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请住手 第80节
“想我平安县人杰地灵、英雄辈出,百姓无恶为,商贾好乐施,世外之地,闲居妙处,如今却屡遭那猛虎寨打劫欺辱,钱财被抢、家中妻女被掳,奇耻大辱啊……
莫非我平安县几万青壮,竟无一人是男儿?真是可笑可悲,在下李大毛今日不才,愿第一个打上猛虎寨,为自己也为乡亲父老们报仇雪恨,便是被乱刀砍死,也死得其所、死的英烈、死的值得,你们不愿做男人,老子不怪你们,老子要做男人……”
满大街的人先是回头诧异的观望,随后纷纷围了上去。
只见说话那人是个青年,二十来岁,长的很英俊,但身上脏兮兮的,穿着粗布衣裳,应该是个普通百姓。
不过说出的话,却戳中了人群的心尖了,不仅有雪恨的说法,还有令人汗颜的挖苦,让人不由咬牙切齿、浑身热血。
不仅是这里,其他大街也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我女儿,才十三岁,就被那些畜生活生生的掳上山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这双眼睛就是被他们戳瞎的,呜呜呜,还有邻居张麻子,一家三口惨死,我现在脑海里还有他们的音容笑貌……”
……
“我就是从猛虎寨逃出来的,那群山贼杀人不眨眼啊,好多女孩子都被他们欺负了,每天身上连一丝布都没有,我平安县满城好汉,真的没人愿意为我们报仇吗?天理何在啊……”
……
“今日是我们受难,明天可能就是在场的大伙,今天你不勇敢,明天他没勇气,大家难道都等死么?能吗?不能!我们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
“……我们不仅可以报仇,据说猛虎寨有十万两白银和三千两黄金,金银首饰更多……”
……
一句句具有煽动性的言语,一段段凄惨不堪回首的过往,加上张贴的言辞激烈的告示,还有那十万两白银做筹码,很快如一缕火种,点燃了全城百姓的热血。
加之有一部分泼皮无赖眼红银两,跟着到处拱火。
所以,全城百姓挤压许久的怨气终于彻底爆发,杀猪的、纸扎铺的、酒馆伙计、勾栏打手等等……甚至有不少入了品的低级武者,拉起了上万人的队伍。
刀枪棍棒、锄头、剪刀,总之能用上的都带着了,浩浩荡荡的走出县城,向猛虎寨进发。
官府后知后觉,一群衙役过来想阻拦,但在场的都是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一咬牙,也跟着加入了。
城东,官道旁边的树林中,辛卓七人带着小黄素手而立,看着沸腾的人群,脸上满是古怪的笑意。
“个溜溜球的,太刺激了!”
黄大贵眼睛瞪的溜大,捋着胡子,满脸感慨:“这辈子也没干过这种事,想想都兴奋。”
白尖细也奸笑道:“大当家的主意太棒了,台词更妙,我自己都入戏了,恨不得马上前去拼命。这种煽风点火的高明手段,就算咱们不动手,也够猛虎寨的人喝一壶!没人比我更懂大当家的聪明绝顶。”
辛卓笑了笑,太小儿科了,粗糙的要命。
前世网络上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旦被踩中了点,也很容易被煽动,这个世界的教育普及程度低的可怕,只要事关切身利益,担惊受怕吃不饱,仇恨加财富吸引,再弄点小迷信,振臂一呼,拉起几万人的兵马造反,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崔莺儿想了想,问道:“大当家的,会不会太残忍了?会出人命的吧?”
众人也都看过来,没错,这样一来,肯定要见血了。
“伱们不妨换个角度考虑!”
莫名其妙、不该有的仁慈,辛卓叹了口气,说道:“平安县被劫了无数次,很多人家中钱财和妇孺被猛虎寨劫掠,没错吧?便是没有我们,平安县难道要一直忍气吞声,隔三差五被劫掠一次?
做人要有血性,猛虎寨有一批恶贯满盈的山贼,罪不容诛,平安县百姓为报仇雪恨,流血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有我们帮忙,一起打过去,至少可以减少一部分伤亡,替天行道来着,合情合理。”
众人恍然,有道理!
……
晌午,大雪停了,懒得打扫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猛虎寨大营的空地上,三百号彪壮的悍匪整齐列队,个个刀枪在握,神色狠辣。
江鹤竹为表正式,亲手杀了一头羊祭旗,“替宇宙行道”大旗被血液溅的一片鲜红。
肃杀和征伐的气息一下子就出来了。
“还有什么遗漏吗?”江鹤竹看向上官范庆等人,他对此次进攻,充满了信心与付出了加倍的努力。
他的心思很奇怪,输银子其一、被蒙去打仗其二,其三,脑海里莫名出现苏妙锦那娇滴滴的模样,这多可惜?辛卓这狗贼如何不该死?
孙大驴迟疑了一下:“那辛卓小贼是个聪明人,我们事先下战书,他会不会跑了?”
