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249节
张衍看了这陈夫人几眼,见她神气饱满,眼眸有神,语声清亮,知道是定是练过气的,而且腹中润润,似是有孕在身,心下顿时有数。便道:“此山中有一座道观名曰宝丰观,那里有位道人与我有几分渊源,此行正是前去拜访。”
陈夫人眼前一亮,道:“倒是巧了,奴家舅父也曾在宝丰观中修道,不知张道长识得哪一位上师?说不准奴家也认得。”
张衍看了她一眼,道:“此人俗家姓名为陆天应,不知陈夫人可曾听闻?”
陈夫人先是蹙眉凝思,随后突然惊呼一声,道:“道长说得可是陆观主陆老仙师?”
张衍点头笑道:“如是姓名无差,当是此人了。”
陈夫人迟疑了一下,道:“据奴家所知,陆老仙师过寿过两百载,至今已有五十多年未曾下山了,不知张道长与这位老神仙如何称呼?”
张衍微微一笑,道:“见了面,他若是唤我一声师弟,那也是占了便宜的。”
在一旁俏生生立着的丫鬟听了此言,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陈济世面色不悦,道:“巧儿,有甚好笑!”
那巧儿却也不惧他,撅着嘴道:“这位道长年未及弱冠,却与两百多岁的老道做起了师兄弟,还说那老观主占了便宜,老爷不觉好笑,奴婢却觉好笑。”
陈济世虽也觉此事匪夷所思,但道门中的事神神叨叨,他也弄不明白,因此索性摇头不语。
倒是陈夫人不敢小看张衍,她幼年曾住在宝丰山下,随舅父见过不少奇人,叱道:“巧儿不得胡说,张道长来历岂是你可揣测!”
巧儿却不服气,只是嘀咕了一声,却不敢反驳。
陈夫人虽觉张衍此语令人难以置信,但她也看得出对方绝非那等招摇撞骗的道士可比,正想赔礼,却突见江面上驶来一艘彩船,隔着数百丈隐隐约约有笙笛玉板之声传来,不禁玉容一变。
陈济世一见,也是大惊失色道:“不好,是那马道人,他怎知今日我等要从此处过?糟了,糟了!”
说罢他连连跺脚。
那巧儿见了,也是面现惊惧,浑身簌簌发抖。
陈夫人默然片刻,叹息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只是可怜我这腹中胎儿,还未生下来,便要陪娘亲一起奔赴黄泉。”
她又对张衍万福一礼,歉然道:“只是无辜连累了张道长,奴家心甚不安。”
张衍神色淡淡道:“陈夫人,此马道人是何来历?”
陈夫人叹了一声,道:“那马道人早年曾得异人传法,弄得一手残人性命的阴毒法术,二十年前我那舅父看不过去便与此人斗法,后来斩伤了此人一剑,我舅父因见他修行不易,是以放了他回去,只收了他一件法器抵罪,望他改过自新,这些年来倒也无事,可是前些时日,此人听闻我舅父故去,便又找上门来寻仇,我本指望能避开此人,孰料……”
她摇了摇头,显是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那彩船之上此时坐着一名皓首白须的道人,长得倒也是仙风道骨,只是双目阴鸷,闪烁不定。
他身边一名僮仆挽袖骂道:“那贱人还妄想逃脱,岂不知老祖自有神通,只掐指一算便知她的动静。”
老道原本一直闭目不动,此时睁眼道:“当日那成老鬼斩我一剑,夺去了我的师门传下聚魂铃,如今他已死了,此物必定在他这外甥女身上,老道我岂能与她干休!”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落日已下山梁,嘿嘿笑道:“是作法的时候了。”
僮仆机灵,立刻去捧了一只香炉出来恭恭敬敬摆在香案上。
老道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在香炉上插上了三根高香,随后拿出一沓符纸摆在案上,抽出随身法剑,脚踏玄步,嘴中念念有词,最后把法剑一指,就有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厉鬼头颅,直往这艘舟船扑来。
