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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沙主宰 第393节

  “所以这回在田间,你见到了几位百胜军的武者?”

  她问道。

  洪范面露迟疑。

  唐星晴见状冷笑。

  “赤沙,你真觉得自己心血来潮地帮了几位老农,就有资格对别人说教吗?”

  “我唐家世家大族,族谱上列名的人生来到死都不用下田。”

  语气倨傲。

  逼得洪范豁然抬头。

  但唐星晴只计谋得逞般地加快语速。

  “你听不得这话吗?”

  “你们金海洪氏,差我们唐家虽远,又有几人下过田干过苦力?”

  洪范默然。

  唐星晴踮了踮脚尖,得意地笑。

  “这个时节,或许还有些米未碾完,还有些粮未入窖。”

  “赤沙,你明日还可以去装模作样。”

  “但你我都知道,你不可能让自家人不练武,就像你不可能不用沙世界。”

  话语顿了顿。

  “你还要问我怎么看风间客吗?”

  随后,唐星晴像出剑般刺出最后一问。

  洪范颓然垂下眼眸,没有应答。

  于是她一边更用力地按压小腹,一边缓步回房。

  院子里只留下最后两句话。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在口舌上赢你,也不是彰显我多好心,与其他练武之人有什么不同。”

  “无非我也曾是个祈盼武道而不可得的小小庶女罢了。”

  说完,她嘭的一声摔上门,留洪范一人对着星月独坐。

  待天破晓,他浑身已在夜色里泡得冰凉了。

  PS:昨晚十二点吃了安眠药,结果今早七点睡着。

  老黄我的抗药性看来是拉满了。

  这几天先随波逐流了。

第342章 炒花生

  七月廿八的夜晚,洪范枯坐了一个通宵。

  唐星晴虽然藏在厢房里,大约心头有气,也没有睡好觉。

  第二日清晨,两人又在院中相遇。

  唐星晴端着木盆出来,神色仍显憔悴,余光瞥见藤椅上人还坐着,便扬起下巴目不斜视。

  好似院子里除了她之外只有空气。

  就这样在洪范的注视下,唐星晴去井口打了水,径直回屋,用脚背勾着又摔了一次门。

  洪范默默看完全程。

  直到关门声摔碎在院子里,他终于忍不住失笑。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经受的又实在多,所以唐家小娘在某些方面极为老练,在另一些方面又显得幼稚。

  经过这一闹,洪范身上冻结般的凉意褪了大半。

  “呼。”

  他吐出肺里的浊气,手掌运起炎流劲把脸揉热,主动去敲了敲偏厢的房门。

  咚、咚、咚。

  没有回话。

  洪范按住门板,猜度唐星晴此刻有些像前世闹了别扭的小学女同桌——划了三八线后谁第一个开口说话,大约便是投降的意思。

  于是他主动开口。

  “昨夜的事情对不住。”

  过了六七次心跳的功夫,里头才有回话。

  “哼,不用说对不住;我横竖是你的俘虏,你不杀我就算开恩了。”

  疲惫的声音带着些得胜的昂扬。

  洪范没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知道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未久,农妇送来了早饭。

  洪范利索吃完,就出门“装模作样”去了。

  总归有人的地方便有干不完的活。

  总归不要钱的工人何处都是缺的。

  这回他不是为了助人而做事,只是想通过这种机械性且成果一目了然的活动平复心情。

  第一日,洪范踩着舂米槌,自言自语“人和人从来都不平等,个体对社会的价值也从来不同”。

  第二日,洪范维修伊山湖的小码头,思考“寻求改变生产关系,要立足于改变生产力”。

  第三日,洪范挖掘着粮窖,对古意新唠叨“要让天下人都能练武,才能救大华”。

  第四日,洪范往汀山下的林子里砍柴,颓然沮丧“练武改变不了旧社会”。

  直到第五日。

  洪范给秸秆打了半日的垛,吃饱午饭后躺在小山般的草堆上休息。

  闭上眼,眼前是明亮的黑暗。

  阳光从全身上下渗透进来。

  他深长呼吸,嗅着鼻端秋日干草的味道,突然尴尬于自己前几天的愚蠢。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横竖只是个天人交感,未曾去过神京,也不认识祖龙。

  懂太少时切忌想太多,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走得更稳,站得更高,现阶段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洪范“唉”了一声,辗转身子,把晒得发烫的脸埋入草垛,让屁股顺着日光亲吻太阳。

  五日过去。

  亲眼目睹风云顶血祭的冲击终于彻底平复。

  洪范固然是个喜欢往远处看的人。

  他喜欢以理论指导实践,再用实践反馈理论。

  他喜欢用框架化的方法论解析哪怕再小的问题。

  但他也是很务实的人。

  洪范趴在亲手打的草垛上,回想穿越后走来的一路。

  加入器作监、撰写论文、结识庄立人、建立天合行……

  每一步都是借力,每一步都只是解决手头上遇到的问题,谈不上立足长远的未来。

  【在人生的每个能力阶段完成匹配这个阶段的事情,此之谓积跬步。】

  【跬步不停,便能至千里。】

  他淡淡想着,心头又流淌过与唐星晴的辩论、前几日一刻难停、山猪冲撞般的思考。

  事情再清晰不过。

  这些都只不过是无能为力时的应激罢了。

  ······

  正和二十九年,八月初十。

  淮阳国,龙湫镇外。

  秋高云淡,鸿雁沉浮天中。

  未时正(下午两点),洪范请古意新带自己去个能演武的宽敞地方。

  于是后者带他来了镇外的军营演武场。

  这是片百丈长短的宽阔夯土地,一如凉州用土墙四面围了,只留南北面两个出入口。

  场地四面,绣着“百胜”大字的军旗顶风飘扬,有三三两两的军官各占一地演练。

  不过他们都认得古意新,不敢上来打扰。

  洪范此来,是想定型一个新杀法。

  踏入天人交感四个月整,他已将灼沙吃得很透,有了更进一步的基础。

  “我从前面对的都是多对一或者一对一的战斗,但淮阳国这里不同。”

  洪范在石墩子上坐下,说道。

  “我需要一种杀法,能在战场环境、对武者为核心的复数敌人——我的意思是军队——造成大范围毁灭性打击。”

  古意新面色凝重,显然听得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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