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请住手 第656节
屋子里没灯,乌漆墨黑,小黄跑出去浪了,他继续发了会呆,尝试着运转心法,身体内的污垢更多了些,进境很缓慢。
天人五衰第一衰,不知何时才能过去。
躺下,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忽然起身,从水缸里窑出一勺水,也活了一堆稀泥,学着隔壁老铁捏泥人。
第一个,四不像。
第二个,似是而非。
一直到第十个,勉强像个人形了。
他发现,捏这东西,心态很平和,可以打发时间。
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时,桌上摆放着三个泥人……
飘飘如仙的赵宜主、妩媚多姿的雪姬和一位完全迥异与这个世界之人装扮的短发中年女子。
那是他前世的母亲。
他不知道该想谁,或者还有什么人值得他惦记,似乎……只有这三个了吧?或许要加上一个姜予薇……
默默的看着桌上三个七分像的泥人儿,他忽然开心的像个孩子,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干净”笑容。
然后抱着三个泥人,躺了下去,尤其是看着那个短发的中年女子,喃喃了一句:“妈,我现在超级想你,这里好孤单啊,天人五衰好疼……”
迷迷糊糊睡着了。
中午时,被门外的吵嚷声惊醒,他起身走到门前,只见街上一群人围着一个白发沧桑的老人,那老人嘴唇发白,病入膏肓,眼见不行了,有人急道:“去隔壁镇子找王大夫,多带些钱,快!”
一群男男女女焦急的抬起老人,直奔远处跑去。
辛卓抬起手,又放下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修行佛门功法,又怎能使用修为干预凡俗之人?
他走回屋子,小黄不知从哪里晃悠悠的回来了,吃的膀大腰圆,叼回了一只野猪腿,狗脸得意。
辛卓把猪腿洗净,用大锅煮了,随意吃了些。
午后,远处传来一阵哭声,那个老人死了,尽管去隔壁镇子看了大夫,还是没有撑过一个时辰。
整条大街上哭声震天,人人戴孝。
辛卓站在门前看了许久,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近黄昏了,从“望月袋”中倒出半屋子的草药和竹子。
然后带着小黄打井水、清洗草药,编竹篾框晾晒。
正忙活,一个仅穿着短裤衩的鬼头鬼脑小男孩凑了上来:“大叔,你在干嘛?”
辛卓笑道:“晒草药。”
“草药?”小男孩没听懂,咧嘴一笑道:“我认识你,伱是前天黄昏在路边的花子。”
“我也认识你。”
辛卓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是那个驴车上的小家伙。”
小男孩缩了缩脖子:“大叔记性真好啊,我叫阿狗,你为什么来我们镇子上住啊。”
辛卓道:“我没地住啊。”
阿狗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吧?你会武功吗?”
站起来比划一下:“嗖的一下飞到了天上的那种。”
辛卓笑了笑:“为什么这么问?”
阿狗脸上满是憧憬,道:“我听人家说,外面的人都会武功,可以在天上飞,一拳打爆一座大山,亭长老爷见了都害怕。”
这个镇子上是没有武者的,甚至连最低等的后天次九品境也没有。
辛卓怔了一下。
他这些年接触的,都是高上高下的宗门势力,是在武者聚堆的环境下,却不知这天下不会武的凡人更多,就是简单的次九品心法也是一部难得,请前辈开脉?更是奢求。
大乾要一统天下,统御亿兆百姓,何尝不是整理天地纲常,掣肘武者,给凡人一条生路?
他笑道:“可能有吧。”
阿狗来了兴致,蹲在一旁,说道:“大叔,你会不会是唱戏里说的那种高手,隐世埋名,改天就踩着飞剑飞走了?”
辛卓道:“坦白来说,我是,我甚至不用踩飞剑,嗖的一下就到了天空。”
阿狗瞬间没了兴趣,起身怏怏的离开:“你不是,高手是不会承认自己是高手的,你好老,你身上臭臭的。”
辛卓失笑,继续编织竹篾框。
一个月,转瞬即逝。
辛卓的店铺前摆满了晒干的草药,还多了些用泥罐子烧的陶罐,里面放着手搓的药丸子。
没错!他直接用【xxxx医术】的识药理,简单的搓制药丸,不动武、不用医术、不暴露武学,是他超脱天人五衰,修行佛教秘术的坚持。
镇子上的人,开始对他还有些防备,渐渐的被他老实本分却“奇怪”的行为吸引,每天都有人前来围看,特别是小男孩阿狗和隔壁老铁,每日都会来聊上几句。
但,唯独没有人买“辛大叔”手搓的药丸子,这玩意好像不太靠谱。
辛卓不在乎,仍旧每日捏药丸。
这一日,刚刚搓了一罐治疗伤风感冒的药丸,阿狗便顶着鼻涕,满脸酡红晕晕乎乎的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沮丧道:“大叔,我要死了,我得了风寒,我爹娘只是开杂货铺子的,不赚钱,去隔壁镇看大夫要我们家一年的收成……”
“死不了,张嘴。”辛卓随意捏起一颗药丸,扔进他的嘴里。
阿狗“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苦的小脸皱巴巴的,撒丫子就往外跑。
片刻后,阿狗父母那对前几日路上遇见的三十多岁夫妇找了过来,胸口起伏不定,眼神微变,小心翼翼的掏出几枚铜钱:“谢谢辛大哥。”
“阿狗好了?”