那婢女巧儿见了,立时吓得尖叫起来,船家也是一幅吓呆了的模样。
陈济世只是个读书人,何曾见过如此凶恶厉鬼的模样?顿时吓得两股颤栗,如不是扶助船帮,几乎要从舟船上掉下去。
第七十二章 因果牵缠 师徒缘法
面对这只凶神恶煞的厉鬼头颅,船上诸人反应各异,陈夫人虽则面色有些发白,但倒也显得镇定,她努力吸了口气,饱满的胸脯起伏了一下,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只白瓷瓶出来,将瓶塞拔了,对空一摇,便有一缕青烟袅袅而起。
那只鬼头被那青烟迎面一冲,当空翻了个跟头,只是似乎并未受到什么损伤,把头颅抖了抖之后,依旧是冲了上来。
这一次陈夫人也是无法可想了,手一松,任由那瓷瓶掉落在地,脸上惨然一笑,似是已经认命。
马道人在香案后嘿嘿一笑,道:“当年这成老鬼便是用这驱邪烟破了我的五鬼术,老道我这生魔苦练二十余载,又采了一百零八个凶魂祭炼,岂是当年可比?若不是那老鬼死得早,我要把当年所受屈辱还回去一遍!”
张衍瞧见这鬼头豁开大嘴咬来,阴风惨淡,似是要将船上之人一口吞下,伸手一点,凭空卷起一阵清风,只眨眼间,这天空之上如被罡风洗荡,污浊尽去,什么鬼头都是消失不见,似是方才那景象只是幻象一般。
他面上一哂,这驱使鬼头的法门粗鄙浅陋,不外乎是拘拿了几只冤魂厉魄,再在阴煞之地炼制出一只魔头出来,除了能生啖人魂外便无甚灵通了,不入流的很。
这路数倒似是魔门《觅源经》中所记载的法门,不过却似是学了个而非。
不过这也是常理,需知天下功法,多数是以蚀文书写,谁也不会把自家千辛万苦得来的法门随意送给他人,就是有少数留流传在外,也不过是只言片语,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这马道人连开脉境界都未曾修到,张衍实在提不起兴趣出手,从袖中取了张符箓出来,手一指,便有一道玄光附了上去,淡淡说道:“张盘,你持这符箓去除了此人。”
“是。”张盘双手上去恭敬接了,一转身,便踏水而去,他本是海中精怪,自是精熟水性,须臾便到了那彩船前。
马道人忽见那鬼头被破,已是又惊又怒,又见张盘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而来,不由骇道:“你是何方……”
张盘只知照老爷吩咐行事,哪里会搭理于他,将符箓一拍,便有一道如剑金光起在空中,只往下一铡,这马道人一声未出便被斩去了头颅,腔口热血喷涌,无头尸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旁侧那僮仆只觉腥热液体飞溅在面上,摸了一把,忽然大叫一声,惊恐而逃。
张盘持定这符箓运气一转,那金光又追上去将这僮仆杀了,这才回船交命。
陈夫人原本自忖必死,只是顷刻间形势逆转,马道人竟被张衍身边的一个童儿轻易斩杀,不由怔在原处,似乎难以置信,直到张盘回转这才如梦初醒,却是对着张衍跪了下来,喜极而泣道:“不想张道长有如此法力,今日却是道长救了我夫妇二人性命,此恩当结草衔环以报。”
张衍抬手虚虚一托,笑道:“陈夫人,无须多礼,请起来说话。”
陈夫人只觉一股柔和力道向自己涌来,便身不由主地站起,心中更是惊佩。
而那陈济世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浑身哆哆嗦嗦,口中只来回说着“妖道,妖道”等诸如此类的言语,不论是那鬼头,还是马道人被杀时那副血淋淋的场面,都着实让他吓得不轻。
张衍看了他一眼,道:“陈夫人,尊夫似是不喜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