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2022节
玉简中既然提到了这等事,那么想必是会有解决之法的,他把思绪收回,继续往后看了下去。
按其上所述,这些分身本是由修士气机生来,若在外间种下的所有因果祸端,那么最后或多或少都会牵累到正身,初时还不觉什么,可到后来,会越积越多,此辈功行也会越来越高,所以必须及时斩杀。
但斩杀气机化身仍是不够,这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故是到此可行一法,那便是斩杀思妄心欲,步入无情之道。如此一念不存,一念不想,彻底绝去气机外显之源头,只有遇到符合自身利益之事才会去做。
张衍想了想,这与洞天之时杀去自身凡心有几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不过做得更为极端,这可以说是之前修道途中便已留存下来的隐患,除非毁去重来,否则无法真正将之根绝了。
他并不想走这条路,一来他每一步都是行到极致,在成就真阳时杂念更是几至于无,就算化身也只得一具,还与正身同心同意,犹如师长之于后辈,是以并不存在这等问题。
二来看似斩情之法解决了所有问题,不用再担心白白牵扯进无端因果之中,但修道人本就是为了求得超脱,要连自身情志都是尽数舍去了,那也算不得是本来之我了,便是得道,充其量不过大道之下一玩偶耳。
他摇了摇头,见下面还有其他论述,便就舍过了这一节,继续往下看。
这里提及的是另一个解决之法,那便是利用分身,反过来令其为正身谋利,进一步还可挑动分身彼此争斗,那么就可将之掌握在一个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自己也无需再去走那无情之道。
说得是很不错,但要真要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途中也不允许出得任何差错,甚至有你想象不到的问题出现,最为现实的,万一在这过程中遇到外敌,或是敌手就是利用这一点来针对你,那么内忧外患一齐到来,弄个不好,就有可能因此覆亡。相比起来,选择无情之道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一劳永逸解决了问题。
张衍笑了一笑,这法门尽管有许多弊端,但有得必失有所得,到底何者为上,不是那亲身经历之人,终究难以评判。
而这里有关可能遇到的种种碍难,都是留下应对之法,记述也很是详细,如无意外,应是过去某位同辈留下来的心得体悟,且能被收录在此,想来与太冥祖师或者门下弟子有些渊源。
只是他照此感应片刻,却没有其半分存在的痕迹。
按理说,真阳修士只要有过往遗痕留下,若被另一位真阳修士得见,那么两者之间必会生出气机感应,除非是其人法力高绝到他无法窥知的地步,否则便是其人已是亡故了。
他并不认为是此人攀去了更高境地,观看这法门时,并无与祖师气机接触时的那等感觉,况且那般大能,其所言之法也不该轻易出现在这个地方,而是应该被高高拱起了。
他再看了看玉简,暗道一声可惜,凡蜕修士还能通过搜拿神意寻觅过往,而真阳修士本身已是凌驾在过去未来之上,世人所能见到的,只是其留驻下来的一部分,其若一旦亡故,便能找到一些过往踪迹,也无有任何意义,因为并无法沿此追溯到其正身之上,是以此人之亡,究竟是其所行之法有所不妥,还是遇到了别得什么麻烦,如今却是没办法再验证了。
在这记载后面,还有几个对付杂念化身的办法,都是大同小异,总得来说,真阳修士所需面对的最大敌手实则就是自己,同辈反而排在了其次。
他全部看过之后,虽还是不知正路在何方,但这些终归都是前人经验,在知晓了某些弊端后,日后却是可以加以避免。
他将手中玉简放下了来,任其消散不见,踏过一步,来到又一个洞龛之前,又是拿一枚,待看入眼中,不觉精神一振,此间终是涉及到了如何参悟妙道,增进功行。
如之前一般,没有修持之法,这里只提及如何设法去找到那条前行之路。
待逐一看下来,其中一个想法却是引起了他注意,提出之人认为大道之序,不外乎察天悟己,那大可造出一方天地,搬运外法入里,观万物之变化,天地之妙玄,内外印照,从中寻找出那一线运转之机。
真阳修士若是要开辟界天,那就不是什么小界了,与一方由造化生成的界空几乎无有什么区别了,这里面万事万物,小到蜉蝣微尘,大至日月天星,都需由其一力演化。
张衍认为这十分有意思,以他今时之修为,开天之举着实不难,且若是能造得生灵出来,便不能从中观悟妙道,待此辈修行有成之后,一样可以为他所听用,却是十分值得一试。
“现下小界对我已是无用,待这里事了,却可另辟一天,造演万物。”
