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 第67节
李平安躬身退出门外,叮嘱道:“荣公公,娘娘年岁大了,命太医常驻慈宁宫,莫要出了差池。”
荣公公沉声道:“安公公放心,咱家定会将家看好了。”
周太后的“名”是慈宁宫所有太监、宫女权势根基,一旦出了岔子,再高明的武道学问都成了无根浮萍。
离开慈宁宫。
李平安身后跟着十二个年岁大小不一的办事太监,老的是楚公公旧部,小的是新拉拢的随从。
先放身边观察些时日,差遣些杂事,挑选忠心、得力的收为干儿。
待收够十八干儿,方才有提督威势。
路上有小太监遇到李平安一行,远远就磕头跪拜,离近了高呼提督大人,有懂上进的还会咚咚咚磕头。
“桀桀桀……”
李平安很是享受别人给自个儿磕头,高高在上俯视的姿态,似是在补偿给陛下、太后等贵人磕头的卑微。
横冲直撞来到御马监,夏公公、小喻子等人已经等候许久。
季公公落马后,由曲公公暂领监查房主事,走的是许公公的门路,李平安很是给面子。
麾下太监不能是一派,也不能泾渭分明的两派,必须是大大小小的山头,提督之位才能安安稳稳。
李平安落座,众人见礼。
夏公公禀报道:“大人,粮饷已经凑够数目。”
李平安诧异道:“怎么这般快?”
京营军饷分为饷银和粮饷,饷银每月五百文,合银五钱,粮饷每月一石糙米,按市价合银六到八钱。
十二卫在册军卒十二万,实际十万左右。
李平安不准备揭露兵员不足之事,按照十二万兵卒半年军饷计算,合计需要三十六万两银子,七十二万石糙米。
五十万两银子,完全不够补足京营军饷,而且京城买不到足额糙米。
李平安请示陛下后,准备分六月补发,也就是每月中发放两月军饷,半年后可以补足数目。
避免糙米价格暴涨,又能缓解银子压力。
半年时间,寻几个富商巨贾或贪官污吏查了,东拼西凑总能办成差事。
夏公公回复道:“钱府尹听闻大人收购糙米军粮,亲自带着办事太监面见几家粮商,经过友好商议,对方愿意七折出售。”
李平安双目微眯:“可有什么要求?”
夏公公回道:“一是销毁杀人放火罪证,钱府尹已答应不再追究,二是日后京营粮饷,由他们几家供应。”
“区区贱籍商贾,竟敢与本提督谈条件……”
李平安眼底闪过狠厉,暗自将几个粮商名号记下,他们能在京城做粮食生意,背后定然有靠山,不好直接抄家灭族。
先前查抄青驷商号,不是因为何勇贪墨,而是他靠山没了。
“传令京营,三日后校场领饷,勿穿兵甲!”
第85章 杀伐果断
永宁元年。
三月十五。
京畿北百里外武威县,东接漕运码头,西扼北疆陆路要冲,南控京都官道,正是大雍京营北六卫驻扎之地。
天蒙蒙亮。
镇武卫什长王大头从军帐爬起来,连打带踹唤醒麾下兵卒。
“快快快,校场发饷,去晚了没得领。”
京营已经半年没发饷,上个月王大头遵从马校尉吩咐,抗拒日常操练,乱哄哄呼喊“不发饷、就地躺”!
本以为会遭到责罚,王大头担惊受怕几日,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自那之后,操练就有一日没一日的厮混。
兵卒穿上衣衫,正要披上外甲,王大头说道:“上边传令,领饷不要带兵甲。”
其中缘由想不清楚,不过谁没事穿甲带刀去领军饷,有的拿就不错了。
一行七人急匆匆赶去校场,原本王大头麾下应有两伍十人,由于半年不发饷,甭管真病假病退伍两个。
至于另一个名叫顾宁的兵卒,王大头从来没见过。
其他什长麾下多多少少有类似情形,短短半年时间,镇武卫就从三日一操变成一旬一操,兵卒数目锐减千余。
路上遇到许许多多赶去领饷的兵卒,王大头见到上司百夫长,主动领着麾下跟在身后。
由什到百,由百到千。人一到万,无边无沿。人到十万,彻地连天。
镇奋耀扬显骁六武卫,数万余兵卒汇聚校场。
六道旌旗矗立前方,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王大头搭眼眺望,密密麻麻的人头直至天边,隐隐约约看到一座丈许高台,上面似是坐着人。
忽然。
一道身影凌空飞来,隔数丈落下又跃起,手中拎着颗血淋淋头颅。
“镇武卫校尉马原贪墨军饷七千八百两,证据确凿,判斩立决,以儆效尤!”
