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389节
众人都是低呼了一声,不觉凝神细看。
十峰山前。
张衍看了一眼宁冲玄,见他此刻还并无出场之意,正思忖自己是否此时下场,这时却见一个人影抢了出来,高声道:“孟师座下记名弟子,任名遥,特来请教方师兄。”
他足踏飞鹞,一袭青衫,两袖乘风,外貌也是俊逸,立时引来一片注目。
任名遥所修习的功法却并非是五功之一,只是后来得了一名元阳派长老毕生苦练的剑盘,自觉用得颇为趁意,特意请了孟真人改了一门威能颇大的功法予他,自认为功行也不是差。
这番他第一个抢身而出,也不要求能胜得那方振鹭,只要能与其同门斗个有来有回,最好是能战败几人,使他能在诸位师长面前露得几分脸面,便算达到目的了。
门中大比,通常而言,除非事涉十大弟子之位更替,十大弟子不会亲自动手,只是命门下前去比过,而他们在一旁指点品评。
此也是门中惯例,至少在大比之上,每一名前来讨教的后进弟子,若是与他们修为相差较远,他们便皆有指点提携之责。
似当年黄复州战至萧傥面前,便是只用言语说退了他,根本未曾动手,当初也是惹得一干世家弟子钦佩不已。
只是任名遥却不曾想到,方振鹭听得有人向自己邀战,他本也不欲出战,但转念一想,这大比第一场,也不要太过难看了,因此挥退一名欲要上前的同门,傲然起身,道:“此阵我亲自上前会他,尔等无需插手。”
第六十五章 毒言乱心 假痴不癫
方振鹭自峰上一步踏下,脚下飞浪托体,翻滚不休,顷刻间便到了场中。
任名遥一怔,本以为与方振鹭门下斗个几场,让孟真人能留意到自己功行精进也就是了。
可却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亲自下场,不禁一时有些错愕。
不过他转念一想,能与十大弟子相斗,自己只要能撑过几个回合,能在诸位真人目注之下露上几分脸面,却比与此人门下相斗还要好上不少,因此他很快又振奋起来,上来稽首,道:“方师兄请了,还望多多指教小弟。”
方振鹭大喇喇一挥袖,脸上一副漫不经心之态,道:“任师弟不必拘礼,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虽然任名遥明知自己远不如此人,可是这句话还是刺得他一阵不舒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那便恕师弟稍候得罪了。”
远处那荀长老站于半空之中,眼睛半开半闭,并不出言相扰。
门内弟子大比,各展神通手段,有时斗至酣处,收手不及,受些小伤也是难免,但若是战况激烈,一旦有了性命之忧,便需他及时出手相救了。
张衍凝目看去,他事先也做过一番探究,这方振鹭乃是丹成三品,所习功法亦是源自五功三经之一的《玄泽真妙上洞功》。
不过此人虽与萧翮所习功法相同,但却已是突破窍关,凝聚了法力真印早把丹煞练得收发由心。
修士真印一旦凝聚,便是功法所学一样,但所使手段却是千变万化,各不相同。
任名遥喝了一声,脚下飞鹞一声啸叫,便带他冲在晴空。
他把袖一挥,就有一只剑盘飞出袖囊,在半空中盘旋绕转,放出一缕缕细若游丝的光华,灿灿生辉。
他骈指一点,道了声:“疾!”
这一声出,便从剑盘中杀出一道粗如儿臂的剑光来,继而一震,爆散出万条剑气,如烟火迸射,乱洒下来!
