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二郎传 第4节
‘刚拜下的师父对自己不满意吗？’
杨戬不可避免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沉默不语；可他拉着的小婵儿却是第一次飞天，开心又紧张，各种喳喳的喊叫，活像只小喜鹊。
“嘘！”杨戬已经是第十几次提醒小婵儿了。
小婵儿顿时站直身体，乖巧的抱着杨戬的胳膊；然而等不过须臾，小婵儿又开心的喊着那边的山、唤着手边的鸟儿，开心莫名。
杨戬再次做手势想让小婵儿安静下来，但玉鼎真人却扭头看了身后的兄妹一眼，面部有些扭曲……
杨戬当时就吓住了，师父刚才硬受了文殊真人一掌，受伤了吗？
然而玉鼎真人只是想笑……
听这位大仙嘴里发出了两声‘呵呵’，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着：“不碍事，让她玩闹就可，此为孩童天性。”
“哎，好，”杨戬弱弱的应了句，玉鼎真人咳了一声回过头去，架着云带着他们两兄妹飞行在这无边的大地之上。
师徒之间，略显尴尬。
洪荒本无垠，奈何诸多劫难，诸如龙凤大战、巫妖大战，将无边的大地硬生生的打成了如今的四大部洲外加‘中神州’。俗世主要集中在南瞻部洲和东胜神州，‘中神州’为修道之人、修仙门派聚集之地，又被称之为‘天地间’。
昆仑山虽说在洪荒大地之上，却又隐于部洲之间，有圣人道场，自可脱离造化之力，不入三界五行之中，缥缈难寻。
但玉鼎真人的道场是在玉泉山金霞洞，也是一处‘小洞天福地’，具体方位除却玉鼎真人以及几位好友，自然无人知晓。这洞府中必然有诸多宝物，当然不能随便让人知道方位。
一路云飞，说快不快，说慢倒也不慢，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进了中神州的地界。
杨戬的寻仙路是从南瞻部洲出发，朝着南瞻部洲、西牛贺州与中神州的交界处进发。而玉鼎真人带着他们自昆仑山往东北方向飞，自然是进入了中神州的区域。
不同于多人族城池村落的南瞻部洲，此地随处可见高山巍峨、灵脉如鳞，仙踪落地、遍地灵果，到处都是那仙家的气派。
时而见山中精怪奔腾跳跃，时而看御剑之人遨游太虚。
又见三五名长衫男子山亭饮酒，转而莺莺燕燕流连于山涧。
但凡名山必有大派，但凡平地必有大城，一股股气运冲天起，遍地福源疑非世间。
“师父？这里是天庭吗？”杨戬小声问着，他对这些常识还不甚了解。
“不是天庭，不过这里往正上方飞，就能到中天门，”玉鼎真人耐心的解答着，语调平缓、语气温和，“不用担心，就算这里遍地修士，他们却是看不到我们的。”
杨戬眨眨眼，这应该就是师父用的神通了吧？
玉鼎看着杨戬那双对周围世界都带着新奇的眼睛，略微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些轻笑。
这对师徒，相处渐渐自然了很多。
这朵云掠过了一座人声鼎沸的山岳，就直接朝着下方落去，钻入了深山之中，一直飞到了一处人际全无的山谷尽头。玉鼎掐了个法诀，本是绝路的岩壁出现了层层波痕，云朵载着三人撞入其中……
“哇……”
小婵用童稚的嗓音赞叹着眼前出现的美景，杨戬也有点迷醉。
一山立于天地间，不高不奇不险峻，给人以中正平和之感，其上多山泉瀑布小溪水潭，又有郁郁葱葱之林木，灵气满溢。
玉鼎师父带着他们兄妹径直朝着山中落去，在一处山坡之上有块平整的空地。空地中央则有一口灵泉，周围水雾弥漫；空地旁是一洞府入口，两扇青木门紧紧的关着。
“到了，这里就是我，嗯，咳，为师的洞府。”