辛卓将铜钱推了回去,这东西,他要来没用。
阿狗爹满脸敬意:“好了,活蹦乱跳了,这会儿去河里摸虾,准备给您送来,没想到大哥……竟是个有真本事的,咱们镇子今后也有自己的大夫了。”
“大夫”二字似乎十分敏感,隔壁老铁和街上的邻居纷纷围了上来,激动、怀疑、审视不一而足。
第808章 四年第二衰,猴哥和小宗师恐怖如斯
岁月如梭,一晃四年过去。
生活平淡如水,却不失温馨与宁静。
自从四年前小男孩阿狗的一次风寒,吃了辛卓的一颗手搓药丸子痊愈,并且没有收钱后,许多街坊,有个腰酸腿疼的,都尝试着来求药,辛卓也不吝啬,但一次只给一粒,许多人服药后,发现果然有效,于是,这个外来户,便成了“辛大夫”。
街坊们身体有恙,再也不用花上家中几年的收成去隔壁镇求医,但也绝不会贪辛卓的便宜,总会送个衣服、瓜果蔬菜、零食点心做交换。
从对辛卓的质疑、尊重慢慢变成了崇敬,甚至几年间,已经把他当成了镇子上的人,即便他要走,也没人会让他离开。
对辛卓来说,这种生活格外的静与安,从穿越之初开始,朝不保夕的小山贼、江湖大拼杀、姜氏的尔虞我诈、西域的沙场征战、苦海重修、十八宗修行、被人追杀,这些年他竟然无一日安静过,这几年时间过的很慢,慢到他记清了镇子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栋房屋的模样,几只鸡、几只狗……
对于他来说,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心灵洗涤。
唯独,天人五衰的痛苦,日日濒死的错觉,折磨的他实难忍受。
深夜。
孤灯如豆,桌子上老妈、赵宜主和雪姬的雕像经过几年的精雕细琢,已经十分相像,并且充满了神韵。
一旁小黄发出轻微的鼾声。
辛卓咬断了缝补衣服的线头,抖了抖,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想了下,起身在一旁的墙上刻下一个“43”。
一旁还有40、41、42,这个世上没有人看得懂这是什么符号,但他明白,这代表他的年岁。
“43岁生日,人到中年了。”
他苦笑一声,忽然神色一怔,立即盘坐下去,双手结印,【玄天九转观山真诀】心法缓缓运转。
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不知过了多久,九色真气窜出体外,萦绕整个房间,一股如洪荒猛兽般的气势和生死幻灭之力,不可控制的散了出去。
镇子上的鸡鸣犬吠,瞬间销声匿迹,家家户户静谧无声,街坊邻居们睡得更加深沉。
十二里外,一处荒山上,三只盘坐在地喝果子酒的黄鼠狼,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惊恐,尖叫一声踢翻了酒坛子,钻入了洞穴深处。
十五里外,一条小路上,一位走夜路的少女迷迷茫茫的走向河心,突然又惊醒过来,尖叫着跑上岸,直奔远处逃去。
水下传来一道惊慌的嗡鸣:“妖族大圣未出,此地有纯如山海的太古之气与生死幻灭,怕是太古武修坐镇,苦也!”
“嗡——”
镇子上,等到恐怖的气势如潮水般收敛入铺子中,辛卓睁开眼睛,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容貌更加老态。
身前望月井中的望月袋飞出一堆破碎的武韵石,太古真气也停止输送,井面摇摇晃晃:
【井主:辛卓。】
【月华:100/100】
【境:天人五衰第二衰……】
“天人五衰第二衰了,我只用了四年,据说圣地洞天的武者,要用二十年,快了五倍……”
辛卓睁开眼睛,自语一句,看向桌上的残破铜镜,里面的人头发已经灰白,顶上三花之气自然萎悴。
头上华萎……
发如生命之根的提现,天地衰竭在要他的命。
他苦笑了一声,踉跄着站起,发现外面不知不觉天亮了,打开门,看向湛蓝的天际。
天人五衰,几十年内,必须突破,达到元极!
“咦?”
隔壁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老辛,有几日没注意,头发白了不少。”
邻居老铁叼着旱烟袋又在捏泥人了,旁边的另一个老街坊王麻子咧嘴一笑:“老辛今年才五十不到,这憔悴模样,搞不好熬不过咱俩。”
王麻子和老铁一样,五十五六岁,也是手艺人,炸糖丸的,虽然没什么生意,但镇子上的人习惯了,离不开他们,两人家中都有儿有女,不过嫁人的嫁人、外出闯生活的闯生活,媳妇前些年也病死了。
辛卓笑了笑:“上了岁数,岁月不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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