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请住手 第1053节
小陈,你说呢?”
马车晃动,老爷白德仁探出窗户,捋须对着辛卓随口绉的别名,侃侃而谈。
虽然这年轻人年岁不大,一路上又沉默寡言,但自认阅人无数的白老爷一眼看出此子一定出身不凡,绝非自己想象的穷苦人,穷苦人绝对没有他这般荣辱不惊、对一切事情都十分冷漠的心态,因此,对他十分器重,车夫小马都被甩到了一边。
辛卓没说话,倒是小马有些吃味,道:“老爷,你和他说有什么用,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懂什么?”
白老人不悦道:“放肆,没礼貌!”
“是!”小马缩了缩脖子。
前面就是难民营了,密密麻麻的百姓面泛菜色,木讷的看着车队,甚至有饿急了惦着破碗靠近的,通通被小马赶到了一边。
车队深入难民营十几里,白老爷和小马都无法免俗的升起了几分傲气,至少他们不会像这群难民一样,呆在城外等死,人与人当真是没法比。
谁料眼见靠近了城池大门,前方忽然涌出数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道身姿曼妙的少女带着哭腔:“爹!”
车队瞬间停下,白老爷愣住了,慌乱掀开车帘子跳了下去,环顾一群人,脸色变来变去:“这、这是怎么個说法?你们怎么跑到了城外?”
领头的少女十七八岁模样,就算身着普通素袍,依旧衬托的亭亭玉立、唇红齿白,而且肤色白皙,眉宇间带着几分魅色,令人眼前一亮:“姑奶奶死了,惹城主不高兴,被贺兰城主亲手杀死的,我们入城投靠,不仅不许进城,还把我们带来的金银财宝全抢了去。”
白老爷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老爷/爹……”
“妹夫……”
一群家人慌忙上前搀扶。
白老爷挥挥手:“无妨,就算没了亲戚关系,咱们花钱买入城居住的名额,如何?”
一位中年人摇摇头:“没用了,城内人数满了,花再多的钱也很难进入,而且我们这层关系,如今很微妙,容易被针对。”
白老爷蹙眉:“那……”
中年人沉声道:“暂时在城外搭建帐篷吧,银钱可以和城内的人换日常所需,在这里待着,总比出去被兵痞杀死强。”
白老爷点头:“也好。”
……
帐篷很好搭建,人多,拆了马车找块空地,不消一个时辰,一个拥有几十间帐篷的“豪华”临时居所就搞定了。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四周难民营影影绰绰到处都是人,肚子嘟噜噜的叫声、呼噜声、哀嚎声、咒骂声、求饶声伴随着恶臭扑面而来。
辛卓在最边角的一处帐篷内,静静的盘坐,修为到了他这般地步,对一切早已置之度外,尤其是凡俗之人的生存,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现在急需平缓经脉、适应有些虚弱的身体,然后感触方圆百万里内的一切动向。
适应身体倒是不难,难的是习惯,总想一步数百里,总想高上高下,哪里都不协调。
而方圆百万里的生死、苦难、离别、杀伐、人间百态尽收眼底,他输送的真气就像一个庞然大物,雄居大地,冷眼旁观,却又丝丝缕缕的将一切正面、负面的气息吸收,化作天地间最纯粹的元气。
这种能力是十分诡异、恐怖的。
“小陈,你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这时车夫小马贼兮兮的凑过来,小声问道。
这间小帐篷小马和辛卓共同居住,下人的待遇,但比起外面的难民要强的多。
辛卓被打搅了平静,淡漠的看向他。
小马轻咳一声:“实话不瞒你,我到白府做下人之前,是做山贼的……”
辛卓脸色稍霁。
小马继续道:“后来我们的寨子被官府剿了,兄弟们都散了,我刚刚出去溜达遇到了三个之前的贼兄弟,这三个家伙混的不错,在三百万难民营中建立了帮派,手下各有三五十人。
这些难民最容易被煽动,你说我振臂一挥,拉上一支队伍,横扫难民营,争夺财宝,然后夺了石头城,以此为据点,打将出去,搞不好能混个草头王干干,咋样?”
辛卓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至少这小子的策略是对的,前世老张、闯王啥的,就是这么搞起来的,不过可惜,这是个武道世界,随随便便一位后天大宗师轻松干掉这群流民。
他说道:“你要知道,城主是个武仙人。”
“也是。”小马泄了气。
“小马、小陈?”