玉鼎想了想，反手对着洞府门前的一朵兰花、一根小竹点去，五彩光芒闪烁，两个和杨戬差不多大小、穿着小小宫装的少女出现在了门边，对着玉鼎叩拜了下去。
“多谢老爷点化，请老爷赐名。”
此乃点化之术，点拨有灵性之物化作童子模样，平日里帮神仙老爷跑跑腿、打打杂，也能随神仙修行。
“便赐你们汀兰、翠竹之名，”玉鼎的声音似乎永远是那种淡然和温和，听他道：“你们在我洞府前已修行三百余年，且算是我的记名弟子，还不快来见过师兄。”
两个标致灵秀的少女齐齐对着杨戬做道揖：“见过师兄。”
“哎，”杨戬挠挠头，也只能对着两个少女拱拱手，“见过师妹。”逗得汀兰翠竹掩口轻笑。
玉鼎在旁含笑看着，又多看了几眼小婵儿，对着泉水旁的空地一点，一幢精致的阁楼凭空而起。
杨戬又在旁边看呆了……这是凭空造物吗？师父果然是深藏不漏，一身都是神通啊。
“杨戬？”
“徒儿在，”杨戬连忙低头应答。
“你妹尚且年幼，你平日修行必有照顾不到之处，就让汀兰翠竹陪她玩耍。”玉鼎严肃着面容，“今后你随为师修行，切不可玩物丧志、荒废时日！”
杨戬老老实实的低头应着：“是！弟子心中有大志，必不敢有半分懈怠！以后，也肯定会给师父争口气，不被其他同辈的弟子比下去！”
能不争气嘛，原本的杨戬都是阐教三代弟子中实力最强的存在，也是封神时，三代弟子中唯一能和十二金仙相比的三代弟子。
更何况，此杨戬已非彼杨戬！
“善，”玉鼎有些欣慰的拍拍杨戬的肩膀，道，“安顿好后来洞中找我。”
“是！”
目送着玉鼎走入洞府之中，杨戬都被自己搞激动了。
“哥……”
“嗯？”低头看着身边拉着自己衣衫似乎有些不舍的小婵，慢慢的蹲下，和妹妹平视着。
“小婵，”杨戬轻声说，“哥以后要多花时间在修行上，才能学一身本事，以后好保好你。你不要哭闹，哥没事的时候一定会出来找你，平时就让这两个姐姐陪你一起好不好？”
杨小婵嘟了下嘴，又鼓了鼓嘴角，最后嘻嘻一笑：“没事的，哥你去跟着神仙学本事吧！小婵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闹呢。”
杨戬被她逗的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又起身对着两个女娃做了个道揖。
女娃连忙还礼，可能是玉鼎师父有心而为，两个女娃外形上和杨戬都是差不多年纪，似乎也是怕杨戬忍受不住山中清苦，给他找两个玩伴吧。
不敢让师父久等，杨戬揉了揉小婵的脑袋，两个女娃会意走到小婵身旁，杨戬则转身走向了虚掩的洞府大门。
修行路，始于今日！
杨小婵嘴一扁，却忍着没哭出声，只等哥哥走入了洞府，洞府们缓缓关上之后，才抿着嘴唇擦擦眼睛。
“二哥不要我了吗？”
她抽抽鼻子，总归会有些年幼的烦恼。
两位女童心灵聪慧，已经在旁开始哄她：“师兄是去修行了，不会不要你的，而且他就在洞里面，咱们在门口等着他就好了呀。”
“来，我们去那边泉水里洗澡澡好不好？很清凉的。”
洞府门后，倚靠着大门听外面动静的杨戬轻叹了声，朝着七彩流光的洞内走去……
第六章 金霞洞玉鼎话封神
洞内空间十分广阔，让人不觉得有任何憋闷。
但这些奇景来不及多看，悬于洞顶的那把宝剑就让他心神震颤，忍不住一直注视。
似乎是天然形成的一处宝洞，各处都是不规整的岩壁，蕴着七彩光芒，地上平铺着几块被水滴打成了蜂窝的石板，石板下面流淌着清澈的山泉，似乎是从这里汇入了地下，又在洞外涌出。
洞中央有个被水流环绕的圆台，像极了一个打开的巨型蚌壳，自己师父玉鼎就在那坐着，还指了指他身边空着的蒲团。
杨戬略微有些拘谨，不敢多看周围景色，遥遥的对着师父做了个道揖，方才低头走过去，学着师父的样子盘腿坐在了蒲团上，屏息凝神静气。