方振鹭笑意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似是并不当作一回事,只是却从他身后浮出一只只大小不一,如珍珠冰玉般的水团来。
这水团大有一拳,小似米粒,如琥珀透明,晶莹剔透,环绕于他周身上下,彼来此去,飞旋不定,被那朝阳一映,竟散发出七彩虹光,色彩斑斓,绚烂夺目。
那万余条剑光奔杀下来,与这水珠一撞,竟似撞在万年坚冰上一般,发出叮当响声,金光爆散,纷纷弹开。
方振鹭站于其中,似是丝毫不受影响,笑了笑,宏声出言道:“你这法门,乃是取巧,类似元阳剑派之法,假托外物,但却未得真传,功法不合,看似威力宏大,百年之内,争斗起来或许他人不如你,但过得百年,你在修为之上必定弱于同辈,此乃舍本逐末之举,我若是你师长,必定弃你如同敝履。”
他身为玄门世家弟子,口舌之中自不会给任名遥留下任何情面,把他短处全部掀了出来,贬斥得一无是处。
但却也不好说他不是,毕竟他所言句句直指要害,坦言说出了任名遥眼下功法之弊端及日后危害。
任名遥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害处,原本他所学的功法也是按部就班,可孟真人传了功法后便对他不闻不问。周围与他一般拜入门下的弟子,却一个个法力超过了他。
他怎甘心在洞府中日复一日苦磨?求成心切之下讨了这门功法来,后来愈修炼愈是察觉到了其中不妥,但如今他凝丹六品,再想回头已是难了。
此刻他被方振鹭说得心烦意乱,如同被重锤一锤锤敲打在胸口,情绪有些失控,愤然一声大叫,一点那剑盘,此物一震一转,霎时激射出十数道犀利金华。
这光华凝如金束,一出现时,便发出嗖嗖之声,如飞星疾电一般,眨眼便至。
这些金芒俱是他炼化神兵所成,与那些寻常剑气截然不同,原本是想与方振鹭斗上几个回合之后,再作为自己杀手锏所用,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言语一激,免不了有些进退失措,便想用此法来找回几分颜面。
方振鹭神情略讶,点头道:“这却还有点样子。”虽如此说,那他却仍是没有任何躲避动作。
那金光一落,将那水珠撞碎一串,飞溅出去,竟然只一冲便杀入内圈之中。
任名遥不禁面上一喜,然而下一刻,他却又神色一僵。
那一道剑光不过才入得数寸,就见那成百上千的水珠一滴滴飞将起来,接踵而至,不断击打在那光华之中,似珠玉落盘一般,不停发出清脆震动,剑光立时被其震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形,不旋踵,便破碎崩裂而去。
但此次任名遥大吃一惊,这剑芒每一道皆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练成,却不想在此被彻底毁去,他把牙一咬,把法诀一引,剩余十多道剑光接汇成一道如掌宽,长有丈许的剑虹,再度杀将下来。
方振鹭面上稍稍认真了少许,心意一动,主动将水珠迎了上去,与剑虹碰撞在了一处。
这晶莹水珠纷纷爆裂,然而却并不散失,而是随碎随聚,随灭随生,像无数冰晶将那犀利剑光包裹住,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被其消磨而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任名遥脸色大变,他还不及心疼那十数道剑气,脚下那只飞鹞突然悲鸣一声,便被冰珠洞穿,随后便见无数冰珠玉雹如雨而至,他惶急之下忙召那剑盘过来,激起一轮剑光抵御,哪知毫无半点作用,轻而易举便被穿透击散,直射过来。
眼见他似是再也无法阻挡,那边似是正在打瞌睡的荀长老突然一抬眼,伸出食指一点,一道清清剑气横过,刹那间,如烈阳融雪一般,将那些水珠泯灭而去,他瞧了一眼方振鹭,淡淡言道:“此战,是方师侄胜了。”
方振鹭暗叫一声可惜。
任名遥灰心丧气,不得不弃盘认输,没自己苦练多年之法,却被他人轻描淡写破去,颓然稽首道:“多谢方师兄指教了。”
方振鹭看了他几眼,忽然一笑,道:“你也与我斗过一场,也算有些缘分,我便再赠你几句良言,你资质原本不差,修道也不过数十载,若能将所走歪门邪道的功法尽数废去,或还有被你恩师再重新看重的一日。”
说完,他一拂袖,就踏烟云而去,回了峰上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