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2049节
旦易容色一正,同样端起一杯,微微欠身,作势回敬,而后品有一口,他讶道:“布须天的天龙香芽?”
张衍微微一笑,道:“看来道友是自布须天而来。”
天龙香芽乃是布须天之物,他这里端出的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香芽,只是倾觉山那玉简之上有所描述,他看过之后,自能照此还原个八九分。
旦易探手按了按自己额头,笑笑言道:“或许如此,对于布须天,在下有些记得,有些尚未去记,如不是碰到这杯香茶,我想来亦是不会记得的。”
张衍笑了笑,或许这话有些矛盾,但他却能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也或许是刻意为之,此人识忆被寄托在了过去,唯有某一合适时刻接触到,方会再为其自身所知。他意有所指道:“那道友要与贫道言说之事,不知可在其中么?”
旦易肯定言道:“那些在下是不会忘记的。”
张衍言道:“那还请道友明言。”
旦易看了看手中那一杯茶水,道:“道友既知此茶,想来已是知晓布须天中变故了。”
张衍微微一笑,道:“看来先前那位指点倾觉山诸位到来的,便是道友了?”
旦易坦然言道:“正是在下。”
张衍见得其承认身份,差不多已是能明白对方来意了,但他也正有心找寻友盟,故对此并不抗拒,想了一想,问道:“贫道成就真阳未久,且未曾与哪同道有所往里,道友又是如何知晓我这处的?”
旦易摇头道:“在下不知道友之事,只是能粗略感应到缘法落在何处,这应是道友触动了某处前人种下的因果所致。”
张衍微微点头,对此他倒是事先就有几分猜测,此刻却是大致能够确定了,他一探手,将自凌空界玉球那物拿了出来,道:“道友可是识得此物么?”
旦易望有一眼,言道:“原来如此,此物名唤筌石,当年倾觉山寰同道友意图找寻同道打回布须天,但却少有人肯应声,于是他将这等物事洒去虚空元海之中,只要将来有人晋入真阳之境,气机与之接触,便会被倾觉山所知晓。”
张衍哦了一声,露出思索之色,随后道:“这位倾觉山祖师虽是舍身化禁,但以贫道来看,恐怕布置并不是那么简单,许还有其他后手,”说着,他便抬眼望来,“道友可是知晓么?”
旦易承认道:“这里面有一些布置,在下因为某些缘故,也的确知晓一二,寰同道友化身为禁之后,看似是为阻挡那些妖魔外出,实则暗中布置了一个法宝在内,结成了一个阵中之阵,这才方是真正杀招,那些妖魔一旦试图强闯,那必会因此元气大损,而到那时候,我人道修士便会一同出手夺回布须天,可惜的是,那些妖魔极是沉得住气,未曾踏入陷阱,如今百万年过去,这布置也渐将无用了。”
张衍听得他言及法宝,心下一动,不由想及手中那玉碟缺失去的一部分,忖道:“若是如此,那法宝或还在那方界天之中,倒可去试着找寻一下,只若与我猜想一般,下境之人,恐难窥此物,彭向亦难当此任,需得再想一个办法。”
他决定过后再细细考虑此事,于是按定思绪,又问道:“倾觉山留下的简牍虽有不少,但关于先天妖魔的记载却近乎于无,道友看来了解此辈,不知可否告言其等底细?”
旦易斟酌了一下语句,才抬头道:“道友许也知晓了,布须天中灵机无尽,也是由此,那里诞出了不少天生地长的异类妖物,那先天妖魔就是其中之一。此辈生来强横,若不是修为精深的修士,绝难与之匹敌。不过天致一物长,必使一物短,其等并不明修持之法,更不懂截天地之气为己用,故虽能长生,可寿数亦是有限,只要不去理会,过个长久时日,自会灭去,是以原先也算不得什么大害。”
“那些妖魔自不甘心如此,四处寻觅修持之法,不过下境修持之法对其无用,而上乘法门皆在我人道大修手中,其中多数人都是明白妖魔异类不可信,虽未定下明确规矩,但都是有意无意把其等排拒在外,不令其入得此门,直至有一日,布须天出了一位大能,其奉行有教无类之策,无论异类人修,俱是一视同仁。”
说到这里,他语声略沉,“当时不少先天妖魔投拜到其门下,此举引来不少同道前来指摘,但此人依旧是我行我素,对旁人之言不予理会,道友当知,到了如你我这般境地,只要他动了念头,再如何也是难以劝阻的。”
张衍深以为然,真阳修士要想做什么,那几乎立可应验,你根本无从去阻拦,除非彻底将之杀死,可实际上没有人会去做,不说其中难度,只要此事并未牵涉到切身之利,也不可能有人去为此动手。
旦易继续言道:“如今占据布须天这几名先天妖魔,就曾先后在此人门下听过道,开始此辈还算是乖顺,甚至与我修道人一般无二,平日也时常与同辈谈玄论道,见其安分,许多人碍于颜面也不好再行追究,直到有一日,那位大能将一枚周还元玉赐给了门下一头妖魔弟子,未料想此举却是补全了其等短板,不但使其具备与真阳修相同伟力,某些地方甚至还更胜一筹,此妖后来出外开立宗门,由此开始与我人修争夺起那元玉归属来,并一直延续那一场倾天变故到来……至于过后之事,道友想也知晓了。”
张衍沉思了一下,这里面他还有许多疑问,譬如最早得到周还元玉只是一头妖魔,其后来势力是如何壮大的?这到底是当初未曾及时遏制,还是其等占据了布须天后才得以兴起的?还有此辈具体神通手段如何?于是又问了几句,但所得答案却多是模糊不清,有一些旦易也是表示不知。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他试着问道:“对于那场倾天之变,道友可是知道一些什么?”
