间经常会出现的,自己跟某人关系不好,就不希望朋友和对方关系好,无非她们是亲姐妹而已。
仔细思考过后,李诺发现了一个规律。
宋慕儿一般是和宋佳人一起出现的,自家娘子明显也更加喜欢慕儿,这也算是妇唱夫随了。
而宋凝儿,都是和宋府的丫鬟一起过来,只不过刚才她让贴身丫鬟藏起来了,还抢先一步说出暗号,要不然李诺也不至于一点不怀疑。
两姐妹是同一个算学先生,给她们留的课后作业也一样,宋慕儿过来,同样是问他那道问题的,宋凝儿抢占先机,弄懂问题后,给宋慕儿做了个鬼脸就跑了,李诺只好安慰她道:“先给宋凝儿讲一遍也好,给你讲的时候,就不会出错了……”
宋慕儿这才高兴起来,仰着小脸问道:“那我和宋凝儿,李诺哥哥是不是和我更好?”
这个问题,李诺都不用思考,说道:“那当然,宋凝儿没有你乖,也没有伱讲礼貌,给她讲解完题目,她连谢谢都不说……”
宋慕儿这下一点气都不生了,宋凝儿先跑过来又怎么样,李诺哥哥还是和她更好,虽然他笨是笨了点,但还是懂自己的好的……
李诺这句话倒也不是完全的出于安慰,给宋凝儿讲的过程中,他能很好的摸清楚她们的数学水平,再给慕儿讲的时候,就不用她再问为什么了,李诺会从最基础的给她讲起,宋慕儿不时的发出惊呼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
“先生没有这样教过……”
“先生如果这么讲的话,我早就听懂了……”
“李诺哥哥要是教算学,一定是最厉害的算学先生!”
……
宋佳人站在一边,悄然看了李诺一眼,对于慕儿的话很认同。
以前家里给她请过好几个算学先生,但她就是听不懂算学,以至于这十多年来,她一直觉得,算学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东西。
可现在,算学在她看来。
也不过如此……
对于慕儿的马屁,李诺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她这句话其实并不夸张,李诺毕竟是系统学习过现代数学的,大夏《算经》中的题目,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儿科,平时考试都是送分题那种。
宋慕儿的算学先生,可能早已将《算经》研究透了,但不可能有李诺会教。
毕竟,他最多只是教了几十年算学而已,李诺教学用的方法,是后世数不尽的数学特级教师智慧的结晶,更加的系统和科学,推导过程浅显易懂,也更适合低龄儿童。
比宋慕儿的算学先生厉害的不是李诺,而是牛顿,是高斯,是欧拉……,是另一个世界无数位数学大师。
宋慕儿弄懂了问题,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对李诺道:“你刚才惹我生气了,罚你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现在的李诺可没有这个本事,这项技能是要用命来换的,他找了个借口,说道:“不行哎,我前几天发过誓,以后只能给妻子梳妆打扮……”
“这样啊,那好吧……”
宋慕儿还是很懂事的,闻言不再勉强李诺,走到院子里自己玩了。
李诺则继续研究《大夏律》,这几天,他虽然判了不少案子,但这些案件,都是最常见的民事案件,只涉大夏律中《户婚律》、《贼盗律》、《斗讼律》、《断狱律》等少数几个部分。
除了这些以外,大夏律中还有关于保护皇帝安全,维护国家主权与边境安全的《卫禁律》;关于国家官员的设置、选任、职守以及惩治贪官枉法的《职制律》;关于兵士征集、军队调动、将帅职守、军需供应、控制劳役征的《擅兴律》。
这些律令虽然也属于大夏律,但不属于长安县衙的职权范围,因此李诺这几天并未接触到。
看到《职制律》之后的某一补充条文时,李诺表情一怔,随后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一律条,是有关《赎刑》的,所谓赎刑,就是用金钱赎罪,以银两代替刑罚。
每一两银子,可以减免十下笞刑,一百笞刑,只用交十两银子就可以免除。
杖刑要贵一点,一两银子只能减免一下杖刑,一百杖刑,交一百两银子可免。
徒刑更贵,一年徒刑,就要一百两银子。
而流刑和死刑,是不能用银子免罪的。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银子赎罪,这条律令,适用的范围,仅仅是官员权贵以及他们的亲属,是用来维护官僚贵族阶级特权的。
让李诺疑惑的是,考功司郎中是五品官,职位已经不低了,他的儿子,也在赎刑包括的范围之内,面对三年徒刑,只用交三百两银子,就可以完全免罪。
三百两银子,对于一个五品官,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然李诺觉得这样不公平,但大夏律法的确是这么规定的。
这不合理,但合法。
可王家为什么不用呢?