“镇武卫校尉马原贪墨军饷……”
来人说话精细尖锐,显然是宫里边的太监,声音却是极其响亮震耳,连续呼喊数十遍方才停歇。
王大头听到马校尉斩首,原本心生愤怒,平日里马校尉待麾下尚可,不打不骂,至多帮他盖盖房子种种田地。
当听到贪墨数额时,顿时由怒转恨。
难怪半年不发饷,尽是让这厮贪墨了去!
不知从哪里传来呼喊声“杀得好、杀得好”,王大头忍不住忍着高呼,很快就响彻云霄。
校场前方。
李平安身穿大红官袍,端坐高台上,俯视下方六卫将军。
这些人个个气息浑厚,真气高强,放在江湖能纵横一方,闯出不小名号,然而与宫里老太监们相差甚远。
一是功法差距,《莲花宝典》乃速成神功,二是修炼时长,太监无军务家务俗务等等烦恼,得空就打坐练功。
此时御马监上下二百余太监,除少数留在宫中当值,其余尽数调来校场。
高台下左右站成两列将京营悍将包围,哪个敢轻举妄动,地上无头尸骸就是前车之鉴。
方才马原仗着张家背景,指着李平安鼻子骂:“什么时候京营轮到阉人来耍威风!”
下一瞬,剑气扫过脖颈,夏公公拎着马原头颅传首镇武卫。
至于马原具体贪墨多少银子,李平安不清楚,绝对不止八千两,抄家多出几倍都有可能,但是这个数目刚刚好。
太少难以激起兵卒怒火,太多了譬如五万两十万两,远远超出兵卒认知、想象,效果不增反降。
李平安冷声道:“还有哪个不服本提督?”
众将军、参将面色阴晴不定,心底暗自叫苦,后悔不该脱离军营来领饷,若是在营里,振臂一呼就能汇聚成百上千亲信。
造反不至于,却也避免任人鱼肉。
“很好,咱家开始点名了。”
李平安见众人沉默,从袖口摸出张纸,说话声尖细阴冷:“奋武卫参将常宇是哪个?”
无需常宇站出来,众同僚已经齐齐望去。
常宇上前两步,躬身道:“末将常宇,参见都统大人。”
李平安似笑非笑的问道:“常将军有没有贪墨军饷?”
常宇摇头道:“末将精忠报国,从未有苛待军卒。”
李平安幽幽说道:“那常将军儿子买花魁的银子从何而来?”
“这……”
常宇心思电转,正要寻理由狡辩,忽然感觉脖颈发凉,随后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
李平安挥挥手,一名老太监拎着常宇头颅,去奋武卫宣扬罪名。
很快。
奋武卫呼声震天,这回不是叫“杀得好”,而是“陛下圣明”!
下层军官以及兵卒中不乏聪明人,自然看出李平安在作秀、在排除异己,然而他们不在乎,只要杀贪官污吏就跟着叫好。
至于喊什么口号,全凭安排在其中的探子引导。
李平安继续点名:“扬武卫游击将军曹英是哪个?”
曹英面色一白,双腿颤颤巍巍的出列,走到高台前竟然噗通跪下:“小的拜见都统大人。”
李平安目露鄙夷,什么骄兵悍将,生死关头一样腿软。
“老实告诉咱家,贪墨多少银子?”
曹英苦着脸回道:“都统饶命,小的只贪了几千两,而且都是军中惯例,从未多拿过一分。”
“哼,什么狗屁惯例!”
李平安呵斥道:“咱家早就听说过,军中有诸如吃空、虚冒、克扣、瞒报等等惯例,与贪墨何异?”
曹英连连叩首求饶,李平安挥挥手,两名太监封住他丹田真气,押到扬武卫前斩首示众。
余下将军见此情形,忍不住上前几步。
一是同仇敌忾,众人看不起太监,二是以“惯例”论罪,在场之人大多都该斩首。
镇武卫副将张慎思开口道:“都统大人,曹将军为国征战,流血三升不止,如此下场是否苛待了?”
李平安反问道:“张将军以为如何?”
张慎思心下一惊,自己并未报过姓名,显然死太监早就暗中调查过,好在自己姓张,谅他也不敢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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