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二郎传 第244节

　　“你在找什么？”

　　杨戬一愣。

　　这空荡荡的石殿，突然听到了一声清朗的嗓音，任谁都要一愣。

　　杨戬一愣之后豁然转身，满是戒备的看向了声音传来之地，如临大敌。

　　在那水晶棺下的台阶上，一名身穿斗篷的锦衣少年坐在那，面色如常、目光带笑，让人生不起多少敌视之心。

　　十太子？！

　　杨戬心中虽然震惊，却并未有半分惧怕，只是觉得这‘十太子’出场太过诡异了些，半点动静都没。

　　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戬对这少年拱拱手，道：“阁下莫非不知？我被困在这里，自然是在找离开的路。”

　　“阁下？”这少年笑了笑，动作很随意的坐在那，手中把玩着两颗宝珠，“你还是第一次这般喊我，你能喊我一句道友，我便不多求了。”

　　“哦？”杨戬心中暗道这十太子莫不是失心疯了，什么第一次第二次，这明明是他们的初见。但杨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是想确定对方的身份，哪怕接下来被干掉，也最起码做个明白鬼。

　　杨戬问：“道友可是金乌一族？”

　　“我？”少年手指指了指高挑的鼻尖，洒然而笑，道：“自然不是。”

　　不是金乌一族？

　　杨戬又问：“陆压前辈？”

　　“哈哈，”这少年轻笑了两声，“都说了，我不是金乌一族。”

　　杨戬眉头一挑，若是这少年的话可信，几乎便佐证了‘陆压便是金乌十太子’的论调。

　　杨戬再一问，干脆利落的切中要害——“那道友，可是那位执掌混沌钟这件异宝的高人？”

　　“高人？哈哈哈，高人！”少年抚掌大笑，似乎心情大畅，在台阶上站起来，笑了许久不停。

　　杨戬：……

　　有那么好笑吗？这人虽然长得不高，但也不算太矮，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一袭白衣配斗篷，多少有那么一丢丢的风骚。

　　但十有八九，这人说不定已是活了无数岁月，外形虽十分具有迷惑性，却不可大意轻敌。

　　等他笑完，方才笑吟吟的回了句，“混沌钟一直是我的，当初只是借给东皇太一用了几个元会罢了。这口钟非同小可，我自然不能让它轻易落在旁人手中。”

　　少年像是在话家常，杨戬却不太敢接话。

　　“不知该如何称呼前辈。”

　　“同是求道之徒，一声道友足以，”少年轻笑着说了句，一步迈出，连带着杨戬身周的景色也瞬间大变，离了那石殿。

　　只是这一手本领，就让杨戬自知双方的实力差距。

　　一处山巅，两张蒲团，杨戬和那少年就在蒲团后站着；放眼望去便是收之不仅的湖光山色，景色宜人。

　　在两张蒲团旁，石殿中的水晶棺横在那，像是自始至终便一直在这停放着，不曾挪动过。

　　这般神通当真闻所未闻，似乎是乾坤之道，却似乎又不只是乾坤之道。

　　看杨戬有些惊异，少年笑道：“在混沌钟内，我可随心所欲，如影变幻，你不必太过惊讶。”

　　“原来如此，”杨戬一摇头，倒也释然了。

　　也对，在对方的地盘上，自己就算再戒备，若对方有害自己之心，修道日浅的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我却是没能想到，孔宣直接将你扔了进来；更未想到，你能这么快来到此地，”少年指了指杨戬面前的蒲团，盘腿坐下。

　　杨戬也尽量放松，坐在了这少年面前，苦笑道：“我倒是不该掺和道友这般层次的过招，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不必心急，你方才修行八九玄功有多久？”少年啧啧笑着，“不如正式认识下，我号天炎道子，少在洪荒走动，修行至今已不知多少年年岁，你大概是没听过的。”

　　天炎道子？

　　这道号自然十分陌生，多少有些拗口；在少年口中说出来，杨戬脑海中就浮现出这四个大字，似乎也是一种神通。

　　杨戬沉吟几声，“我名杨戬，道门弟子。天炎道子前辈对我似乎颇有了解，我本领微弱，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令前辈侧目。”

　　“哈哈哈，和你说话还真是累，一句话能藏几百个玄机！罢了，今日不和你多谈！”少年笑骂了句，“你放心，我与你非友非敌，我与这片天地间的所有生灵，都是非友非敌。我既已现身，便是想将你送出去，毕竟这里关系重大，你不宜久留。你想了解此时还未到时候，也不必多问。”

　　杨戬挑挑眉：“既如此，我也不便多问，前辈不怪罪我冒昧闯入之事，于我已是幸事。但我还是想多问一句，前辈掳来那两只凤凰，可是和这水晶棺木中的女子有关？”

　　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戬，这目光反倒让杨戬一阵不安。

　　“你确定想知此事前后因果？”天炎道子笑容中颇多……引诱的意味。

　　杨戬笑道：“前辈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若说不想，那不是煞了前辈的心情。”

　　“啧，哈哈，若非你还不是你，我当真想和你对饮三百杯，不醉且不回！”

　　少年抚掌而笑，但笑着笑着，又有些怅然若失，似乎目光中有许多缅怀。

　　杨戬就当自己没听到那些满是‘深意’的话语，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要和此人有太多牵扯。

　　“那棺中女子是谁，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刚好我也有个问题想要你帮我拿个主意，”少年道，“许多年前，她仅剩的儿子求我救她，我答应了。而救她需一只小凤凰的性命，你说，我抓来的那两只凤凰，杀哪个？”

