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349节
年轻道人撇了撇嘴,面上颇不以为然。
萧翮这一飞遁出来,只觉得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这二十余年来首次独自一人行走云天之上,一时间倒是舒畅之心占了上风,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个念头,“是不是要去哪处玩乐一番,再去找张衍为我那死鬼兄长报仇?”
虽说那谣言之中并未说萧翰被杀,但谁都心知肚明,二十多年杳无音信,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张衍若真有本事处置了这叔侄二人,又岂会留下这等手尾?绝对不会让二人再回来了,萧翮也是清楚的。
平心而论,他对萧翰倒也没有什么太深感情,甚至幼年之时还常常被族中拿来与他作比较,口口声声言及他不如这位兄长,是以他后来奋发振作,终于先一步踏入了化丹境中,绝了这些言辞,叫那些说闲话的彻底闭了嘴。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把这位兄长放在眼里过,是以此次只是想借这个由头好生发泄一番罢了,倒也不是真的对张衍有多大仇恨。
只是这些年被困在岛上,他一时却也想不出去哪里玩耍,想来想去,索性不想了,自语道:“先去解决了张衍才言其他吧,不过他乃真传弟子,不是随意可打杀的,便是绝争也需找几个人来做个见证,免得无人知晓我萧翮的了得。”
他略略一想,便决定去张衍得罪过的六川四岛上去走一遭,随便抓几个人来为他做见证,打定主意之后,他便认准了方向,把身子一展,化一道轻烟而去。
他并未发现,此时站在数十里外的一孤岛之上,正有两个人望着这处,看着他的遁烟去了天际之中,不免相视一笑。
封臻负手背后,道:“果不出我所料,这萧翮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莫道人手一拍,就有一道流光飞符跟着去了,他仰首看了看天边那如盘皎月,沉声道:“是生是死,明日可见分晓了。”
萧翮飞至六川四岛时,他也不去管这是哪一川哪一岛,就朝着灯火耀眼之地直接闯了下去,见到拦路之物皆是起了丹煞横扫过去,他修炼的乃是门中三功五经之一的《玄泽真妙上洞功》,此功法能化气为水,起浪翻海,在这龙渊大泽之上现出玄功之时,更是如鱼得水,霎时就将滔滔大泽之水引动,吊在二十丈高处,含而不发,大声喊道:“里面可有活人,出来一个,我乃是萧氏门下萧翮,我数十息,若还不出来,我便洗净此岛。”
此地乃是白濯川,岛主孙娴当年曾被张衍一滴幽阴重水打成重伤,自觉无脸见人,是以这二十年来再也未曾出岛,只是她恩师早亡,是以只能自己在洞府之中闷头苦修。
如今她正逢炼气烧窍这一关,已是打通了十几余处窍穴,自觉再努力几分,这一二年之内便有望凝丹了,是以正日夜苦练不辍。
她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大喊大叫,并语含威胁,心中顿时愤怒,只是待听清楚对方乃是萧氏门下萧翮,不觉心头一凉,不敢造次,理了理鬓发,往门外出来,她举目一瞧,见天空之中浪头高悬,似有千顷之水,就要倾覆下来一般,不觉骇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上前万福为礼,道:“奴家孙娴,不知萧师兄此来何事?”
萧翮一看是个女修,倒也一怔,嘴角扯了扯,摆手道:“我今日欲与张衍一斗,却是少人见证,你来得正好,去,把六川四岛之上能喊之人都喊上,与我一起前去。”
一听张衍之名,孙娴顿时吓了一跳,再听萧翮之话,却是面上为难,支吾道:“若只奴家随师兄去,倒也并无不可,可那几岛道友却未必在洞府之中……”
萧翮哪里有闲心听她解释,不耐烦道:“能喊上几人便喊上几人,若有人不从那也简单,你就告诉他们,我便沿着张衍当日之路,把你六川四岛再打上一遍,看他们回不回来。”
孙娴听他之言,顿时俏脸煞白,她也听过萧翮这人的名声,毫不怀疑此人会有这胆子,只得颤声道:“萧师兄莫要动怒,奴家依了你之意便是,且待我去寻了诸位道友前来。”
言罢,她便身离去。
孙娴过了初时的慌张,也自镇定下来,想起适才岛上那般惊人威势,心中也是盘算,若这萧翮与张衍斗起来,胜算倒是极大,也是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之心,身形顿时快了几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萧翮见前方有十数人向此而来,倒是怔了怔,心道:“这小娘子倒挺会办事,不错,待我胜了张衍,便让她做来我的妾侍。”
来了这许多人,倒也不全是孙娴的功劳,原来这些人听得萧翮之名,知道他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是化丹修士,丹成三品,又在名师门下修行,不是涂宣这等小金丹半吊子可比,因此有很多人都是孙娴一般抱有期冀之心,指望他当真能败了张衍。
待众人来到面前,萧翮满意点头,也懒得去管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都是岛主,开口道:“好,今夜我便去寻那张衍晦气,你们便一起随我来吧!”