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最为实在的法子,那便是同道之间相互论道了。
可这一点也不好做,真阳修士之间是会相互避开的,而且从傅青名记忆来看,自有乾坤造化以来,周天万界之中,真正达到这等修为的其实也无有多少,那更是难以寻找了,除非彼此之间早就有渊源。
他抬起头,却是不禁想到那些自九洲飞升而去溟沧派历代掌门,不知这些前辈到底去了何方,更不知太冥祖师座下,是否还有真阳修士存在。
说来如今他已是可以观去九洲,再通过那里找到九洲各派祖师飞升所往之地,但每每念转至此,心中似有莫名感应生出,似告诉他此刻时机未至,故是在考虑过后,他便没有去如此做,只是等待日后缘法到来。
在这处洞府之中停留了一天,他差不多将大部分显现出来的玉简都是看过,只余最后一处未曾去动,那里洞龛十分狭小,只有孤零零半枚玉简,十分不起眼,不似别处光华灿灿,有氤氲之气环笼。
虽是如此,他仍能感觉到其中载录的东西当是极不简单,故是先前望见后,没有上前翻动,而是留到了最末。
他在这里翻看密册的先后次序并不是随意的,而是遵循冥冥中的一股玄妙感应。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所能看到的东西都早已是排布好的,无论他怎么选择结果都是一样。
这两者放在一起看,似乎有些矛盾,但其实不然,因为选择最终还是要由他来做出的,如他不动,那么一因不兴,也就无有落果了。
他探手过去,将那半枚残简取出,意识到了转了一圈,目光却不禁微微闪动了一下,因为这里所提到的,竟然是那杀灭同辈之法!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可由外气寻正身
张衍不想能在此处寻到这般方法,不由凝神往下看去。
真阳修士有元气之海为依托,只要一点阳火不灭,无论你杀死他多少次都是无用。
傅青名也说,不知自己是如何败亡的,并不只是他不记得,而是他也想象不出该如何斩杀同辈。
真阳修士之间彼此相隔极远,这里所谓远,实则是指各是分立于不同界空之中,自成就那一刻起,就好像相互背对的二人往不同方向行走,没有一定外力影响,那就永无交集可能。
而按照玉简上言,要想灭杀一名同辈,那就首先要算定其所在,再设法挨近,最后将元气之源斩断。
说来简单,但这里付出代价极大。
假使两名真阳相斗,若不是两人都有杀死对方的念头,那么其中一人大可进行回避,而追来那人所耗元气会远远大过同辈,过程持续越久,用去也就越多,且一旦出得半点差错,就会前功尽弃,没有足够根底的话,恐怕还没灭杀同辈,就先将自己拖垮了。
玉简里其实并没有任何文字,但他意识在里转过之后,自然而然就领悟了那具体推算同道下落的法门,同时他还毫无来由知晓了一事,只要能对此法有所领悟,那就证明世上必有他可以杀死的真阳修士存在。
而若这门法诀要是哪一日对自己不再有用,或是再也看不懂了,那也就意味着他已是无法胜过任何一位同辈了。
他不由一哂,此分明就是果在因前,若是换了一人知晓此事,很可能就会受困于此,自结心障,反而锢束了自身,不过他却不放在心上,天道常运,强弱并非一定,弱可变强,强亦可化弱,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得此法者,大可不必因而自己能明其中玄妙而沾沾自喜,也不用为无法辨观法门而战战兢兢。说到底,这终究是一个法门而已,世上秘法何其至多,若与之不合,那就再换一个就是了,真阳寿元无尽,只要有足够耐心,终究是能等到的。
不过这也并非是说这法门无有价值,有与无有终归有差别的,至少对自身实力随时能有个大致判断。
同时他也能感觉到,留下此法之人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挑动真阳之间的斗争,也不是单纯为了杀戮同辈,而是为了给常人留以一线成道之机。
寻常修道人无论天资禀赋如何出众,缘法如何了得,只要其修持之地是在一位真阳修士气机涵盖之下,那么没有外力影响的话,其就永远无可能超越这位大能,因为一切对其不利的都是被其扭转为有利了,这样情形下,哪怕无意识之间,也会让那名修道人折在半途之中。
所以真阳大能存在本身,已是断掉了无数人的道途,这无形之中也是有因果沾身了,除非此辈愿意主动收束神通。
张衍转念到此,忽然心下一动,却是隐隐把握到了一个关窍,无论从哪里看,现下他主要的对手正是自我,而不断降伏己身之能,或许就是通往上境的门径。
然而他方才想到这里,却又立刻收住了念头,并没有再去深入。因为以他此刻之能,一旦心下确定,那么认知立刻就会化为现实,届时哪怕这不是关隘也会成为关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