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506节
商裳依言站起,取出手帕,拭去泪花,道:“让老爷见笑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正要挪步,就在此时,忽听得那东北角之上,也不知那第几层殿宇之中,一声长长啸音,似是长空雁叫,鸾凤清鸣,紧跟着有震颤大响传来,这洞府之内顿时灵气翻搅,每个人心神之中都是有一股异样感觉泛起。
罗萧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张衍,惊讶道:“这莫非是……”
张衍一摆袖,笑道:“应该是了,稍候便见分晓。”
见两人如打哑谜一般,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有那心思灵慧,又对府内情形熟悉的,如汪氏姐妹二人,那灵巧心思一转,就是猜到了其中原委。
这时一股祥和气息涌入殿中,众人往入口望去,只见一名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她似素白净莲,一身气息清澈宁和,返璞归真,直至到了殿中,她对着张衍万福道:“贫道见过府主。”
张衍没有如往常那般托大,而是郑重还礼,口中言道:“卢真人,无需客气。”
此女正是卢媚娘,她已然跨过了那道门户,成就了不知多少妖修难以企及的元婴境界。
她自己也是惆怅不已,虽然一朝步入元婴,乃是值得庆幸之事,但她寿近六百,此生若想踏足象相之境,那是极为飘渺了。
张衍朗笑一声,道:“不想连卢道友今番也是破关而出,当要大贺才是。”
这昭幽天池之中,如有一名元婴真人坐镇,看管阵法禁制,那就与往昔大大不同了,自此再也不虞被敌手寻上门来,日后他若是出外远游,便可放心而去。
商裳得了张衍吩咐,立刻下去安排,她将府内所有婢女都支使差动起来,布置酒宴。
不过一刻功夫,婢女就如穿花蝴蝶一般,在殿中来走着,不停将珍馐美味奉上。
这昭幽天池之内,有的是奇鱼异兽,珍果佳露,平日外客也是不多。府内又多是修道之人,甚少拿出来做吃食,今日趁着这机会,却是都端了上来,摆满了殿前桌案。
汪采婷乃是大家出身,又是个爱热闹的,此刻咕哝道:“有酒无歌,无趣无趣。”
罗萧耳尖,听得她声,侧过头来看她一眼,巧笑嫣然道:“汪小娘子说得不错,商妹妹那些族人倒是皆是能歌擅舞,只是她们需借水起舞,方能观得其妙。”
鱼姬美人歌舞皆是有名,尤其是那舞姿,更是一绝,但因其为水中之舞,是以世人少睹。
卢媚娘轻轻一笑,道:“这有何难?且看贫道略施手段。”
她抬起手,一捏指,就摄了一道气息过来,嘴中念念有词,再向下一指。
只闻泊泊水声,竟从那殿角摆放的漱盆水缸之中引出一道清泉,落于地平之上,有无数水气自四面而来,渐渐汇集起来,最后化作一池,大小有百丈,足够数十鱼姬在其中献舞了。
张衍也从未见过鱼姬之舞,正要细观,那镜灵却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在他耳边低语道:“老爷,那萧翊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张衍面色不变,借饮酒之机,道:“你带他去后殿等着,我稍候去见。”
当日大比之上,张衍答应萧倜,将族中萧翮交还,但此人其实早已萧翊占据躯壳,夺舍而去,这是张衍当日顺手埋下的一枚暗子,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但此人胆大心狠,亦有几分智慧,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此处,因此决定去见上一见。
萧翊被引去后殿候着,没有丝毫没有不耐之意,他平静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得张衍踱步进来,他立刻起身,深深拜了下去,恭敬言道:“见过府主。”
张衍伸手对他按了按,自己在主位上坐下,沉声道:“你来找我,不会无因,可是有什么要事?”
萧翊顿了顿,低声道:“倒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有一人甚是可疑,或对府主不利,小人今日因得暇出府,机会难得,是以特意来禀报府主一声。”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见张衍正在听着,于是继续言道:“半年之前,我萧族之中,新来了一名族人,名为萧翱,也有玄光修为,此子虽自称是我萧氏族人,据闻修道亦有三十余载,但奇怪的是,小人之前居然从未听说过此人。”
他自嘲一笑,道:“呵呵,不怕府主笑话,小人就是有个疑心多虑的毛病,因此遣了心腹前去查探,只是什么也未曾查出来,根本不知这些年来是跟谁修道,他若是一个寻常弟子,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隐秘?因此小人大胆猜测,此人出身来历定有问题。”
第一百五十五章 骊山弟子
“这人初来府上之时,族中尚无人与他相识,小人便去刻意与他结交,三番两次下来,倒也有了几分交情,一次醉酒之际,正巧话语牵扯到府主身上,不想此人竟对府主流露出几分恨意!”
昭幽偏殿之中,萧翊将情形逐一道来。
张衍闻言,却是一笑,道:“你那萧氏族人恨我,也不是什么新奇之事了。”
不说萧穆岁与萧翰二人,在传言之中是因他之故下落不明的,就说那件玄器五灵白鲤梭,也被他施计赚入手中的,萧氏又岂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萧翊连忙解释道:“非是如此,他还说,不日即有人来对付府主,不过此人口风也算紧,小人又试探了几回,再也没能问出什么来,想到府主对小人恩重如山,是以特来报信。”
“哦?”
张衍目光转来,在他面上扫了一眼,道:“也算你有心了。”
萧翊不敢与他对视,连忙低下头去,道:“不敢,不敢,若是没有府主提携,便无小人今日。”
张衍轻轻一笑,挥了挥衣袖,道:“我已知晓了,你早些回去吧,免得族中生疑。”
萧翊起身一揖,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告辞而去。
他走之后,镜灵上来道:“老爷,此人当日虽立下誓,但心中定是不愿的,当真会有如此好心么?”
张衍嗤笑道:“他当然没有这般好心,只是这点小心思我又怎会看不出?他之所以来此,那是怕我吃了亏,日后寻他麻烦,不过只此一点,他尚不会如此急切来寻我,我猜定是那萧翱在族中威迫到了他如今之地位,是以亟不可待来寻我,最好是能借我之手教训下此人,那他便可安然高卧了。”
他一语剖明其中利害,镜灵恍然大悟,他越是细想越觉得是如此,不禁语带钦佩道:“老爷果然目光如炬,一眼洞悉其心。”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转而担忧道:“照此人所言,怕有人要来为难老爷,不知会是何人?”
张衍站起身来,拂袖哂笑道:“知与不知,都是一般应付,又何必去费心去想?你仔细把洞府守好就是了。”
镜灵连忙应了。
张衍交代之后,也不再去主殿饮宴,径自回了小壶镜,再度推演起那木行真光来。
三月之后,昭幽天池千里之外,一道似清辉冷月般的剑芒划空而过,往此处而来。
刘雁依驭剑飞空,一别近二十载,她历经辛苦,已是寻得诸般化丹外药,游历而归。
她一身竹色曲裙,青丝如瀑,披肩而下,以一圈银环束结,神情较之当日出府之时更加柔雅娴静。
正飞遁间,忽然心生警兆,秀眉微微一蹙,忙拨转剑光,往旁侧一闪,只见一道烟气自前方横过,激得她衣袂一阵飘拂。