是不知道吗?
李诺以为是他对大夏律法还没有研究透,可能赎刑还有什么限制,王钺用不了,对于一个严谨的法律人来说,他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于是李诺叫来了吴管家。
吴管家从外面小跑进来,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没什么吩咐,我看到《大夏律》有关赎刑这里,发现王钺的罪行,是可以用银子来免罪的,但王家却没有用,是不是赎刑有什么限制,是我不知道的?”
“额,这个……”
吴管家抬头望天,尽量不让少爷看到他为难的表情。
赎刑当然没什么限制,问题是王家不敢啊!
几年前,也有位官员的子嗣和王钺犯下相似的罪行,那位官员动用了赎刑,用银子为儿子轻松免罪,一天牢都没有坐。
结果就是,一个月后,那位官员被罢官免职,家产被大理寺查抄,充归国库,直系一脉男丁,一个不落全都处斩,旁系发配流放,女眷充为官婢……
从那以后,凡是和大理寺扯上关系的案子,就没有人敢用赎刑了。
不赎最多坐几年牢,赎了等着死全家,这笔账,长安的那些官员们还是会算的。
片刻后,吴管家低下头,说道:“赎刑当然是可以用的,但可能是王家舍不得出那三百两银子,也可能是考功司郎中良心发现,不想用银子给儿子赎罪,少爷要是实在想知道,要不老奴去王家问问?”
李诺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他只要知道,赎刑没有限制就行了。
唯一的儿子刚被打了一百杖,判了三年徒刑,再去人家家里问东问西,未免有些太不当人了。
当然,此刻的李诺并不知道,王家一大早就举家离开了长安,已经人去宅空,只留下王钺一人,在长安县衙的大牢内哀嚎。
第二天一早,李诺吃过早饭,惯例性来到长安县衙上班。
今天的县衙,依旧热闹。
但比起昨天的混乱,今天的热闹则井井有条。
李诺下了马车,看到裴哲已经在门口等自己了,不同于前两日,今天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大腹便便,穿着官服的男子。
看到李诺,那男子便拖着臃肿的身体,快步跑上前,躬下身,一脸谄媚道:“下官长安县丞张岳,见过公子……”
李诺也微微抱拳回礼,微笑说道:“原来是张县丞,久仰久仰。”
这一句“久仰”听的张县丞心里七上八下,心道裴县令该不是趁他不在,在这位公子耳边说了他很多坏话吧,要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
心中忐忑间,一顶轿子停在县衙门口,一名男子掀开轿帘,从中走出来。
看到县衙门口一片混乱,男子微微一愣,随后眉头蹙起,望向门口的裴哲,说道:“裴大人,本官和张县丞才不在县衙几日,你就将县衙搞的乌烟瘴气,庄严肃穆的衙门,被你弄的菜市场一样……”
男子话未说完,张县丞立刻大步上前,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额头冒着冷汗,说道:“王大人不懂事,下官代他向公子和裴大人赔罪……”
王县尉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被捂住了嘴,张县丞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他耳边咬牙道:“你可别他妈说了……”
(本章完)
第41章 命案
李诺在长安县衙好几天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县丞和县尉。
一县之中,县令为主官,县丞和县尉为佐官,职责是辅佐县令处理政务,其中县丞可以理解为副县令,在县令因故缺位时,可暂代县令之职,县尉则专门掌管缉拿捕盗之事,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局长。
李诺记得,在古代,大多数时候,县丞和县令品级相差很大,县尉更是差之甚远,属于刚入流的小官,但这个世界的大夏,似乎是为了平衡县令的权力,县丞和县尉,品阶都不算低。
长安县令正五品,县丞正六品,县尉正七品,都是直接由朝廷任免,裴县令作为一县之长,在县衙内也不能一手遮天。
但从两人对裴县令卑躬屈膝的态度来看,裴大人在夫人面前虽然怂得要死,可御下之术看着还不错,无论是张县丞还是王县尉,都对他恭敬的要死。
县衙有了县丞和县尉,裴哲就不必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劝课农桑、征纳赋役、兴养立教、矜孤恤寡这种事情,有张县丞代劳,缉拿捕盗这种脏活累活,王县尉很积极的揽了过去,听讼断狱则全权交给了李诺,他这个县令,只用在后堂喝喝茶,补补觉,或者以微服巡视的理由,去凤栖楼救济那些可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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