玉鼎闭眼，含笑，道：“在与你讲道之前，你心中可有什么疑惑要询问？”
“嗯，师父……我还有其他师兄弟吗？”杨戬随口问了个问题。
不问岂不是太不给师父面子了！看师父也是第一次教徒弟，业务不是很熟，杨戬还是要尽量配合一下，不能打乱师父的教学节奏。
玉鼎轻轻摇头，“为师奉行不沾缘法、不惹因果，自远古修行至今，从未收过徒儿。你也要记住，在外行走时少沾因果，若欠下的因果太多，就算本领再强、福源再深厚，怕劫难来时也难以保全自身。”
果然，咱是独苗。
“是，师父。徒儿谨记于心。”杨戬小脸严肃的答应着，又低声问：“可师父，我如何才能不沾因果？父母之仇，不可不报。”
玉鼎之前已掐指测算过杨戬的来历，但凡是有些道行都有这般本领；当然，玉鼎也只是看到了杨戬所经历被天将打伤的一幕，并未能察觉杨戬受伤前后的变化。
而自今日起，杨戬的气运由阐教镇压，被圣人所庇护，已再无人可探查他真正的跟脚。——这也算是拜入圣人门下的好处，与天道就有了普通修士所没有的微妙联系。
“唉，”玉鼎轻叹了声，“你父亲之死乃命中注定，福源浅薄消受不得这番恩德。你母亲却可无恙，那玉帝虽注重帝王之仪，却也不会做那弑杀亲妹之事。”
杨戬抿了下嘴唇，心中对‘母亲’瑶姬有种特别的感觉；而他也想做‘杨戬本该做之事’，同时也要为小婵考虑一些。
念及于此，杨戬起身、跪下，如同之前古道上太乙真人教他的那般，对着自己师父磕头三下。
敬天、尊地，拜师、跪父母，大丈夫做这些都不丢人。
“他日，徒儿说不得就要对抗天庭，恐牵连师父……”
杨戬突然感觉自己身下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举，将他的身子慢慢板正。
玉鼎真人笑道：“此乃小事，不必多做考虑，师父也可为你去找玉帝讨回你母亲，让你修行再无后顾之忧。”
“师父，”杨戬认真的看着玉鼎，目光中露出些许神光。
既然成为了二郎神杨戬，那就有些不得不去做的事。这具身体所承载的记忆，所承载的感情，杨戬都能切身体会到、感受到！
更何况，此时三教中人怕是小看了玉帝，这位玉皇大帝既能搞出封神榜，又是和诸位圣人同辈、道祖鸿钧座前修行不知多少年，怕也是深藏不漏。
如何能让师父为他涉险？
杨戬定声道：“我想自己把母亲夺回来！”
就当，这是给这具身体原本主人那尚未平息的残魂一些慰藉吧。
言语刚落，杨戬突然感觉胸口微微发热，有股一直郁结的气息终于化开，散在四肢百脉，让他身子一阵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果然，一直还在吗？
杨戬心中轻叹了声，总有些许悲凉在心中兜转，郁郁不散。
这并非是之前那个九岁杨戬的残魂，应当是原本杨戬死去时，一股执念残留在身体之中。
此时，随着杨戬坚定心念，这份执念也化作了些许纯净灵力，让杨戬略微提升了一个小小的境界。
玉鼎真人虽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见自己刚收的弟子心志坚定，且颇有孝心，满意的点点头。
“善，你之心意，为师明了。”
杨戬再叩首，“多谢师父成全。”
“不必太多礼数，起来吧。明日再做那传法之事，你且坐好，今日为师要与你说说这片天地。”玉鼎温声说着，“修行并非一味的钻研法术、提升道行，心境需不断磨炼，眼界也需要时刻开阔。”
“嗯！”杨戬平复心情，乖乖坐好，像是刚入私塾的童子，唯恐错过‘拿着戒尺’的先生半句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