他大笑一声,袍袖一卷,一股巨浪翻腾而起,自己往那浪头之上一站,身后大水汹涌,托着这十数人,一路之上滚滚如潮,向着昭幽天池行去。
第三十一章 前路茫茫 正道唯一
自小寒界中回来之后,张衍也不耽误时间,重新将那“九数真经”拾起,按照他自己的领悟,再加上许多前人的心得,互为印证之下,终于理清了思绪,已是大致知晓该如何运使这门真经去推演功法,衍化妙道。
这门真经在运使之时并不是可以随意为之的,而是需要消耗大量丹煞,所推演法诀的时间越是长久,则耗去的丹煞越多。
许多修士推演到了一半时,却因为丹煞不济的缘故,是以不得不中断重新调理吐纳,待恢复元气后,再重头来过,先前所做努力只能白白落空了。
此举逼得他们只能大大缩短推演时间,可如此一来,推演出来的结果便不尽如人意,与他们所想要得到的相差甚远。
张衍在小寒界所看得心得体悟确有不少,但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如何解决这一麻烦了。
例如事先服用助元丹药,再点上益神清香,或者请同门师友相助,等等方法,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倒是也给了他很多启发。
不过在这一点上,最无需担心的反而是他。
张衍丹成一品,丹煞积累在同辈修士之中最为深厚,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能将推演时间延至最长,比起他人,却是占尽了优势。
不过他也自然希望推演法诀的时间越长越好,是以前人摸索出来的诸多方法也不会弃而不用,因此在正式运使法门之前,也是精心做了诸多准备。
他于心中忖道:“我所修行那五行真光之中,火行、木行,金行尚不足用,需先放下,如今先应推演那运使水行真光的法门。”
“五方五行太玄真光”有五种不同的修炼法诀,虽然同出一源,但却需分开修行,因此他同样也需要分开推演。
火、木、金这三门真光之中,木行真光他稍稍习炼一点,但还未至小成,算不得修炼成功,姑且不论;而金、火两门真光却因未得五行精气,所以他还未曾开始修习,想要推演也无从解起。
“九数真经”虽然神异,但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一”必须先存了,方能以此为基,继而向下推演,不可能凭空得出。
而这五光之中,水行真光乃是他修炼时日最为长久的法门,是以他决定先把这门道法的法诀推演出来,待功成之后,再继续推演那土行真光,若是有所成就,他说不定还能将五行真光逐一推演出来。
待一切准备稳妥之后,他先是将诸多所要顾及的细节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确认再无遗漏之后,就点起益神清香,又从袖中取了丹药服下,随后拿起残玉,心神一动,便往里沉去。
此是他成就化丹之后首入残玉之中,神思才往里闯入,那玉中分身便蓦然睁眼,扶坐而起,这时只觉顶门之上有几点金光闪耀,似有几个符箓文字在眼前飘荡来去,旋转不休,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生出变化。
先前他也有过此等经历,因此毫不意外,把精神抖擞,目光微微闪动,在这几个蚀文之中来回看着,片刻之后,便凝定在其中一字之上。
他默默忖思了一会儿,突然高声道:“此字,当为‘明’!”
此语一处,耳边如金鼓一响,他身躯微微一震,似乎什么地方打开了窍关一般,心神顿时澄澈如洗,内外通透。
这具分身原本神情僵木,可霎时间却是变得神情灵动,栩栩如生,心中也没来由的知晓了许多东西。
他抬头看去,见身周围除了那小壶镜之外,残玉将他静室之内诸物一起反照入内,几乎与真实一般无二。
他微微一笑,起了一个念头,这周围景物顿时淡去,自己忽然坐在了高山之巅,此处正是那北冥洲与东华洲两界交汇之地。
他心神再转,眼前景物再度变化,青岩石榻,孤寂清冷,却是出现在了灵页岛洞府之中。
随着他反复观想,身侧的景象也是不停变化,然而等他存想诸天星辰,天宫斗阙之时,这残玉却是毫无动静。
他心中顿时了然,暗暗点头,这眼前诸般景象,只有他亲身去过之地,方能随心意而变,再度演化,却无法凭空想象出来,而种种蕴含灵性之物,例如花鸟鱼虫,草木走兽,法宝灵器,亦是不存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