　　杨戬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而那少年依然笑吟吟的说着，似乎在与杨戬说‘中午炖鸡，你看，咱们杀哪只下酒’一般。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炎道子

　　杨戬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

　　天穹坠落，大地焚燃，无数生灵在这场灾难中消逝，飞天遁地的身影也难逃那些乱飞的神通。

　　一口钟，在那不断下坠的‘陆地’上破空而出，霎时间，数不清有多少只大手罩向这口钟，数不清有多少身影现身疯狂追逐……

　　可这口自行飞出的大钟只是一声嗡鸣，整个天地都静止了一瞬；也正是这一瞬，大钟自行撕开了一道裂缝，钻入其中直接消失不见。

　　画面一直锁定在那口钟上。

　　大钟在裂缝中直接遁入了混沌海，又在混沌之中浮浮沉沉，似乎是寻找着什么。

　　直到，大钟前方出现了一只大手，将这口钟捞了起来，轻轻一抖，两道身影落在了大手的手心。

　　那是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年，少年跪在地上，横抱着那具极美的女尸，对着画面之外不断哭诉……

　　但这些只是画面，听不到那少年在喊什么。

　　哭求的结果似乎并不理想，这少年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和不甘；他将女尸放在地上，开始对着‘画面’不断磕头，十个、百个、千个……他就这么一直叩了下去。

　　直到，一声叹息入画，那少年猛地抬头，破开的额头留下了一行行鲜血，跪坐在那痛苦的长嚎。

　　山顶，对坐的蒲团。

　　少年手掌一挥，这幅画卷缓缓消散。

　　杨戬坐在那静默不语，依然在回味，混沌钟飞出即将坠落的上古妖庭时，那一道道红了眼的身影穷追不舍的一幕。

　　“你是个重孝的孝子，理应和这只小金乌有所共鸣才对。”

　　“但若为了一个孝字，就要用旁人性命为自己娘亲续命，这般的人物，却也是太过自私自利了些。”

　　“修士，哪个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少年’天炎道子与杨戬你一言我一语的分说两句，自是在说用两只小凤凰的性命换回羲和性命之事。

　　少年叹道：“凤凰涅槃，由死而生。能让羲和活过来的，也只有这唯一的办法；只是我也不知，用此法活过来的羲和，到底是当年的妖后，还是换了一具驱壳的小凤凰。”

　　有风在山头吹过，杨戬注视着水晶棺中的女尸，沉吟少许，在心底打定了主意。

　　“前辈既已说过放我离开，我本不该这般不自量力的阻挠前辈之事，”杨戬道，“前辈可否言明，若用此法救治这位妖后，有几分把握？”

　　“六分，或者七分。”少年摊了下手，“我的本领也就这般，起死回生之事虽常有，但羲和死前乃是心先死，魂破灭，真灵溃散。有了凤凰涅槃之神通，却还需为她唤来真魂，这是最难的一步。”

　　“多谢前辈告知此事。”

　　杨戬拱拱手，他能感觉到这少年对自己的莫名好感；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命其实就在这少年的一念之间。

　　身处混沌钟之内，杨戬连反手的机会都无。

　　而这少年‘口无遮拦’透露的许多事，杨戬不敢多想，唯恐扰乱自己的道心，于修行无益。

　　少年又问：“你说，杀哪个凤凰比较好？我觉得杀那年纪大些的不错。”

　　“前辈！”

　　“嗯？”少年顿时笑眯了眼，眼神中带着些促狭，学着凤芜的口吻说了句：“真君可是舍不得了？”

　　杨戬苦笑不已，道：“凤芜有恩于我，我不忍见她赴死。而凤芜视她小妹更甚于自己，若她小妹有什么三长两短，凤芜怕也难以独活。”

　　“就是说，所以杀凤芜就好了，反正那凤珊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死了姐姐过个几年就忘却了。”

　　少年说的轻巧，杨戬却也无法辩驳，那小凤女的脾性当真如此。

　　“前辈，凤族也有诸多高手……”

　　“你觉得，他们能寻的到这口钟的踪迹吗？”

　　杨戬顿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持着混沌钟的大能，已是这天地间最顶尖的那几道身影之一，甚至比之圣人也不遑多让。

　　更吓人的是，混沌钟可穿梭时空，若要一心隐遁，天道都不可寻到半分踪迹；圣人还被天道所制约，而混沌钟这件至宝，隐隐竟有超脱天道之意。

　　洪荒之中最珍贵的，果然还是这些先天至宝。

　　得一件，便可纵横于天下啊。

　　凤芜、凤珊……

　　杨戬缩在袖子中的手慢慢攥起拳，却又缓缓松开；眼前的少年依然含笑看着，将杀哪只凤凰的选择权，交到了杨戬手中。

　　“前辈，除却了取她们一个的性命，当真没其他的办法吗？”

　　一般来说，这少年应当会说出个其他主意，然后用杨戬对凤芜的少许交情，逼杨戬答应几许条件……

　　这就是很常见的套路了。

　　可偏偏，杨戬面前坐着的这少年，完全不按套路走，难得露出正色，摇头道：“你觉得，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多起死回生的法门？凤凰与金乌虽同为先天之灵，但却有许多相近之处，故凤族的本命涅槃神通，羲和也可借用。”

　　“用此时活着的一只凤凰，换早已陨落的妖后……值吗？”杨戬剑眉星目，带着少许的不满。

　　“值，”少年却淡然回了句，“待日后清算时，诸天神魔回归，生死轮回逆转，能稳住帝俊与太一的，只有羲和。”

　　杨戬猛地站了起来，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却拈花轻笑，尽显淡雅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