外面传来一道好听悦耳的声音。
小马支棱起耳朵,猛的爬起,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大小姐,您请您请……”
帐篷帘子忽然被掀开,白日那位大小姐聘聘袅袅的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个食盒子,对着两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对好看的虎牙,然后蹲下将食物一一拿出来,说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多谢两位一路守护我爹,今后大家相依为命,还要多多仰仗两位。”
声音带着七界山南方独有的软糯好听,加上清洗的干干净净的乌黑长发、亭亭玉立的身姿,侧颜更是灵秀漂亮,令人赏心悦目。
小马咽了口唾沫:“是是是……”
大小姐放好了食物,不失礼貌的点头,转身离去。
小马完全顾不得食物,痴痴是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余香,回头眼冒绿光,对辛卓道:“老爷说过给我找个媳妇,其实老子根本不稀罕什么媳妇,我只想要白素素大小姐,看她这幅骚样子没有?老子想把她狠狠的……让她哭……”
顿了顿,嘿嘿一笑:“别说出去啊,今后老子得势,把她抢了,玩够了,再送给你。”
辛卓沉默。
小马不再说话,也不管辛卓,自顾自的蹲在地上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直到吃完了,才想起辛卓,哈哈一笑:“把伱忘了,明天的换你吃。”
辛卓淡淡的扫视他一眼,这小子是个心狠手辣、不算笨、有反骨的小人,这种人一旦得势,什么都敢干。
……
转瞬三月已过。
难民营的日子枯燥且无聊,每天除了躺尸就是吃饭,白老爷带来的银钱不算少,但耗不住人吃马嚼,没错,连马也没舍得放走,可能为了预防万一事情不对,骑马跑路。
如今三个月下来,已经捉襟见肘了,白老爷、舅老爷、夫人和大小姐商量着“裁员”,就是把无用的伙计放行,自谋生路。
生存面前,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陈,快轮到咱们了吧?”
帐篷内,小马推搡了一下辛卓。
辛卓轻笑:“巧了,到了!”
“小马,小陈,他娘的,你们可以滚蛋了……”
一个体格高大的青年踹开了帐篷,凶神恶煞的走了进来,劈头盖脸的一通乱骂。
此人名叫杨不凡,是白老爷的内侄,舅老爷的孩子,大小姐白素素的表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仗着身份,俨然是这数十人的主子,所有衣食住行,他说了算。
“知道了!”
小马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瞬间从一个唯唯诺诺的下人变成了江洋大盗,冷笑一声,一把抓住辛卓的手臂,“咱们走!”
两人与杨不凡擦身而过,那杨不凡犹自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放肆的东西。”
小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拉着辛卓径自离开。
刚刚出了毡房,就见白老爷夫妇、舅老爷和白素素大小姐在默默看着,小马和“小陈”是最后的下人了,多少有些感情的。
小马平视一群人,大步离开。
辛卓沉默片刻,走向白老爷,拱手一礼:“白老爷,你确定放我离开?放我离去,就是你我恩情断绝,再无瓜葛?我不能再护着你!”
“何需你护着,你是什么东西?”杨不凡破口大骂。
舅老爷也阴沉着脸:“不用你护着,滚吧。”
白老爷叹了口气,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
倒是白素素大小姐欲言又止,三个月朝夕相处,她比较喜欢这个沉默寡言,长相俊俏的少年人,咬了咬红唇:“爹,舅父、表兄,把他留下吧,素素的食物每日分他一半…”
杨不凡愤怒的打断:“表妹,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我早看出来你对他不一般,这小白脸一无是处,哪一点比得过我?你再说一句,老子把他的脖子拧断!”
白素素怔了怔,叹了口气。
辛卓不再说话,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刚刚走出数里,小马又追了上来,压低声音:“小陈,我敬你是条汉子,跟我干吧,咱们干个大的!”
辛卓摇摇头。
“你这个孬种,我真是高看你了,没卵子的东西。”
小马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重重吐了口唾沫,歪歪斜斜的离开。
辛卓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看向天空,喃喃了一句:“开始吧!”
说着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晚,晚霞满天,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躁动、怒吼与惨叫,帐篷倒塌,大批难民四处逃散。
辛卓睁开眼睛,起身向着躁动的方向走去。
离的近了,越来越多的难民脸色惨白的四散奔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对面的喊杀声一浪接着一浪,一道熟悉的尖锐嗓音冲天而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掠过凌乱的人群,只见那小马并三个凶悍的汉子,骑着瘦马,带着数百人,冲入了白氏的帐篷区,逢人便杀。
白家、舅老爷一家大多数人惨遭杀戮,那杨不凡死的最惨,胸口插着七柄破刀,五脏流了一地,惊恐的往后退,眼见活不成了。
白老爷夫妇、舅老爷和白素素姑娘脸色煞白的靠在一起,颤颤发抖,指着小马半晌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臭老财,老子早受够了。”
小马不急着赶尽杀绝,反倒是缓缓压向一家人,用马蹄生生踏死了挣扎的杨不凡,直视白老爷:“生逢乱世,做人要留个后手,没有想到吧,老子何许人也?后悔吗?”
白老爷看着遍地家人尸体,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狠毒!”
小马仰天大笑:“老子的狠毒,你还没见到,老子要把你全家都杀了,但杀了之前,素素大小姐我先享用,不,兄弟们一人上一次!”
那白素素惊慌失措,一点点往后退。
这一幕,反倒惹起了小马的兽性,和三位兄弟对视一眼,眼神程亮的冲去。
“你们要做什么……”白老爷大怒,嘶吼着阻拦。
“噗噗噗噗……”
便在这时,四道渗人的炸裂声传遍四方,鲜红的血液溅的到处都是。
只见四匹马的马头炸了,无头马尸倒地,小马四人猝不及防,重重摔在了地上,半晌回不过神。
“呃……”
白老爷一家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视线缓缓移动,就看见了蹲在小马四人面前的辛卓,长吸一口气,脸都憋红了。
不仅是他们,数百喽啰、四面八方有头有脸原地观望的难民也吃惊的看着那道少年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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