上官范庆又拿出他那柄折扇,轻轻扇动,感觉太冷,又收了起来:“跑不掉的,这是阳谋,即便他可以躲进秋宫阁,他的属下们也无处可跑,山下传来消息,山上一直没有动静。
辛卓这人看得出,是个重情义的,绝对舍不得手下山贼,所以,他必须要面对,往往这种艰难的选择,最是让人绝望。”
江鹤竹双眼中充满了兴奋的光芒:“稳妥了,便是他闯下了偌大的名声,一朝被我们擒获,也全做无用功,今后你我兄弟几人当名声大噪!”
说着,对着上官范庆躬身行了一礼:“请大当家的誓师。”
其余孙大驴、孙五、王葫芦和诸位公子哥同样行了一礼:“请大当家的誓师!”
上官范庆被激起了一腔热血,目视着众贼匪,吐气开声:“今日……狡兔三窟、囫囵吞枣、马踏飞燕、喜鹊东南飞,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曲肝肠断,色厉内荏,杀!”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势。
第95章 我家小山贼和李阿婆坐庄
“猛虎寨中来了几位世家子,天机阁边塞分堂的少堂主竟也在。怕是那小山贼难以招架。”
猛虎寨几里外的一棵大树后,嘶哑、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
枝丫上坐着一袭月白色僧袍的慧如卿,冷淡的说着:“李内侍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便是那天机阁神秘庞大,但区区边塞分堂,不过是以风闻情报著称,除了堂主算是位高手,他这儿子怕也是个浪荡货。
你不是不知辛卓去了平安县,他一定是有主意的。”
树后沉默少许,那尖锐的嗓子叹了口气:“殿下到底看中了小山贼哪里?老奴实在不明白。”
这位殿下从小冰雪聪明,天赋极高,几位娘娘都曾说过,到底什么样的俊才才配得上她,如今……
慧如卿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好看、聪明、脾气好、会哄人,你不觉的很优秀吗?”
“嗨!”
李内侍再次叹了口气,忽然道:“秋宫阁的客人终于到了一些!”
离二人五六里处,一处山坡上,站着八人,五男三女,有老、有少,具是宽袍大袖,气息隐晦,此刻正也看向猛虎寨方向。
“上官堂主的这个儿子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堂堂天机阁少堂主,跑去做什么山贼。”
一位白发老妪声音苍老,嘴角带着几分戏谑。
“还有那杜康府杜康伯一刀断大江的九曲刀客江别车的公子!”
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淡淡一笑,“倒是好奇,他们在对付谁?”
说着几人看向一边一位黑衣、执剑、气质冷淡的女子:“赵离姑娘,你早到了些时日,据说一直在桃花镇做米糟,可知是何人?”
那黑衣女子淡淡的说道:“另一伙山贼,贼首辛卓,十几岁少年,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他在何处?”老妪诧异的问道。
黑衣女子:“辰时初去了平安县。”
公子哥:“去平安县有何意义?”
黑衣女子摇头:“那小贼有些急智,不知去做何事,懒得去看。”
老妪一脸老褶子笑出了花:“老婆子平生最喜赌,不如老婆子坐庄,各位赌一赌?”
“既是李阿婆坐庄,在下不才,赌一万两卖上官堂主一个面子!”
“在下亦然!”
“我买辛卓一万两!”黑衣女子冷笑一声。
……
“很好!出发!”
在上官范庆誓师演讲半柱香,说了一大堆没用的成语后,江鹤竹心潮澎湃,大手一挥。
三百多人摩拳擦掌,脸色带着嗜血的笑容,轰隆隆直奔山下。
然而便在这时,山脚下传来更大一片轰隆声,甚至还有震天的喊杀声。
上官范庆、江鹤竹一群人对视一眼,连忙看下去。
只见下山的唯二两处山道,各自被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阻隔。
那些人气势高涨、杀气腾腾,刀枪棍棒高高举起,甚至有种难以描述的、奇怪的贪婪与嗜杀。
猛虎寨三百多人好容易打磨出的气势,瞬间萎了下去。
上官范庆、江鹤竹等人脸上的笑容没了。
不!他们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慢慢的出现在了辛卓和慕容休等人的脸上。
“打上山寨,活捉贼匪,解救同胞,分了山贼金银珠宝,回家做财主!”
“我们人多、一百人打一人,没有输的可能,下死手,只要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韩七娘和白尖细谨记大当家教的台词,不断的拱火。
这话太有煽动性了,从分析利弊、到大义与合理性、再到优势和钱财的蛊惑……
妇孺已经掉队,只剩下七八千青壮的平安县百姓、武者、捕快,眼睛都红了:“杀!”
山上的江鹤竹和上官范庆等人终于慌了神,脑子也有点转不过弯。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疯了吧?
为何比那次围攻辛卓的人,还有血性?
事实证明,面临同样的事件,双方心态、想法的不同,可以造成不可逆转的反差。
“大当家的怎么办?”孙五和孙大驴几人也慌了神,若是遇上千儿八百人,还可以冲上去砍一砍,这么多人怎么砍?
“不慌!”
江鹤竹琢磨了一下,沉声说道:“看上去,也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一冲就散,三百对一万,优势仍然在我!”
说着上前一步,冷冷的对着山下呵斥:“伱们当真不怕死吗?老子手中剑,便是东夷骑兵也斩杀了不少……”
话没说完,一道劲风穿破空气,带着一丝黑色的涟漪,无声无息到了胸口。
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样,瞬间寒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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