第二十一章 布须失宝道人劫
旦易不由露出回忆之色,但就在这等时候,他却是身躯微颤,气机也是阵阵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他揉了揉眉心,叹道:“却叫道友失望了,对于那变故,在下许是知晓一些,但每回竭力去想,皆被一股莫名之力所阻,或许在下那些失去的识忆便与此有关。”他慢慢抬头,“也或许有一日会回想起来。”
张衍洒然一笑,道:“此事虽是重要,但先天妖魔夺了布须天,那应已是过去,既如此,那便容待日后时机到时再寻答案吧。”
旦易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抬首言道:“想来张道友也是看出来了,在下来此造访的目的,与倾觉山诸位真人相同,便是想请道友与我联手,夺回布须天,还我人道之寰宇!”说到此,他声音一顿,目含期望看来,“不知道友,可是愿意么?”
张衍笑了一笑,眸中自有一股湛湛神光,道:“贫道此前曾对倾觉山道友说过,他人不为,我当为之,他人不助,我当助之,如今我再把此言赠与道友。”
旦易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来,其实在方才对话之中,也已是知晓张衍选择了,此刻得到明确回答,却不由为之精神振奋,目现异彩,道:“天不绝我人道,此危亡关头,终有如道友这般人物肯站了出来。”
张衍道:“哦?如今听道友之言,似这刻除我之外,无人再肯应此事?”
先前倾觉山严度也是如此说,不过其等境界尚低,有些事情看不透,并不能说明其余真阳大能真是这个态度,而此刻旦易这般说,却是可以确定了。
旦易遗憾道:“不错,如今真正愿意做此事之人,也就道友与我罢了,不知道友知晓此事之后,还肯应下么?”
张衍淡笑道:“贫道之决意,乃由本心而发,不问外道,自也与彼辈无关,道友之问,却是多余了。”
旦易神色一肃,道:“是在下多此一问了。”
张衍道:“只是说到这里,贫道却也有疑,照道友所言,当年那些同道静候不出,可以说是为了和比拼那些先天妖魔耐心,等此辈先行上钩,可如今封禁将解,那些妖魔即将脱困,说不得就要来找他们麻烦,而今他们仍不愿出山,真正缘由又何在?”
他虽不在意那些同辈是否来一同做得此事,但里面原因却要弄个明白。
旦易沉默片刻,才道:“说来并不繁杂,因为他们不敢罢了。”
张衍眸光一凝,没有发言,只是等着他下文。
旦易叹道:“许是因为当年那场倾天大变来得太过突然的原因,所有至宝都未能来得及带了出来,若无差错,应俱已是落在了那些先天妖魔手中。”
张衍道:“都是什么宝物?”
旦易摇头道:“具体无法言说,因为那些法宝只要落入一人之手,得其御使,那么其余人若不是再度见到,便不会记得其名,便是文字载录也是一般,只能模模糊糊记得其有何功用,而其中有一件尤为厉害,若被那些妖魔得到,并完全祭炼成功,当可拥有轻易镇压同辈之能。”
张衍目光微闪,道:“这么说来,此辈不出布须天,可能是为了祭炼此宝?想待可以驾驭之后再出外收拾我辈?”
旦易点头道:“的确很有此可能,当年不是无人响应寰同道友,然而入得布须天时,方才发现,各人入界之时竟然前后不一,这可以肯定其等已是掌握了其中一件至宝,见得不对后,立时退了出来,唯有一位道友认为若一并撤去,恐会齐遭迷陷,故是坚持入界,奋身对上那些妖魔,后来也不知下落如何了。”说到这里,他不禁叹道,“对那些妖魔而言,布须天对其等来说又何尝不是壁垒呢。”
张衍微微点头,如此看来,先天妖魔躲在布须天内无需担忧外敌,进可攻,退可守,当年倾觉天祖师所设那个禁制真正用意应该不在于阻隔,而是在于诱敌,这是造成一种其被围困的假象,令其急于打破出来。
这不是什么妙策,但也算得上是路数正确,在无法直接攻入到布须天中的情形下,那就只有设法引其等出来了。若是不应招,那也能保人道百万年安稳,可为同辈争取到更多时间做布置。
他深思片刻,觉得此事除了表面这些,当还有更多细节被埋藏在底下,除了当时亲历之人,恐怕难为外人所知,于是他问道:“不知道友当时在何处?”
旦易叹道:“不瞒道友,当日我因自身之故,故却不曾赶上这一战。”
张衍想了一想,又道:“以道友之见,那些妖魔如要炼成那件厉害至宝,不知要用去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